第一次進大明宮的九夏既興奮又好奇,,馬車剛停穩(wěn)宮門前,,一撩前簾,,迫不及待地下了車,。一座占地廣闊,、宏偉博大,流光溢彩的宮闕赫然眼前,,“大明宮”三個鎏金大字在陽光的投射下燁燁生輝,,彰顯著大唐天家的華貴和威儀。
徐祥佑遞了名帖,,出來兩名內(nèi)監(jiān),,引著三人進入皇宮。穿過議事辦公的前朝,,一路進深而入便是內(nèi)庭,。內(nèi)庭極是大,修砌更是奢華精巧,,金光溢彩的琉瓦紅墻,,朱漆玉砌的亭閣樓榭,單是闊大的廳閣和園景就有數(shù)百處,,起居院落更是大大小小星羅棋布,,各等護衛(wèi)侍婢有萬人之眾,隨處可見修剪園林的宮人和巡邏的侍衛(wèi),。
內(nèi)監(jiān)領(lǐng)著三人到了一座碧瓦朱墻的宮闕,,門匾上寫著“蘭辭”,是皇帝喝茶納涼的庭院,。兩名伙計將擺件小心搬進書屋,,徐祥佑又安排他們把屋里所有的珊瑚擺件一并清潔干凈。
內(nèi)監(jiān)見茲事妥當(dāng),,才又對徐祥佑說:“前幾日史太妃娘娘摔斷了一根簪子,,是她最喜愛的物件,想請徐掌柜去瞧瞧,,有沒有補救的法子,。”皇帝和妃嬪平時住在洛陽,,大明宮常年空置,,居住的主要是先前的太妃。
徐祥佑恭敬回道:“我這就隨管事去,?!迸R走前又一次囑咐九夏,“你待在這等我,,切不可亂跑,。”
“放心吧,,我知道這是皇宮,,不會亂來的。”九夏再三保證,,徐祥佑才安心跟著內(nèi)監(jiān)去了,。大明宮乃大唐王國的大朝正宮,為三大內(nèi)中規(guī)模最大的宮殿,,是唐朝的政治中心和帝國象征,。今日得此機會,九夏當(dāng)然不會錯過,,她趁眾人忙碌的時候,,找了個借口,循著花香溪流欣賞這座她心中的瑰寶,。秋日的御花園像一軸軸美輪美奐的畫卷,,琪花名卉,瑤草異樹,,開得五光十色,,鋪青疊翠。這些花草中有許多是九夏不曾見過的,,那些紛繁的花團在青翠綠葉的簇綴下朵朵相連,,雍容鮮艷,開得很是燦爛,。九夏沿路賞看,,也不覺走了多久,忽聞有淙淙水聲,,穿過婉蜒的苔痕小徑,,只見一座兩丈高寬的瀑布嵌于縱橫的山巒之央,澄碧的水簾磅礴傾瀉,,宛若銀帶蕩滌,,云蒸繚繞。
“誒,,你是哪個宮的宮女?”過來一位高瘦的宮監(jiān),,細聲說著:“這里是內(nèi)苑林,,趕緊離開去?!本畔倪@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竟走了這么遠,,忙應(yīng)聲答是。待宮監(jiān)走后,,她打算沿路返回,,卻迷了路,幾番苔路折轉(zhuǎn),,又走入一片茂密而僻靜的樹林,,那里樹高齊整,,聲不聞息,偶有葉動樹響或三兩只飛鳥掠過,。忽聽見有人低聲說話,,聲音是從旁邊一座太湖石假山背后傳來,因樹林靜謐,,故對話聲雖低卻是清晰貫耳,。九夏無意聽入了幾句話,不自覺站住了腳步,,避到假山后,。
“李陸截了我的密札,如今朝中上下人盡皆知,,唯獨父皇不知,。朝堂內(nèi)外全是那婦人的眼線,我想要上折更是無門了,?!笔且幻凶討嵑薜穆曇簦炖锬钪铌懙拿?,咬牙切齒地說:“我給父皇寫了3次信,,每次連同送信人都被殺害?!?p> “一動不如一靜,。”說話的是位婦人,,“你回均州,,不掌兵權(quán),不問朝政,,仰著皇子的蔭庇封田受地,,納妻育子,平日吃酒聽曲,,郊林馳馬,,和在京師無一樣差別?!?p> “兒臣才25歲,,是皇長子,不甘心一輩子被貶禁在均州,?!被书L子這三個字,讓九夏又是一驚,難道說話的男子是年初被貶謫出神都的譙王李重福,。
