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六章 手段
翠濃去梅柏院尋秦衍風,,問了門口小廝,,才知道他剛才出去了,。
江嫻倒不著急,。
她趁翠濃不在,用她那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寫了一封信,。
信中交代了財產(chǎn)分配,、小毛團子照顧方式、酒樓食肆的后續(xù)經(jīng)營……順便感謝一干遇到的親朋好友,,就連不常見的葉溱,,她都問候了一句,,可謂面面俱到。
江嫻拿起信紙,,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痕,。
她抬手輕撫提及的人名,想到與這些人相識相處的過程,,微微發(fā)笑。
她不打算繼續(xù)喝那秘藥,。
又不是吸人血的妖怪,,誰會明知里面有血還往嘴里灌。江嫻瀏覽信中內(nèi)容,,確認無誤后,,將其疊好,藏在枕頭底下,。
是夜,。
烏云被寒風吹散,清冷的月漸漸爬上柳梢,。
江嫻正準備換一身暖和的襲衣,,聽見窗戶外傳來三聲輕叩。
窗外人清朗的音色傳來,,“江嫻,,是我?!?p> 江嫻愣了一愣,,穿好斗篷,抱著手爐,,推開窗,。
秦衍風不知去了哪兒,風塵仆仆的,。一慣梳理整齊的發(fā)髻被夜風吹亂,,額角幾縷發(fā)絲不乖順的貼著臉頰拂動,襯得人格外俊俏,。
“我聽小廝說,,你下午找我?”
“你去哪里了,?”
“去了趟杜太醫(yī)府上,,讓他幫忙找?guī)追N藥材?!?p> 說起此事,,秦衍風神色變了變,“為什么晚上不讓徐嬤嬤熬藥?”
他正要去廚房放血,,一問廚房里的徐嬤嬤,,才知道江嫻態(tài)度堅決地不再喝藥。他惴惴不安,,翻墻過來看看情況,。
江嫻指了指他錦衣寬袖下的手臂,蒼白的臉蛋因此不太高興,,“秦衍風,,你不要再用拙劣的謊言欺騙我了?!?p> 秦衍風現(xiàn)在最怕聽到“騙”這個字,。
他心頭一慌,僵硬地道:“騙什么……”
江嫻皺眉,,睨他一眼,,“我們老家有句話,叫死豬不怕開水燙,。你就是這樣的人,。”
秦衍風:“……”
江嫻將手爐往窗臺一擱,,雙手整理著斗篷的系帶,,冷著臉道:“明知我最討厭被欺騙,你卻還要三番五次的騙我,??诳诼暵曊f希望尋求我的原諒,行為上卻無半點誠意,?!?p> 秦衍風繃緊了下頜,既膽怯又生氣,,“你知道什么了,?誰告訴你的?”
翠濃,?徐嬤嬤,?
不可能。
她們才不關(guān)心他死活,。知道他的血能吊著江嫻的命,,要是條件允許,這兩下人恨不得把他給活人獻祭,。
秦衍風估計是母親說漏了嘴,。
他正要開口解釋,,就聽江嫻冷聲道:“我不會再喝藥了?!?p> “不行,。”
秦衍風想也不想拒絕了,。
江嫻眼看著有所好轉(zhuǎn),,一旦停藥,這破敗的身體就像抽掉骨頭,,很快崩塌,,會像之前一樣臥床不起。
他不想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樣子,。
她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溫婉明媚,,鮮亮生動的,。
秦衍風的眼中飽含太多情緒,映著天上的月,,熠熠有光,。那雙覆蓋在面具下的眼,也時常這樣看著她,。
江嫻心頭微動,。
她是怨他的。
但其實,,怨他并沒有意義,。江嫻輕搖了搖頭,望著他身后的樹影,,語重心長道:“秦衍風,,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要太過強求,。我一直都知道命數(shù)至此,,如何拖延都沒用處。謝謝你為我的付出,,但我只能說一句‘謝謝’,。”
秦衍風聽到她這話,,心中一痛,,忍聲道:“我不要你的謝謝,我要你活著,?!?p> 恨他,、怨他、惱他一輩子都沒有關(guān)系,,只要她好好活著,。
“我的病我有數(shù)?!苯瓔鼓抗饴湓谒樕?,柔聲道,“得知坦然,,失之淡然,,爭之必然,順其自然,。但很多時候,,順其自然是無能為力?!?p> 如果有生的希望,,誰愿意赴死。
天命不可違,。
秦衍風還想執(zhí)拗地說些什么,,卻被江嫻驀地打斷。她指了下夜幕,,盈盈笑道:“你看,,今晚的月亮真美?!?p> 秦衍風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幾縷暗云點綴浩淼夜色,柔和明亮的光卷緯著深冬的新月,。
他若有所思,,“明日是上元節(jié)?!?p> 江嫻“嗯”了一聲,,手肘撐著窗臺,雙手托著下巴,,望著月亮道:“我記得你說過,,上元節(jié)比除夕還要熱鬧?!?p> 她停頓了片刻,,又說,“秦衍風,,帶我出去玩吧,?!?p> “像以前那樣?!?p> 秦衍風聞言怔忪,。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嫻,女子的臉龐隱在斗篷里,,病容憔悴,,卻依舊如以往昭秀。
他抑制住欣喜,,“江嫻……你剛才說,,要我?guī)愠龈俊?p> “你以前不是經(jīng)常帶我出去嗎,?”江嫻斜睨著他,,挑了挑秀眉,“怎么,,如今不愿意啦,?”
怎會不愿!
秦衍風機動地恨不得跳起來,。
江嫻不再拒絕他,愿意和他相處,,對于他來說不啻天降喜事,。
但很快,他冷靜下來,,擰眉道:“可是你的身體……”
“我想去,。”
江嫻沉靜地道,,“我在府里關(guān)太久了,,我想去看看外面?!?p> 她眨了眨眼,。
秦衍風怎么忍心拒絕她的央求。
他溫聲問:“想去哪兒,?”
“我要去蓮花湖泛舟,。”
“好,?!?p> 兩人定下目的地,說走就走,。
馬車在夜里疾馳,。
怕江嫻無聊,,秦衍風沒話找話,跟江嫻說起近來發(fā)生的趣事,。大抵是劉桓的手下耀武揚威,,然后被禁足懲處的小事。江嫻偶爾發(fā)出笑聲,,罵了罵劉桓,,交談間,拉攏了這些日子的疏離,,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只不過,秦衍風不再戴著面具偽裝身份,,江嫻也沒有那種甜蜜酸澀的喜歡,。
她看著秦衍風駕車的挺拔背影,苦澀地笑了笑,。
如果,,他真是“宋七”,那該多好……
夜晚的蓮花湖安靜極了,。
因為是深冬,,連蟲鳴鳥叫都聽不見。
秦衍風扶著江嫻上船,,充當起船夫的角色,,駕輕就熟地在湖中撐篙。
他想起上次兩人在湖畔看到的螢火蟲,,略有遺憾地道:“現(xiàn)在天冷,,看不到螢火蟲了?!?p> 江嫻性子上善若水隨緣隨意,,“又不是小孩子,非要達成愿望才罷休,?!?p> 秦衍風撐了一下竹篙,無奈地道:“你是在諷刺我么,?”
她可以對萬事都無所謂,,他卻為了目的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