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黎山險峻
“何不以李良為切入口,探探虛實,?”風(fēng)兮揚建議道,。
“裘府慣例,,凡做完一件大事,,領(lǐng)完賞錢,,便可回家休息,,李良是翼洲人,,自然是回家去了?!?p> “這時還早,大可直接殺去問問,?!憋L(fēng)兮揚口中說的“還早”,其實已是丑時,。
來不及做更多的思考,,裘凰將頭鄭重一點,跟著風(fēng)兮揚出了錦衣玉露裘府,。
二人跨在幻影背上,,只那么一彈指間,就到了西郊胡同李良家門外,。
那兩扇巴掌大的陳舊木門閉得緊緊的,,就像是寒風(fēng)中被裹得緊緊的大氅一般,嚴(yán)絲合縫,。
此間正是丑時一刻,,幻影神速,追風(fēng)逐塵,,將玄衣使祝余遠(yuǎn)遠(yuǎn)地拋在身后,。
“砰砰砰!”那道木門雖閉得緊實,,卻單薄得很,,裘凰就怕再多使一分力,那兩扇木門就要散做兩邊,。
她遲疑地看了風(fēng)兮揚一眼,,就在這時,,一道木門發(fā)出“吱!”地一聲,,一只布滿青筋的干枯手掌推了出來,。
精瘦的中年男人愣了一愣,旋即滿溢出一枚笑臉,,點頭彎腰道:“二小姐,,你……你怎么……?”
“李叔,,有事向你打聽,。”裘凰來此之前就已想好,,先不向李良透露她和風(fēng)兮揚的猜測,。
“噢,噢,?!崩盍家活^霧水,偷偷摸摸看了風(fēng)兮揚好幾眼,,正尋思著問是不問,,但聽二小姐解釋道:“這是風(fēng)兮揚,姑爺,?!?p> 風(fēng)兮揚亦是微微一頓,嚼味著這一聲“姑爺”,。
“李叔,,白管家讓我問你,你那幼弟李順怎么沒領(lǐng)今日的賞錢,?”裘凰問,。
李良自然也覺得奇怪,這一點點賞錢還要府中的二小姐半夜三更的親自上門來問,,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的弟弟李順好賭,難道是這兔崽子死性不改,,手腳不干凈,,讓二小姐院中丟了什么緊要的東西?
如此一想,,心中不禁大駭,,春寒料峭,他背后竟冒出一堆細(xì)汗,,滿面堆笑道:
“順子原本在咱們裘府幫工,,已經(jīng)來了好幾日了,,今日也幫了我許多忙,直到開席前才離開的,,那會兒膳房該準(zhǔn)備的料都已準(zhǔn)備好了,,他說他領(lǐng)了工錢,要回黎山祭亡父亡母,,我就沒攔他,,是跟白管家告過假的呀,這兔崽子一定又做了什么事,,二小姐,,您實話實說,我一定打斷他的腿來給您賠罪,?!?p> 裘凰和風(fēng)兮揚聽到這里,隨即對視了一眼,,一聽李良說道“改過自新”,,兩人心眼皆是一提,恐怕他們原先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李叔,您是翼洲人,,老家在哪兒?”裘凰問道,。
李良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二小姐,,我是鷹山人啊,小時候,,我爹打獵為生,,所以一家人都住在鷹山上。我爹打獵回來,,大部分的獵物是賣到山下了,,也會留下一小部分自用,我就是那時候開始學(xué)燒菜的,?!?p> “李叔,您在鷹山上練就了一手好廚藝,,那順子呢,?”裘凰接著問道。
“順子啊,,他不喜歡待屋里,,愛跟著我爹出去跑,,十歲出頭,就是個小獵人了,?!崩盍茧m不知這二小姐和姑爺來者何意,卻也只能知無不言,。
裘凰和風(fēng)兮揚對視一眼,,心中了然,裘凰又故作無事,,閑聊道:“鷹山,,不就是黎山?”
