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完汽水，崔暉把錢拍在款臺上,，意思是我推銷的汽水,，絕對物美價廉。
楊玉珠顯然是嚇了一跳,，她拍著胸脯瞪了崔暉一眼，沒好氣說道：“這是飯錢嗎,？不夠,！”
“這汽水是送給你的，賣的錢,，自然歸你,，沒留一瓶給嘗嘗，怪可惜的,?！?p> 崔暉把錢推向楊玉珠，“這汽水很暢銷的,，進價算你三毛,。改天給你拉一車過來。賣不完算我的,?！彼虬闭f道。
“用外面的板車拉嗎,？”楊玉珠指著門外板車問道,。
崔暉點點頭：“是啊,。”這沒什么丟人的,，拉板車的多了去,。
聽到再跑一趟，牛老三不樂意了：“暉叔,，你說大隊也不給工錢,，也不給提成，三十里路,，我們一天跑兩趟,，圖啥呢？”
“不圖什么,，村里經(jīng)濟好了,，總會做些利于我們的好事，再說我們就辛苦幾天,，打開市場,，也就沒我們什么事兒?！贝迺熛翊彘L一樣憂國憂民道,。
牛老三總是憤憤不平，但崔暉決定了,，他也就沒在的多說什么,。
楊玉珠笑著說道：“如果你是官，肯定會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官,?！?p> “哈?！贝迺熆粗鴹钣裰檎f道：“那不一定,，居在廟堂之上，少不了被風花雪月侵蝕,，只是柳下惠千年才一個,，我絕不是第二個?！?p> “當官意味著前進,，而絕不是腐敗和墮落，有幾個人能守住初心,?！睏钣裰橛X得這與他們無關，也就換了話題,，他問崔暉：“你家為什么不通電,？”
“窮唄,！”崔暉笑了下，指著款臺上的機械鐘表說：“我老婆嫁給我時候就想買,，我一再承諾，三年了還沒實現(xiàn),，你說我的有多窮,！”
“我老婆是高中生，想當老師,，可惜啊,。”崔暉有些傷感,，他說道：“可惜下嫁給了我這個農(nóng)村的莊稼漢,，什么都成了鏡中花月?！?p> 兩碗面,，一盤牛肉。
“暉叔,，菜來了,，快來吃飯?！迸＠先柿搜士谒?，忍不住叫道。
“好,?！贝迺煈艘宦暎鎰e楊玉珠,，走回座位,，他拿起筷子，數(shù)了數(shù)盤子的里的牛肉,，一共十九快,。
“你數(shù)它干啥，份量不夠,？”見崔暉數(shù)牛肉片,，牛老三又忍不住問道。
“夠了,，老板娘還多給了,。”崔暉招了招手,，讓牛老三靠近點,，他低聲道：“我們整天吃吃喝喝,，家里的孩子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啥，我們把牛肉分了,，帶回戶去給孩子嘗嘗,，你怎么說？”
崔暉這么一說,，牛老三愧疚感油然而生,，想想兒子也真沒吃過啥，他說道：“好,，我們分了它,。”
崔暉找來兩個塑料袋,，遞給牛老三一個,，倆人一二三的數(shù)著。
當盤子剩下最后一塊牛肉,，牛老三咽了咽口水,，盯著崔暉，生怕他耍賴,。
崔暉的喉結(jié)也動了下,，也盯著牛老三。
兩人對峙,，都沒有說話,，都在做著最后的沖刺準備。
崔暉拿起筷子伺機而動,，牛老三也不甘示弱,。
眼皮一跳，兩人同時動了筷子,，在穩(wěn)準狠上兩人平分秋色,，但崔暉速度更快。
牛老三眼看敗下陣來,，牛肉離崔暉的大嘴越來越近,，再這千鈞一發(fā)的瞬間，牛老三耍賴用手搶過來咬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半口放到盤子里,。