“同樣是富貴適意,,何必非當(dāng)太子不可?”婦人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宿命感,。
“母親,,兒臣不愿當(dāng)個富貴閑人!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東宮之位本就該是我的。那毒婦自己沒了兒子,,卻要逐我出宮,。”
“我問你,,懿德太子的死到底與你有沒有關(guān)系,?”婦人突然語色嚴(yán)正地問。
九夏雖不關(guān)心皇家內(nèi)務(wù),,但是也聽過懿德太子的美名,,風(fēng)神俊朗,孝悌忠信,,是世人褒贊的皇太子,。看來坊間傳言并非空虛來風(fēng),,好奇心讓九夏忍不住想探看說話的二人,,她踏前一步,雙手攀著石縫,,透過重疊的樹椏望去:茂盛的花陰下站著一男一女,,男子個頭高大,肩寬膀粗,,相貌粗豪,,乃皇長子李重福。旁邊的婦女穿戴簡樸,,神情靜淡,,則是李重福的生母柳昭容。
“太子憎恨面首,,宮殿內(nèi)外人盡皆知。是皇祖母要殺的他,,以儆效尤,。”李重福不置可否的說,“韋后一向嫌惡我,,她這是故意在借此事加大父皇對我的猜嫌,。”
柳昭容急了:“你還不懂嗎,?遠離長安對你和圣上都是最好,,兩無猜疑,君臣相安,,此生終享天年,。否則,可就有性命之虞了,?!?p> “韋后歹毒,這太子之位,,我不爭,,她就會放過我嗎?”
柳昭容沉默了,,半響才問:“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讓母親去上陽宮見皇祖母,請她為我求情,,讓我有機會能當(dāng)面和父皇解釋,。”李重?;氐?,顯然他口中的皇祖母就是如今在上陽宮頤養(yǎng)天年的武則天。
“唉——”柳昭容深深地嘆了口氣,。
“母親,,我們要奪回本就屬于我們的東西!那些壞我計劃的人,,忤逆我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p> 九夏越聽越心駭,,驚措間腳下一滑,幾乎從石頭上摔落下來,,一只溫厚有力的手掌及時托住了她,,連并捂住下她差點驚發(fā)出聲的嘴。李陸,?九夏心底猛的一跳,。
“誰,?”李重福發(fā)現(xiàn)了異響,目光銳利地環(huán)視四周,。李陸神色鎮(zhèn)定,,他搖頭示意九夏不要出聲,接著眼色緊緊盯著對面,。順著他目光方向,,對面林中顫顫走出一人,是先前和九夏搭話的宮監(jiān),,他趴在地上,,渾身發(fā)著抖,半個字也說不出,。李重福上前兩步,,大掌一伸,狠厲地卡向他的脖子,,可憐那宮監(jiān)連“啊”的聲都來不及喊出就斃命了,。
九夏看得后脊發(fā)寒,一張粉臉被駭?shù)妹鏌o血色,,她雙手緊緊扣住李陸的胳臂,,極力抑制著恐懼。
“此地不安全,,你快些走,,這里我來處理?!绷讶菡f,。
李重福跪拜道:“兒臣先行離開,母親請保重身體,?!?p> 柳昭容扶起他,又囑咐了遍:“行事千萬慎重,?!?p> 李重福離去后,柳昭容將一小包藥灑在宮監(jiān)嘴里,,剩下的握在他手心,,營造出自殺場景,自己也隨即離開,,她手腳嫻熟,,一切動作完成得干凈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