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德欽獨自躺在塌上,，并沒有睡著。
數(shù)月以前,，他已經(jīng)和上京的一個朋友書信往來多次,，確定了送小小回國的細(xì)節(jié),。委托人本名叫張德強，原是宋人,，入了金籍,，改名為完顏德強。他本是宋國驛站的官家,，宋金開戰(zhàn)之后便到了金國,，召集了一批退伍的士兵打手，專門靠幫兩國官家運送的貴重物品為生,。他和德欽的宋國話師傅是多年的朋友,，也是過命的交情，把小小托付給他可以十分的放心,。
約定了明日便要把小小和紅霞交托給他,，由他平安帶到宋國。聽小小說在江南還有一個遠(yuǎn)房的姑姑可以投靠,，地址已經(jīng)打探清楚,。時局動蕩，戰(zhàn)爭不斷,，此時能往來宋國是一件舍命的買賣,，因此即使價格不菲，德欽還是非常感謝他能幫忙,。
天已轉(zhuǎn)涼,，短暫的夏天轉(zhuǎn)瞬即逝。明日,，便是她和小小分離的時刻了,。
德欽想起將近一年兩人相處的時光，想起她奄奄一息,，教人憐愛,；想起她教自己學(xué)畫,，為自己做衣裳，繡香袋,；想起白節(jié)的夜晚,；想起達(dá)賴湖的日出她主動送上親吻；想起自己受傷后她衣不解帶的照料,；想起花海中的紅衣飄蕩,。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想，讓她千絲萬緒,，時而歡喜,，時而不舍。
門被輕輕的推開了,，帶來了一絲冰涼的晚風(fēng),，緊接著輕輕關(guān)上。
爐火旺盛的燒著,，噼啪作響,，德欽抬起頭，借著火光看見小小輕輕的走進(jìn)來,，頭發(fā)沒有梳,，自然的披散在身后，穿著白色輕薄的貼身衣裳,。
德欽坐了起來,，有些奇怪的看著小小：“小??？”
小小眼睛有些紅，沒有說話,，徑直走到她的身邊,，伸出雙手抱住了她的脖子，整個人埋進(jìn)德欽的懷里,。
“小?。俊钡職J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
小小的頭發(fā)洗過了,，帶著好聞的花香的味道，身上也很香軟,，她使勁的靠在德欽的身上,，兩人不由得倒在了床榻上。
“德德瑪?！毙⌒≡诘職J的耳邊輕輕的叫著她的名字,，不是德欽，是德德瑪,，她不是王爺,，只是一個女人。
“怎么啦,？”德欽用手梳理著小小的頭發(fā),，聲音也變得很輕很溫柔。
小小越發(fā)使勁的抱住德欽,，臉靠近她的脖子,，她的呼吸變得很快，心臟也在怦怦的跳動,。
”德德瑪,，德德瑪?！毙⌒〔煌５妮p輕叫著她的名字，嘴唇在她的脖子上親吻著,。
德欽感覺到溫暖和柔軟,，她低頭看著小小，手將她的手輕輕抓住,，“小小,，該回去睡啦?！?p> 小小睜開眼睛,，看著德欽。兩人在黑暗中離得很近,，近到只能看見彼此的眼睛,。她的黑色眼睛，她的灰色眼睛,。
“德德瑪,，你喜歡我嗎？”小小輕輕的問,。
“我……“德欽看著她的眼睛,，有些事無法隱瞞，也無法說出口,。
”德德瑪,，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但女人和女人也可以相愛,，對嗎,？我愛你，你愛我嗎,？“小小盯著她的眼睛,，這些話她醞釀了很久，她不想再做錯一次選擇,，她想知道答案,，她想跟隨自己的心，否則她會永遠(yuǎn)后悔,。
”小小,，我不能娶你，也不能和你生孩子,。男人可以給你的一切,，我都不能給你。最關(guān)鍵的是,，草原上的生活不適合你,，你可能現(xiàn)在覺得新鮮，但時間長了你會知道有多辛苦,，多難熬,。寒冷的天氣會凍傷你的雙手，你的鼻子,。強烈的陽光會讓你的皮膚變得黑暗和皺紋,。隨時隨地的戰(zhàn)斗充滿著兇險，你可能會早早喪命,。到那一天,，你會怪我，也會怪你自己,?！暗職J輕輕撫摸著小小的后背，慢慢的說,。
”如果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度過的每一天都將是煎熬和痛苦，即使錦衣玉食,，又有什么意義呢,？“小小忽閃著大眼睛。
”你的生活應(yīng)是吟詩作畫,，兒女繞膝,。可能今天你喜歡我，他日你會忘了我,，會有一個好男人等著你,。小小，不要被眼前的情感纏住,，那不是你生活的全部,。“德欽輕輕放開她,。
”所以,，我們的感情，就如清晨的朝露,，太陽出來就會消失不見嗎,？“小小聲音變得哽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所有的一切,，我不會忘。小小,，謝謝你,。“德欽伸出手,，撫去那一顆正從小小眼里滴下的淚水,，“天不早了，早點回去睡,。”
小小的淚水不停的從眼里流下來,。她慢慢的坐了起來,，德欽也跟著坐了起來。
“我送你回去睡,?！钡職J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
“不用,，我自己回去,。”小小轉(zhuǎn)過身,，聲音也變得冰冷了,。她站起來，慢慢往外走去,，仿佛夢游一樣,，左右搖晃著身體。
德欽跟在后面走出了氈房，聽見小小還在輕聲的啜泣,，但告訴自己不要上前安慰,。也許這個時候，絕情一點未必是件壞事,，斬斷情絲不過是一時的痛,，但剪不斷理還亂必定要難受一世。
德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覺到自己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樣,。她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月亮依舊,，可是她自己,，卻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