崔暉咬牙切齒道：“你狠?！?p> 發(fā)泄完不滿,，倆人就開始低頭吸溜面條。這場牛肉爭奪戰(zhàn)，最后以崔暉敗北而告終,。
楊玉珠從頭看到尾,，很羨慕他們之間的嬉戲玩鬧，感覺好笑,，但又笑不出來,。
她走進后廚，又切了幾片牛肉,，裝到袋子里,，出了廚房來到崔暉跟前，想趁牛老三不注意塞給崔暉,。
但她低估了牛老三的臉皮，她出現(xiàn)后,，牛老三的眼睛除了面就是她,，連蚊子飛到他身上都懶得趕。
眼下沒有機會,，楊玉珠只好作罷,，只能另尋機會了。
楊玉珠笑著問道：“面夠吃嗎,？要不,，我讓后廚再煮一碗?！?p> “不用了,，不用了，我都吃飽了,?！贝迺煍[手道。
牛老三還想吃一碗,，但崔暉說吃飽了,，他也跟著附和道：“我也吃飽了?！?p> 放下筷子后,，崔暉從口袋掏出一小卷粗糙且發(fā)黃的衛(wèi)生紙擦了擦嘴。牛老三則不顧形象的用手抹了下嘴吧,。
一個感覺自己很紳士,，一個無所謂，楊玉珠瞧著都覺得好笑,。
崔暉要結(jié)賬,，但楊玉珠堅持不收，她說：“下次送氣水，一起算,?！?p> 楊玉珠趁牛老三轉(zhuǎn)身的空檔，把牛肉塞到了崔暉手里,，并小聲說道：“給孩子吃,。”怕牛老三看到,，他也就沒有推辭,。
楊玉珠若無其事的回到了款臺。
崔暉掂量著牛肉,，內(nèi)心復雜,，看了眼楊玉珠的清瘦的俏臉，拿著牛肉直接走出了館子,。
中午的太陽最毒,，曬得的板車都發(fā)燙，崔暉跳上車后,，一屁股坐在下,，抱怨道：“這天也太熱了，回頭做個車棚,，防雨防曬,。”
牛老三拉著板車,，心不高興不愿的,，他撇撇嘴：“暉叔，我們應該留幾瓶汽水路上喝,?！?p> “那個臭小子，早上說汽水不喝的,?！贝迺熈R道。
他適應了下板車的溫度,，翹著二郎腿躺在車上：“想喝明天留一筐,，管你喝個夠?！?p> “暉叔,，村里到底給你多少錢？讓你冒著酷暑推銷汽水,?！迸＠先ゎ^問道。
“大隊要是給錢，我就一天跑三趟,，你信不信,。先說好，你跟著我,，也沒工錢的,。”崔暉無奈地說道,。
“不說拉倒,？”牛老三完全不信，正所謂無利不起早,，不圖點啥,？難道真的傻了吧唧，學啥做好事,？
回到村子,，兩人直接去了紡織廠，確切的說是汽水廠了,。
廠子老舊的紡織機還擺放在原來的位置，只是把空余的幾間倉庫改成了臨時的車間,。
門口白底黑字寫著“邯山市安縣徐村鄉(xiāng)大官莊官冰洋汽水廠”的字樣,。
乍一看也是有模有樣，只是偌大車間,，就二臺機械,，一個攪拌罐裝，一個消毒密封,。
不斷電的話,，一天生產(chǎn)五百瓶左右，生產(chǎn)力還是很可以的,，就是裝水密封嘛,？看過的人都認為，沒有機器設備,，也可以做,，就是有點不衛(wèi)生而已。
崔暉在車間轉(zhuǎn)了一圈,，沒多久,，一輛驢車就進了廠子。
崔昌一臉疲倦的從驢上下來,，看見崔暉,，興奮地問道：“老三，怎么樣，汽水好賣嗎,？”
“汽水送到了批發(fā)街,，給館子也送一些，反應還不錯,?！贝迺熁卮稹?p> “好,，好,。”崔昌連說兩個好,，他笑道：“走,，我們進辦公室談?！?p> 進了辦公室,，崔昌一口氣喝半杯水，摸了根煙點上,，臉上興奮地說道：“我去了臨縣,，原本也想送館子和供銷社，但人家見牌子陌生,，不肯要,。”
“我們就走街串巷,，縣城走了個遍,，總算是賣完了。我和劉明翰商量,，發(fā)動全村勞壯,，去縣城推銷?！?p> 崔昌吐了煙圈后,，問道：“你們是怎么賣的？”
