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霓強(qiáng)打起精神來,，用力跺了跺腳,，佯裝是剛剛跑來的，喊了一聲,，“爹,，娘,，你們是不是已經(jīng)睡了??？”

　　門被從里拉開，袁嬤嬤出來了,，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福了福身，笑道：“是大姑娘來了,?！?p>　　楊霓回了一禮,，才疑惑問道：“這位嬤嬤如何稱呼？”

　　李氏上前道：“袁嬤嬤是你父親的奶嬤嬤,，二十多年前就讓她回鄉(xiāng)榮養(yǎng)去了,，這不是北邊被人占了么，當(dāng)年就散了,，這么多年都沒有音信,，她前幾日才千辛萬苦的尋到咱們家來?！?p>　　“這么說，袁嬤嬤是從北邊南郡過來的,？”楊霓好奇地問道,。

　　“是啊，從北邊過來的,，現(xiàn)在是叫南郡,，以前可不叫這個名字，那是大周的京都,，大周的十八郡,。”

　　袁嬤嬤傷感道,，“那邊當(dāng)家做主的是異族番人,，咱們漢人的日子實在是太苦太難了，我原是有兒子媳婦的,，都被那些人禍害死了,，就剩下我一個孤老婆子，這是實在沒有法子了,，這才從大白上繞道,，經(jīng)雍涼府到了中京，原想著要是找不到老爺和夫人,，我死也要死在中原,，在咱們自己人的地頭上?！?p>　　她邊說邊用袖子沾了沾眼角,，“讓夫人和姑娘見笑了，一提這些事情我這心里就難受,?！?p>　　李氏亦感慨道：“嬤嬤這都過去了，回來了就安穩(wěn)了,，以后總會好起來的,，朝廷也在想法子,，老爺整日愁的也是這些事情，本來嘛,，見天的打仗,，又沒見打贏，反倒是讓那些北人看咱們越發(fā)不順眼,，北地的漢人也可以預(yù)見的只會更加艱難,。”

　　她是隨口一說,，楊思源沉聲喝止道：“婦道人家提這些事情做什么,。”

　　李氏搖搖頭,，也不再提了,。

　　楊霓此時更加心煩意亂，想的是袁嬤嬤從雍涼府來,，知道哥哥的事情也不無可能,，還真是她發(fā)現(xiàn)的。

　　一家三口各懷心思,，倒沒人察覺,，袁嬤嬤擦眼淚的手略僵了一瞬，袖子遮掩下,，那雙被下垂的眼皮遮了大半的眼睛里陡然浮現(xiàn)一抹恨意,。

　　她很快放下袖子，恢復(fù)了神色,。

　　楊霓神思不屬地給爹娘請了安,，也沒心思說什么就想走了，連夏氏說的事情也忘了提,。

　　李氏見她神色有異,，疑心她是不是聽見了方才的話，才剛問一句,，就見楊霓目光躲閃：“爹,，娘，時候不早了,，我就不耽誤你們休息了,，明日再來陪娘說話?！?p>　　說罷匆匆地退出去了,。

　　這種情況在楊霓被接回中京之后是從未發(fā)生過的，她向來得體周到，今日太不正常了,。

　　李氏焦急不已,，忙給袁嬤嬤使了個眼色。

　　袁嬤嬤會意,，跟了楊霓出來,，落后一步，兩人邊走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了幾句,。

　　先是楊霓問,，袁嬤嬤一一作答。

　　“袁嬤嬤是哪日來的中京,？”

　　“就是容大人和容公子上門來提親的那一日,，也是巧了，一來就趕上了喜事,?！?p>　　“嬤嬤從雍涼府過來，可曾聽說那邊有什么新鮮事,？我原是在那兒長大的,，已經(jīng)離開快一年了,，還真有些想念,。”

