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命已盡
江辰看著地上飛灰,,便嘆了一口氣,。
李子瑤口中說,她未曾害過一人,,他是相信的,。
她身上陰氣雖重,,但雙眼清澈,并無染上血色,,這便是最好的證明,。
陰鬼若是心生害人之意,雙目便會(huì)血紅一片,,當(dāng)她朝著江辰撲過去的時(shí)候,,眼睛便瞬間化為一片血紅色,這便是她真心想要?dú)⒘私健?p> 但這也是因?yàn)榻?,阻擋了她回到孫仲夏身邊的道路,。
孫仲夏,便是她的執(zhí)念,,她的一切,,她存在的意義。
沒想到李子瑤竟是如此執(zhí)著,,一旦愛上孫仲夏,,不論是什么手段,她都毫不猶豫使出,,直到最后,,她執(zhí)念未消,,化為鬼物,一直趴在孫仲夏的背上,。
李子瑤唯一算錯(cuò)的一點(diǎn),,便是她即使讓孫仲夏死去,也是無法化為陰鬼的,,因?yàn)樗潜凰稽c(diǎn)點(diǎn)吸食了魂魄,,魂飛魄散,而李子瑤,,也會(huì)因?yàn)橛H手殺死孫仲夏,,變化為厲鬼。
這便是江辰所言:
死生有度,,性命無常,。
人鬼殊途,陰陽有別,。
紅塵男女,,為情所困。
陰鬼纏身,,人死道消,。
……
說者是他,聽者,,未嘗不是他呢,。
……
黑夜,秋風(fēng)蕭瑟,,月圓如鏡,。
一曲經(jīng)年,何處是云煙,。
又是九個(gè)月時(shí)間過去,。
自從穿越過來,已經(jīng)過去了兩年時(shí)間,,這日恰好便是他來到這個(gè)世界的日子,。
這九個(gè)月里,江辰只做了三件事,,超度,、修煉,以及給江永昌喂食藥膳,。
由于江辰施展三昧真火,,為江永昌燃燼病灶,體內(nèi)無一絲病氣,,又加以藥膳調(diào)養(yǎng)身體,,便硬生生撐了九個(gè)月的時(shí)間,。
到了今日,天命已盡矣,。
垂垂老矣的江永昌,,精神不濟(jì),整日昏睡的他,,在子時(shí)的時(shí)候回光返照,,精神大振,便大聲呼喊,,把修煉中的江辰驚醒,。
江辰推開臥房的門,抬腳踏入,,只見江永昌竟然坐了起來,,背靠著墻壁,身上蓋著棉被,,正在閉目養(yǎng)神,。
聽到推門的聲音,江永昌猛地睜開雙眼,,眼中有神采照人,,目光炯炯,面色紅潤,,絲毫不像是一個(gè)天命將盡的老人,。
“你來了?!?p> 江永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嗯,,我來了,。”
江辰見之,,便也是露出一絲笑容,,與江永昌一般無二。
“我要死了,?!?p> 江永昌笑容不變,眼中的精光緩緩收斂,,眼神溫和地看著他,。
聞言,江辰即便早有準(zhǔn)備,,但仍然禁不住心中一震,,內(nèi)心深處暗流涌動(dòng),,掀起波瀾。
眉頭微微一皺,,江辰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知道,。”
江永昌伸手在身旁拍了拍,,示意江辰坐過來:
“死之前,,我想跟你講一個(gè)故事?!?p> 江辰?jīng)]說什么,,依言坐了上去,兩人背靠著墻壁,,望向門外的院子,。
月光如水,穿過房門照著他們身上,,為他們鍍上一層幽藍(lán)色的月光,。
秋風(fēng)習(xí)習(xí),吹拂江辰動(dòng)蕩的心,。
“三千年前,,道門還不是現(xiàn)在的七宗,而是道門十二宗,,三清宗,,便是其中之一?!?p> 江永昌的聲響不大,,卻震耳欲聾,江辰面露驚訝之色,。