“我們就簡單了,?！辈坏却迺熁卮穑＠先χ鴵屜鹊溃骸八偷脚l(fā)街,，又送到館子,，不費事，吃了頓面,，我們就回來了,，就是拉板車累人,。”
崔暉瞪了牛老三一眼,，意思是說：你就不能說點辛苦啊,。累啊的什么的？非得說吃了頓面就回來,，攤上天蓬隊友太坑人了,。
牛老三想了想，又說道：“十多塊飯費,，誰給抱一下,？”
十多塊？崔昌嘴角一抽：“吃什么花這么多錢,？你們不會拿著汽水換了頓飯吃吧,！”
“真是敗家！我們都帶著饅頭咸菜去的,?！贝薏鶜鈶嵉溃骸皠e指望著我能給你報銷？”
“對,，這種吃喝風氣一旦形成,，這廠子早晚被你們吃干凈?！?p> 這時劉明翰走進來,，看著崔暉兄弟和牛老三嚴厲道，他話鋒一轉(zhuǎn)又說道：“一車汽水拉到安縣,，幾十公里,，吃點也不算什么,，僅此一次,，下不違例?！?p> “這樣吧,！你在家反省幾天?！眲⒚骱部戳搜鄞薏?，又對著崔暉說道：“順便把養(yǎng)雞的事，抓緊落實一下,?！?p> 崔暉純粹是為了幫大哥的忙，也沒想著報銷,，但大哥的態(tài)度,，讓崔暉的心灰意冷,，他擠出一絲微笑，說道：“吃飯算我自己的,，牛老三跟著我出力不少,，我請他吃的，也沒像著報銷,？”
他又看看劉明翰,，又看看崔昌，拿筆寫下一個地址,，他把筆往桌子一扔,，說道：“這是安縣批發(fā)街的地址，喔回頭送汽水在收第一筆款子,?！闭f完，看了牛老三一眼：“走吧,，別妨礙領導辦公,。”
劉明翰光明正大的搶人吶,，這讓崔昌很不爽,，眼下因為自己，崔暉又使了性子,。
崔昌頓時有了悔意,，眼下崔暉是有點得罪不起了，畢竟他是自己的弟弟,，他的送貨方式,，很新穎，而且送的量也大,，比走街串巷要強的多呀,，還沒交流經(jīng)驗，怎么讓他走呢,？
“等等,，老三，明天你接著去送,?！贝薏艹鲛k公室叫道。
他說道：“我和劉支書商量下,，看怎么給你們工錢,？絕不讓你們受苦受累，回到家又受委屈,?！?p> 這話說的要多別扭有多別扭,，明明是他惡語相向，傷了兄弟感情,，眼下這替死鬼都找不到,。
“我的報酬就是那輛自行車！但牛老三的報酬,，你們得商量下,。”崔暉說,，他真不是那貪心的人,，他想了想又說：“還有，明天開始,，我們兩個只負責推銷,，廠子負責送貨。也就是說,，我們談好了,，你們?nèi)ニ停俊?p> “等廠子走上正軌,，下線會來廠子進貨,，到時，你們就輕松了,。但眼下,，還是要吃苦頭的?！?p> 畢竟是自己的大哥,，他做不到那么無情。崔暉最后說道：“領導們考慮考慮,，我們就先撤了,。”
崔暉和牛老三走后,，劉明翰扔個根煙給崔昌,，又自顧自的點上,，說道：“晚上我去悠長家,，說說話，再加上我們大隊的驢車,，兩輛車應該供的上吧,？”
崔昌點上手中的煙，狠狠吸了一口,，吐了個煙圈,，他說道：“供應縣城是夠了,，如果走向外省，恐怕就難了,?！?p>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眲⒚骱财鐭燁^，他說道：“養(yǎng)雞的事,，還得催催,，不然，你家老三又要給我打太極了,?！?p> “不是答應你了嗎？”崔昌問道,。
劉明翰尷尬道：“我沒提汽水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