　　“倒是聽說那邊出了兩個大案,，通靈寺的賊和尚假借幫婦人求子,，實則行淫穢之事，鬧得烏七八糟,，許多人家都因此妻離子散了,，不過幸而有個女掌柜收容了她們，專門辦了女子染坊和首飾鋪?zhàn)?，提供活計食宿還給工錢的,，她們也不至于活不下去，聽說還有不少商家也跟著幫了忙,，那邊倒是個頗有人情味的地方,。”

　　楊霓并不關(guān)心這個,，問道,，“那另一個呢？”

　　“另一個啊,，就是有些反賊竟然在府衙生事,，幸而很快就被平定了，聽說還牽連到邊關(guān)的守軍，我從雍涼府離開的時候,，那賊首的畫像貼得到處都是,，中京這邊倒是還不見什么動靜，也是奇怪,，應(yīng)該滿大周都貼的,，讓他無路可逃才行。不過我覺得應(yīng)該不久就能夠被抓住了,?！?p>　　楊霓聞言側(cè)首看過去。

　　袁嬤嬤頓了頓,，神色有些莫名：“大姑娘為何這樣看我,，是我說得不對嗎？”

　　楊霓覺得她是意有所指,，是在試探自己,，她沒心情與這婆子再繼續(xù)說下去，越問越能肯定心中猜測,，也就越覺得糟心,，只勉強(qiáng)道：“嬤嬤說得是?！?p>　　袁嬤嬤也沒繼續(xù)這個話題,，邊側(cè)身扶了門簾子讓楊霓先出去，邊夸贊道：“姑娘剛剛說到中京還不到一年,，要不是你說,，我還真看不出來，才一年這規(guī)矩上就挑不出絲毫錯處來,?！?p>　　過了垂花門就見張嬤嬤端著托盤過來。

　　碰了面,，免不得要招呼一聲,，袁嬤嬤便笑道：“正在說姑娘一點(diǎn)不像是長在雍涼府，像地道的京都閨秀,，我才來幾天這就聽府里的人夸好幾回了,，說姑娘不光與老爺長得像，就連許多飲食習(xí)慣和喜好都是一樣的,，就算是在跟前長大的,，也就是這樣了。

　　除了這割不斷的血脈傳承,，姑娘寄養(yǎng)的那戶人家也很用心了,，老爺夫人交的這朋友沒有錯,。”

　　楊家?guī)е鴹钅藁刂芯?，怕她被人笑話是在永寧長大的野丫頭,，對外的說辭就是出生后就一直寄養(yǎng)在朋友家中。楊霽也是寄養(yǎng)在李氏娘家,，倒也沒人懷疑,。

　　張嬤嬤聞言也笑著附和了兩句，心中卻有些不大自在,，這么一說還真是啊,。

　　楊霓沒在意，袁嬤嬤倒是提醒她了,，方才走得急,，忘了說養(yǎng)母的事情了。

　　正好張嬤嬤要回去,，便讓轉(zhuǎn)告一聲：“我小安屯的養(yǎng)母來了,，因為身體不適，沒能過來與爹娘見面,，先前囑咐我務(wù)必要代她向爹娘問安,，方才本打算親自和爹娘說的，又怕打擾了爹娘相處和休息,。

　　這會子思來想去的,，還是覺得要說一聲。嬤嬤等母親得閑的時候提一嘴就行了,，娘是個重禮數(shù)的,，今日時候不早了,，這又忙累了一天,，還是先休息，到不急于一時,?！?p>　　張嬤嬤微微蹙眉，還是應(yīng)承下來,，作為府上管事嬤嬤,，李氏最信任的人，她竟不知夏氏來了,。

　　袁嬤嬤送楊霓出了正院,，目送她在丫鬟婆子的護(hù)送下離開了，才收回了視線,。

　　等她折返回來,，正房里卻鬧了起來。

　　李氏的臉色極其難看，正在發(fā)脾氣：“今天張嬤嬤能夠在門口撿到傳情的詩詞,，指不定明日就有人能做出不要臉爬床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