望著江辰露出驚訝的神色,,江永昌仿佛頗為滿意,便是得意洋洋地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接著道:
“三清宗在九州都有分部,,勢力遍布九州大地,與其余道門十一宗不同,,三清宗的立宗之本,,在于天下百姓,以人為本,,所以廣納人才,,在凡塵之中設(shè)立道觀,與凡世間的百姓頗為親近,,曾經(jīng)是人數(shù)最多,,也是實(shí)力最強(qiáng)的道門一脈,。
其余道門十一宗,都遠(yuǎn)在高山之上,,天人相隔,,與平民百姓不甚親近,也不屑于親近,。
在他們看來,,仙凡有別,不需要關(guān)心凡塵中的百姓,,生得如何,,死得如何,皆與他們無關(guān),,只需參透無上大道,,飛升仙界,長生不老,,便是此生之愿,。
京都的三清觀,哦,,當(dāng)時(shí)還不叫三清觀,,門房上掛的牌匾,是三清宗,。
一百零二年前,,一個(gè)九歲的孩子,拜入三清宗,,成為三清宗第十一代弟子,。
那時(shí),正是三清宗最為鼎盛的時(shí)期,。
可惜,,短短月余時(shí)間過去,三清宗,,便如過街老鼠,在修仙界人人喊打,,只因懷璧其罪,,上古時(shí)期的三件鎮(zhèn)宗之寶暴露了。
這三件法寶,,便是三清手上的法寶:混元珠,、玉如意和陰陽扇?!?p> 江永昌每說出一句話,,便如一記重錘,,狠狠敲擊在江辰心中,震得他嗡鳴作響,。
“混元珠,、玉如意和陰陽扇,都是上古封神之戰(zhàn)留下來的法寶,,象征著道門一脈的傳承正統(tǒng),,千年來一直藏在三清宗不曾暴露,只有每一代的宗主和大長老知曉此事,,口口相傳,。
也不知怎地,竟是泄露了出去,,由于三清宗分布甚廣,,九州遍地都是三清宗的分部,而總部的位置,,隱藏在這些分部之中,,三清宗的弟子便在那時(shí),成為了修仙界人人搶殺的對象,,只為從這些弟子口中,,得知三清宗總部的位置,想要知曉這三件法寶的下落,。
三件法寶不僅僅威力巨大,,更是道門正統(tǒng)的象征,一時(shí)間,,引起了道門一脈的爭奪,。
那名九歲的孩子,在他的師父淺谷道人的指引下,,將京都三清宗的牌匾換成了三清觀,,以此躲避禍端,三清觀藏身于民,。
那孩子一人守著三清觀,,師父淺谷道人常常不在觀中,即使回來,,也是一身帶傷,,血染道袍,休息幾日,,便又出得門去,。
如此反復(fù),一晃過了兩年,淺谷道人在一次回來的時(shí)候,,把那孩子拉到身前,,將一身道法傳下,然后留了九張金光符給他,,告訴他,,這一次,也許回不來,,如果一年后他還是沒有回來,,那孩子便是三清觀的觀主。
一年后,,淺谷道人果然沒有回來,,那孩子,便成了三清觀的觀主,。
那年,,他十二歲?!?p> 江永昌說道這里,,精神一陣恍惚,仿佛陷入到追憶之中,。
江辰靜靜地坐在一旁,,一語不發(fā)。
“那孩子,,哦不,,已經(jīng)是一位少年了,那少年,,雖然傾盡全力進(jìn)行調(diào)查,,無奈他道法低微,對修仙界的事情所知甚少,,只隱隱聽說,,三清宗的總部還是被找了出來。
在那場驚天大戰(zhàn)中,,道門十一宗圍攻三清宗,,其中道門四宗被三清宗滅門,另外的道門七宗存活下來,,分了這三件法寶,。”
江永昌說到這里,,聲音有些微顫抖:
“而三清宗,就此除名?!?p>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江永昌深呼吸幾口氣,才算是緩過來,,對著江辰笑了笑說道:
“我想你應(yīng)該聽出來,,那名少年是誰了吧?”
