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清理過了,，但依舊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姜略點了安神香，又將燭臺上的燭光大都吹滅了,，只留了最短的那一支,，燭芯已經(jīng)很長了，他也沒有去剪,，火光越顯暗淡，將熄未熄的樣子,。

　　再把百步床前的簾子放下來,，床上的這方小空間中便只余一抹昏黃的、靜謐的暖色,，朦朦朧朧的,，連外面的聲音都遙遠(yuǎn)得像在夢里。

　　沈崖香方才亢奮的精神慢慢地平息下來,，開始昏昏欲睡,，嘴上卻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姜略說著她自己也不清楚的話,，后勁特別的綿長。

　　一會問姜略孩子漂亮不漂亮,，一會問他高興不高興,，又說好像聽見項中原的聲音了.......一會又說她自己特別高興，做了母親后才更為自己的母親難過和痛惜,，她一定又舍不得又擔(dān)心她,，那得有多遺憾啊。

　　或是反反復(fù)復(fù),、前言不搭后語,，就是遲遲不肯睡去。

　　姜略半跪在床前,，一遍又一遍的輕聲回答她,。

　　她很漂亮，像你也像我,。

　　我很高興,，謝謝你崖香。

　　他有心了,，回頭等你休息飽了我們再去謝他,。

　　如今我們崖香也長大了，也當(dāng)了母親,，她可以放心你了,。

　　......

　　又過了一會兒，沈崖香總算是安靜了下來,，筋疲力盡之后的粗重呼吸聲也逐漸均勻,。

　　姜略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她的額頭，剛剛在這里系了一條抹額,，襯得她溫柔乖巧又顯得有些脆弱,，一如她的新身份——她成了一個母親，從此就有了軟肋,。

　　姜略靜靜地看著沈崖香,，手順著她的臉龐滑到下巴上，輕輕地捏了捏,，她睡得極沉,，竟也沒有什么反應(yīng)。

　　他棲身上前親了親她的抹額,，順著鼻尖一直吻下來,，落在她圓潤的下巴上，舔抵之后忍不住輕輕地咬了咬。

　　沈崖香下巴收緊,，眉心亦蹙了蹙,，含含糊糊地喊他：“喬木你別鬧?！?p>　　即便變成了母親,，那也是他的女孩兒。

　　姜略莞爾,，摩挲著下巴上淺淺的水跡,，輕聲道：“不鬧你了，快睡吧崖香,，好好地睡一覺,。”

　　看著她再度陷入深眠,，他才看向躺在她與他之間睡著的嬰孩,，伸出手臂比了比，小姑娘的腦袋還沒有他巴掌長,，身子正好與他的小臂一般長,，這么小、這么柔軟,。

　　這就是他與崖香的合二為一,，是他們的血脈與靈魂的延續(xù)。

　　有生,、也有變,。

　　人的一生，自生始,，入發(fā),，入長，入死,，入滅,，結(jié)局雖已經(jīng)確定，但發(fā)又是新生,。

　　從某種意義來說,，屬于他與崖香的某些部分，匯集在了一起,，還會隨著這個孩子而傳承下去,，繼續(xù)看這大千世界，紅塵萬丈和人世繁華,。

　　他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繁衍的魅力。

　　突然，半臂長的小嬰兒嘴唇囁喏著,，眉頭也攢了攢,，姜略以為她要哭，輕手輕腳地將她抱了起來,，一回生兩回熟,，這次他的動作就自如了許多。

　　他還回想著方才產(chǎn)婆的動作,，拖在嬰孩下方的掌心輕柔地拍了拍,，卻觸到一手的潮熱。

　　姜略的動作一頓,。

　　小嬰孩卻在此時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盯著他，姜略也靜靜地看她,，她打了個呵欠又繼續(xù)睡了,。

　　姜略無聲地笑了笑，將她放在一旁的小床上,，給她換了尿介子,，換了一塊新的襁褓巾包好，才又將她抱到了沈崖香的身旁,。

　　他則繼續(xù)蹲在床前守著這一大一小,，一會看看大的，一會看看小的,，先前種種諸如緊張,、擔(dān)憂、不安,、期待,、激動和欣喜等等紛雜的情緒漸漸的淡了，他心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與平和,。

　　嬰孩嘹亮的哭聲將他從這種玄妙的狀態(tài)里喚出來,，他再次將她抱了起來，輕輕地拍打安撫著,。

　　嬰兒的哭聲略緩,，嘴巴一囁一囁的。

　　他看了看沈崖香,，見她還安靜地睡著,，呼吸很沉，一時半會的應(yīng)該也不會醒,，他拿了件斗篷將孩子裹緊了些,，掀開了簾子,。

　　燭臺上的蠟燭不知何時滅了，天光微明,，姜略一拉開門,，項中原的抱怨聲就傳來了，不知是一直沒走還是又折返回來的,。

　　“孩子肯定是餓了,，你還不趕緊抱出來喂她，磨磨蹭蹭地再把崖香給吵醒了,！孩子不能餓,，崖香也剛給你生完孩子……”聲音不算大，聽得出來很不愉快就是了,。

　　姜略瞥了他一眼,，覺得他絮絮說話的樣子有些滑稽，也沒有與他計較,。

　　但懷中嬰兒驟然大哭了起來,。

　　一嗓子嗷得項中原尷尬的頓了頓，他搓了搓手,，探過來道：“我抱一抱,。”卻很快又縮了回去,，虎目一瞪,，沖姜略，“還不趕緊給孩子喂吃的去,，干站著做什么,！”

　　姜略：“……”

　　他越過項中原，朝迎出來的安嬤嬤走過去,，進(jìn)了花廳,。

　　安嬤嬤端了一小碗溫著的羊乳過來，本想接過孩子,，姜略卻沒松手：“我來喂,。”

　　他正襟危坐,，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了把小匙,，沾了一點兒羊乳小心的喂。

　　項中原也跟了進(jìn)來,，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指點道：“你這樣慢吞吞的,，看把孩子給急的，不等吃完都涼了,，你這樣……”

　　姜略也不聽他的,，他絮叨了幾句也閉嘴了,，坐在一旁巴巴地望著。

　　兩個大男人不錯眼地盯著小孩兒吃完了出生后的第一頓飯,，不約而同地笑了笑,。

　　項中原又搓著手道：“剛吃飽的嬰兒得拍一拍，拍到打嗝才行,，不然容易吐的。這個我是有經(jīng)驗的,，真的,。”

　　姜略看他躍躍欲試地樣子,，再看看安安靜靜睜著眼睛的女兒,，道：“那你來試試?！?p>　　項中原大開大合地?fù)]舞了幾下胳膊,，捶了捶肩膀，又晃了晃脖子,，各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咔咔響,，讓屋里安嬤嬤幾人側(cè)目，也引得小嬰兒循聲看過來,。

　　他得意的笑了笑,，才放輕了手彎著腰將孩子接了過來，見孩子沒有哭,，他緩緩?fù)铝丝跉?，小心翼翼地將孩子豎放擱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虛攏成拳自下而上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脊背,。

　　邊拍邊來回的走動,，嘴上也沒有閑著，一個簡單的動作硬是給姜略傳授了一籮筐的要領(lǐng),，拍得孩子睡著了,，他又得瑟一回：“看吧，肯定是舒服極了,?！庇謫柦裕昂⒆拥拿侄藛?？”

　　姜略打消了他的蠢蠢欲動：“九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