“是啊,,二小姐,,黎山北面是絕壁,上空常有角鷹盤旋,,所以又叫做‘鷹山’,!”李良心中掛著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很是難受,。
裘凰道:“李叔,沒什么事兒,,其實深夜前來,,是有另一件事要麻煩你?!?p> “噢,!二小姐快請說呀?!?p> “聽說鷹山上棲息著一種全身赤紅的沙雁,,只在夜間棲息在黎山的樹上,聽說那沙雁都是成雙成對,,這位風(fēng)盟主說要打一對給我下聘,,所以想請你給我們在黎山上指指路?!濒没说?。
“噢,原來如此,?!崩盍家活w高懸的心終于安了下來,瞧了瞧天上的星斗,道:“那好那好,,我換件衣裳,,咱們現(xiàn)在就趕過去?!?p> “不必了,,李叔,您好好休息,,若是可以的話,,給我們畫張黎山的詳細(xì)地圖,再說幾處那赤紅沙雁常居之所,,那就夠啦,。李叔,您還記得黎山的地理分布嗎,?”裘凰問,。
“記得,當(dāng)然記得,?!崩盍甲孕诺攸c點頭,心中想著順子總算沒叫人失望,,臉上喜逐顏開,。
不一會兒,風(fēng)兮揚執(zhí)筆,,李良口述,,不到兩刻鐘,便將黎山地圖完成了個大概,,裘凰湊過來一瞧,,對他二人的合作覺得十分滿意,拉著李良又問道:“李叔,,你們老宅子是在哪個方位?”李良不知她用心,,一下便點出了山間一處,,裘凰即刻用手沾了隨身攜帶的胭脂盒,指著李良點過的位置,,又問了一遍:“是這嗎,?”見李良點頭稱是,她才更加用力地點了下去,,留下一個水紅色的小小印記,。
隨后,李良將二位送到胡同口,被裘凰勸了又勸,,這才回到自己的小屋中安穩(wěn)地睡了一覺,。
“城南安綏客棧那里,大哥自然有所安排,,我們直接去黎山吧,?”裘凰道。
風(fēng)兮揚點了點頭,?;糜扒罢齐x地一聲嘶鳴,兩旁的風(fēng)景瞬間向后倒去,,正如兩條奔涌的綠色暗河,。
這感覺有些詭異,周遭的一切都變了形,,但這種詭異卻又同時令人激奮,。
兩旁掠過的風(fēng)聲亦如滔滔流水般有著磅礴的氣勢。
他們繞城而行,,御風(fēng)而前,,僅一炷香的時間,已近黎山,,黎山腳下潤如雨后,,偶爾能聽見隱在某處的小溪流淙淙而動,亦能聽見鳥獸鳴音,。這些年來,,翼洲有了錦衣玉露的加持,民生富足,,再少有人做著打獵或是農(nóng)耕的生計,,故而此時的黎山,人跡罕至,、林木茂密,,野獸飛禽亦皆有之。
幻影繞山腳半周,,這才發(fā)現(xiàn)有一處長草被亂刀斬過,,亦有踩踏之痕跡。兩人一騎這才沿著這條根本不能算作路的痕跡小道行去,,行了一段,,距離李良所標(biāo)注的舊宅之點還有一半路程時,二人棄馬步行,,幻影雖有追風(fēng)絕塵之本領(lǐng),,但到底控制不好聲響,稍有不慎,便會打草驚蛇,。
留了馬,,風(fēng)兮揚帶著裘凰緩緩步行而上,尋了一段距離,,走了兩段岔路,,依著李良提供的地圖,這才見著山腰上的一間老舊木屋,,從外觀上看,,木屋既破舊也不整潔,可也并非荒廢已久,,院里的灶頭上堆著掛著水的廚具和胡亂洗過的碗筷,,院中雖有雜物,可那堆雜物當(dāng)中又似乎被刻意撥開了一條行道,。
到了此處,,裘凰反而不敢上前,她有種強烈的預(yù)感,,簡煦就在里頭,,可他們又該如何靠近,如何才能將簡煦安全救出,?