江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故事中的那名少年,,便是眼前的江永昌。
一百年前,,道門十二宗,,經(jīng)過那場驚天大戰(zhàn),只剩下道門七宗了,。
沒有親眼所見,,江辰無法想象,當(dāng)時(shí)的道門正統(tǒng)之爭,,驚天大戰(zhàn)是何等景象,。
江永昌神情肅穆,面相莊嚴(yán),,語氣中透出無上威嚴(yán):
“江辰,,今日我便傳位于你,從今日起,,你便是三清宗第十二代弟子,,同時(shí),也是三清宗的掌門,!”
掌門,?
江辰吃了一驚,三清宗的弟子,,倒是稀松平常,,怎么突然變成掌門了?
“這……不對啊,,你怎么能說我是掌門呢,?三清觀難道是三清宗最后的傳承所在了嗎?”
本來十分嚴(yán)肅的場面,,頓時(shí)被江辰這番話打破了,。
江永昌面露尷尬之色:
“呃,呵呵呵……掌門是我自封的,,畢竟這么多年過去了,,也不見三清宗的傳承出來,那三清觀自然便成了最后的傳承了嘛!”
啊……這,!
不行啊,,三清宗掌門這名頭太大,太招搖了,,實(shí)在與他低調(diào)行事的原則不符,。
江辰搖了搖頭,說道:
“三清宗的第十二代弟子,,這個(gè)名頭我接下了,,但是掌門之位,我承受不住,,最多當(dāng)個(gè)大長老,。”
江永昌十分不滿,,好聲好氣地勸了幾句,,江辰絲毫不為所動(dòng),只好頗為遺憾地放棄,。
“臭小子,,越長大越不孝順了,這兩年,,都沒聽你叫過我一聲師父呢,!”
江永昌摸了摸山羊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說道:
“對了,,還有件事情告訴你,,江家與唐家是親家,是前朝的皇親國戚,,而我,,便是唐明月的皇叔爺?!?p> 聽聞此言,,江辰又吃了一驚,今日得知的消息,,真是震驚自己三百年?。?p> “原來你跟明月姐是這個(gè)關(guān)系,,難怪她老是來三清觀拜神呢,。”
江辰微微一皺眉,,問道:
“這么說,,三清觀也算是齊天會(huì)的勢力嗎,?”
“哦,你小子,,居然知道齊天會(huì),,了不得。那倒不是,,齊天會(huì)是齊天會(huì),三清觀是三清觀,,明月那孩子,,比你孝順多了,沒有將我這把老骨頭牽扯進(jìn)去,,兩不相干,。”
江永昌哼了一聲,,搖了搖頭,。
江辰搖了搖頭,正要說話,。
這時(shí),,江永昌忽然臉色一變,猛地咳嗽了一聲,,一絲血沫出現(xiàn)在被單上,。
江辰心里一緊,連忙從桌上拿過一碗溫水,,喂他喝下去,。
江永昌喝下幾口,便無力地?fù)u了搖手,,虛弱地靠在了墻上,,一絲血跡殘留在他的嘴角。
方才的回光返照,,如今已經(jīng)消耗得差不多了,,江永昌的眼中精光散去,兩眼昏暗,,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露出一絲灰白的臉色。
江辰拿起手帕,,在江永昌的嘴角擦了擦,,輕柔的動(dòng)作,像是在撫摸一個(gè)初生的嬰兒,,緩緩抹掉嘴角那一絲血跡,。
江永昌勉強(qiáng)抬起眼皮,,看了江辰一眼,艱難地呼吸,,顫抖的手伸起來,,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封信,斷斷續(xù)續(xù),,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這信,,寫下……我的遺愿,遺愿……我,,我希望你,,能……盡己所能,完成它,!”
江辰抿了抿嘴,,接過來緊緊捏在手里。
江永昌眼中一片模糊,,光影交疊,,一切都看不真切,隱隱約約地,,他看到江辰接過了信封,,便欣慰地笑了笑,頓時(shí)眼前一黑,,身體一松,,停止了呼吸。
江辰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匯聚心頭,,最后化作一句話:
“師父,一路走好,?!?p> 聽到這句話,江永昌垂死的身體微微一顫,,臉上的笑容綻放開來,,含笑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