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再次暈倒,，這次情況更加嚴重，連夜請回來了五六個大夫,，卻沒有一個能夠保證將她治愈,。

　　所說的情況也都差不多——李氏因急怒攻心，導致血與氣并走于上,，雖然救治及時,，命是能夠保住了，但日后身體會發(fā)生癱瘓,，至于癱瘓的具體程度要等她醒了才能確定,。至于日后能不能恢復，那就更不好說了,。

　　肉眼可見的,，李氏嘴巴的已經歪了一半，左側嘴角往上翹起約有一宣之高（四十五度）,，這讓她的整個面部都扭曲變形了。

　　此時即便昏迷未醒,，還不斷的有口水從嘴角流出,，根本就止不住，楊霓貼心地往她下巴下墊了一塊布巾一直鋪到耳窩處,，就在大夫說病情的這會功夫,，這巾子都已經被口水給沁濕了。

　　完全沒了此前李氏竭力保持的貴婦的矜持與體面,。

　　楊思源站在床邊,，聽大夫說完，下意識地看了眼李氏,，眼皮不受控制的狠狠地扯動了兩下,，他揉著眼角,，狀似不經意地挪開了視線。

　　送大夫出門之后,，楊思源看看正在給李氏換布巾的女兒,，嘆了一口氣，道：“寶兒,，你也跟著忙活了大半宿,，這些事情交給下人去做，你趕緊回去歇著吧,?！?p>　　楊霓轉過身，疲憊地道：“娘病了,，伺候她這是女兒應該做的,。”

　　她抬眸看向楊思源,，長睫遮住了眼中的復雜,，大夫都說李氏是氣怒交加，當時只父親一人在,，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聯(lián)系在賞花宴上發(fā)生的事情，她大概都能夠猜測出來,。

　　她真的不是李氏所出,。

　　除了這件事情，她實在想不出有其他什么事能將李氏氣成這樣,。

　　忐忑了大半日,，得知了這個結果，其實也不算太意外,。

　　此時楊霓的心情實在是好不起來,，可又說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好。

　　在小安屯的時候,，她與夏氏是親密無間的母女,，即便到了中京，她也是一直將夏氏當成生母一樣,，甚至有些話無法與李氏說出口,，卻能自然地寫信告知夏氏。

　　她不是在嫌棄這樣有這樣的生母,。

　　可,，心中就是有種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根由的煩悶。

　　出身也不是她能夠選擇的,。

　　斂了心神,，楊霓佯作一無所知,，柔聲細語勸楊思源：“爹你也別太難過，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夠好起來的,，大夫不是說了么日后也是有可能恢復的?！?p>　　楊思源點點頭,，看著這個女兒神色也有些復雜，話不知該從如何說起,。

　　父女二人各懷心思,，相顧沉默。

　　楊霓率先打破了沉默,，道：“等天亮后我就去找小王神醫(yī)，他醫(yī)術了得,，說不定能夠治愈娘的病,。”

　　“你……”楊思源問道,，“你說的是京郊杏花谷王家的那個外孫吧,？”

　　楊霓點點頭：“正是他?！?p>　　楊思源目光微動,，低呵了一聲：“這還真是緣分?！?p>　　楊霓好奇地問道：“爹你也知道他,？”

　　楊思源不欲多說，只道：“是故人之子,，以前聽他父親提過一二,，說這孩子性子不大好?！?p>　　楊霓柔聲替人辯解了一句：“小王神醫(yī)其實也不是大家說的那般不近人情,，而且他的醫(yī)術是真的很高?！?p>　　楊思源對此并不感興趣,，隨意點了點頭，又沉默了一會,，看著楊霓的目光變得有些深沉,。

　　楊霓正有些莫名其妙，又聽他道,，“他要能得到他父親的一半真?zhèn)?，說不定你娘還真的有救,，不過你想好……”

　　他突然又將話題生硬的轉開了，道：“你有心了,，你娘要是知道你這么為她著想,，應該很寬慰?！?p>　　楊霓吶吶地問道,，“爹？”

　　楊思源卻是擺擺手道,，“你娘的病需要長期調養(yǎng),，你也不用急于一時，回去休息吧,?！?p>　　楊霓只好從正院出來，一路上都在回想楊思源剛才的神色和未盡之言,，還未走到她所住的小院門口,，她突然停了下來，神色復雜地回頭看向正院的方向,，心中五味陳雜,，實在說不清是個什么滋味。

　　爹他剛才是想勸她不用急著將李氏治好吧,？畢竟李氏恢復了,，她的處境可能會極為尷尬。

　　可他怎么能夠……

　　但李氏是結果尚不明朗時,，當眾就能掐她,、打她的人，她倘若落到能走能動能說的李氏手上……想起沈崖香在賞花宴上說幼年遭受虐打的那番話,，她抿了抿唇,，水亮的眼眸中劃過一抹幽色。

　　第二日,，李氏醒來,，左邊身體不能動彈，右邊雖然能夠活動但靈活性也不高,，面上木木的,，她一開始倒是沒多想，正想喚人過來,，可一動嘴,，發(fā)現(xiàn)這個簡單的動作她已經無法完成了，拼盡了全力也只能發(fā)出可笑的幾個音節(jié)，含糊不清不說,，稍稍一動,，口水成線般的往下滴。

　　李氏直接崩潰了,，她用能動的半邊身體將床上的東西全部都掀到了地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直接摔在了床下,，下一瞬她發(fā)現(xiàn)衣裳的一邊濕了,，緊跟著一股臊臭味傳來，李氏連嗚嗚都止住了,，瞪大眼睛往身下看,，更加絕望的發(fā)現(xiàn)她身下全是屎尿，她此前竟然毫無知覺,。

　　幾個丫鬟婆子聽到響動匆忙跑進來的時候,，她正悶頭往地上撞，一直尋死覓活的,，這些下人也不知如何去攔她,，輕了重了也著實不好把握分寸。

　　等楊霓過來,，她們如釋重負,，剛招呼了一句,，李氏倒是不尋死覓活了,，可看著楊霓眼冒兇光，宛如厲鬼,，格外的滲人,，饒是楊霓早有心理準備也被嚇了一跳。

　　她硬著頭皮剛靠近了些,，李氏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裙擺,，將她往身邊扯，楊霓腳下一滑,，李氏撲打過來壓住她,，能夠動的那只手瘋狂地往她頭上和身上招呼。

　　頭皮被扯得升騰,，手背上才上了藥的地方又被摳破了,，楊霓實在忍不住驚聲叫出聲來。

　　丫鬟婆子們嚇了一跳,，七手八腳地將她從李氏身下扯出來,，她已經頭發(fā)蓬亂，渾身污穢了，顧不得去沐浴換身衣裳,，也不懼地上的臟亂,，她跪倒在地，朝著發(fā)瘋的李氏聲淚俱下,，道：“娘,，我知道你心里難受，我也跟你一樣的難受,，我知道你不是有心要打我,，你只是心中絕望，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我不怪你,。”

　　李氏瞪著她,，想說什么又說不清楚,。

　　楊霓道：“娘，大夫說你不能激動,，不然病情會更嚴重的,，你現(xiàn)在需要寬心靜養(yǎng)?！备智么蛏磉叺难诀咂抛?，“你們以后不許再拿煩心事來讓我娘生氣。有什么事先與我說,?！?p>　　丫鬟婆子們哪敢不聽，慌忙應了,。

　　卻將李氏給氣得越發(fā)合不攏嘴,，嗷嗷亂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