她回頭看了眼風(fēng)兮揚,,只見他雙眼在那座木屋上來回掃視,似乎也在觀望,,見裘凰投來詢問的目光,,他張了張口,沒發(fā)出聲音道:“找條路,,繞到屋后看看,。”裘凰點頭,,兩人正要攜同往更遠(yuǎn)處繞去,,卻聽得那老舊的木屋內(nèi)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響,似乎是一個耄耋老者到了垂暮之年最后的掙扎一般,,這座在風(fēng)雨日曬中渡過了幾十個春秋的老木屋好似即刻就要崩塌,!
裘凰和風(fēng)兮揚心頭一凜,此時再也顧不得什么繞路直路,,兩人直接往院中奔去,“吱呀”一聲歪響,,如同脆弱的骨頭折斷的聲音,,主屋的木門被風(fēng)兮揚推開,裘凰緊緊跟在他身后,下一步卻又被風(fēng)兮揚伸手擋回屋外,,唯有一灘濃稠的紅色液體流入眼簾,,裘凰不知道發(fā)生了,見此心跳更是奔得比幻影還快,,她不知道風(fēng)兮揚到底試圖想要遮蓋什么,,便不管不顧地斬開他格擋的那只手,卻見,,那頭蓬亂的頭發(fā),,那具枯瘦如柴的身體,露出的一只眼睛,,帶著極度的惶恐,,臉上的表情更是痛苦不堪,那個與一直面色和善的李良有著同樣鼻梁的人,,那個說要改過自新重新開始的人,,已然再也沒有了機會。
來不及為眼前所見的一切震驚停留,,裘凰沖入屋內(nèi),,惶急地搜尋那個七歲男孩的身影,這間屋子根本不大,,甚至一眼就能望穿,,可裘凰還是萬分不甘心地奔向每一處角落,似乎不這么做她就無法看清似的,,連那根本就藏不了人的小籮筐,、篩子,她都要打開一看究竟,。
沒有……她又奔向了另外兩間耳房,,里頭同樣的,空空如也……
她感覺身體里的所有力氣都被抽空,,支撐她行走的支點就要在瞬間崩潰,,就在這剎那間,山間發(fā)出一聲嘶鳴,,正是留在半道上的幻影所發(fā),,風(fēng)兮揚沉沉道:“是幻影,有人經(jīng)過……”風(fēng)兮揚抬起頎長的手指放至唇邊,,一聲哨鳴,,一道“噠噠”的馬蹄聲瞬時間由遠(yuǎn)及近,風(fēng)兮揚率先上馬,,緊接著遞出長手,,金珠落盤道:“上來,。”
裘凰緊緊接住那只向她伸出的手掌,,借著他的力道翻身上馬,,這一下也似乎耗盡了她僅剩的氣力,她軟軟地依偎在風(fēng)兮揚背上,,兩手抓住了他脅下的衣裳,。
風(fēng)兮揚感知到她柔軟的身體,不敢奔出急追,,只讓幻影使出了五成力,,縱然如此,剛到山腳,,便遇上了同樣在趕路的兩馬三人,,其中一人,七歲少年,,一副貴公子打扮,,正是簡煦。
他雙手被縛,,口中被塞了一條不太干凈的麻布,,眼下臥著兩道青影,這才不到一天光景,,卻似乎變了個人一般,,風(fēng)兮揚和幻影輕輕松松地超越了他們,在十步之外調(diào)轉(zhuǎn)馬頭,,與他們相向而對,。
對面那兩人中一人背著長弓,所騎的馬脖子上正掛著一桶雕翎箭,,表情十分嚴(yán)肅,,另一人則擄著簡煦,他的兵器收在囊中,,只露出一把粗壯的環(huán)首刀柄,,那人見了幻影,啐了一口,,罵罵咧咧道:“什么東西,,真是晦氣!”頭往左偏了偏,。
這時,,風(fēng)兮揚才注意到那人左臉上有處新鮮的擦傷,冷笑道:“這馬它識人,?!?p>
丁孓
感謝昨天給我投推薦票的親親,!莫大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