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怡春樓
暈沉沉睡了幾個時辰,,張程醒來之時,,已是正午。
按理說,,他應該趕緊出門,,尋找他對龍門客棧幾個亡魂承諾的女人才是,。
但是張程卻并不著急,而是斜靠在床頭,,端詳其黑白兩支畫筆來,。
這黑白兩只畫筆,是黑白無常兩個陰差變幻而成,也是從父親遺留的畫卷中飛出,。
他把兩支筆桿子相互敲擊,,發(fā)出噠噠噠的聲響。
“喂,,你們在里面嗎,?”張程詢問道。
“什么事,?”這次是白無?;卮稹?p> 張程注意到,,白無常說話的時候,,白筆開始閃爍其微微亮光。
見其回應,,他將白毛筆穩(wěn)穩(wěn)端在眼前,,平視過去,想象自己正對著一張吐著長舌頭的白臉,。
“你們二人,,為何要藏匿在這畫筆之中?跳出來不好么,?!?p> 白無常反問:“我只是一支畫筆,跳出來做什么,?”
張程搖搖頭:“你們不是畫筆,,你們是從我父親畫中飛出來的鬼,怎么是畫筆呢,,應該說,,我父親用畫筆,把你們畫活了才是,?!?p> “我知道,只有我父親的功力,,才能畫境為真,!他才是大俞朝真正的畫師,??上赖锰纾瑑鹤右膊徽鏆?,沒有習得他爹十分之一的畫藝,。畫境為真的秘術(shù),到他兒子這輩,可就要失傳了,?!?p> 白無常沒有正面回答張程的詢問:“我和黑無常,就是你身邊的兩只畫筆,,等到你第一幅畫卷完成之后,,你還要用我們給畫卷潤色,才算真正完成一幅畫卷,?!?p> “我不過是一個畫國畫的,為什么選我去畫這眾生圖,,這看起來似乎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比如今天龍門客棧的幾個亡魂,他們喜歡女人,,想和女人睡覺,,可他們是鬼啊,怎么能和活人睡覺,?”張程眉頭緊皺,。
白無常的聲音低沉,像是從水底悶著上浮的氣泡,,在水面破裂,,“鬼也不是天生就是鬼——鬼也是人變成的,所以鬼也有人的想法,,這不奇怪,。難道,你不想和女人睡覺么,?”
張程一怔,,思忖道:“我前世是個宅男,你知道宅男的意思么,?我只喜歡只在家里畫畫,,我的書柜里都是歷代畫家的畫冊,書桌上都是毛筆和宣紙,,墻上也殘留著各種顏料的痕跡,。”
“我還是更喜歡畫畫,,我能不吃不喝,,連續(xù)畫上一天,也不覺得累,,不覺得餓,。他們都說我是為畫而生,。”
白無常譏笑道:“好一個畫癡,!既然如此,,倘若你現(xiàn)在死于非命,定會成為一只怨魂,,因為死后就沒有毛筆和宣紙,,供你畫畫了?!?p> 面對白無常的譏笑,,張程卻并不生氣,反倒是以掌擊骨,,哈哈大笑,。
“老兄,既然你這么了解鬼,,為何不親自和龍門客棧那幾個亡魂說話,,幫其排憂解難才是。你們都是同行,,應該彼此很熟知才是呀,。”
“不行,,”白無常態(tài)度很堅決,,“因為你才是執(zhí)筆人?!?p> 說完,,白色毛筆的亮光隱去,白無常沒有再說話,。
斜靠在床頭的張程,,覺得正午的陽光有些扎眼,忍不住瞇上了眼睛,。
……
怡春樓,。
洗漱完畢的姑娘們,各自待在房間里休息,。
天氣炎熱,,現(xiàn)在不需要下樓陪客人喝酒,他們就穿著紅肚兜,,露出纖細的小腹,,坐在在小房間里扇著團扇。為了通風,,也不避諱外人的偷看,,門和窗全部打開,,懷里還抱著涼滋滋的瓷枕,。
瓷枕的枕面上了釉,,頭枕著睡覺自然涼快,即使這樣,,抱在懷里的冰瓷枕,,也很快就遍布著姑娘們溫熱的體溫。
小雅提溜著她的瓷枕頭,,邁著修長而結(jié)實的長腿,,走出房間,靠著二樓的欄桿上,,偏頭對側(cè)面的房間說:
“這小子,,把我畫得可真是……你說,我有這么騷嗎,?”
她看著一樓大廳里,,懸掛在正中間,張程給他畫的畫像,。畫中,,小雅的胸脯格外的挺拔,有點兒呼之欲出的感覺,。
二樓這一排房間,,一眼看去,只有小雅身邊這間,,緊緊關(guān)著門,。
見里面的人沒有答話,小雅白了一眼,,尖聲道:
“哎喲,,門關(guān)著這么嚴絲合縫的,就是不知道到了晚上,,腿關(guān)得嚴不嚴呢,!”
小雅盯著這門看了一會兒,自討無趣,,會自己房休息去了,。
現(xiàn)在還不是宜春樓的營業(yè)時間,天氣又悶熱,,姑娘們都懶洋洋地窩在房間里,,不愿意動。
其實,,怡春樓今晚才是第一天開張,。
為了迎接開門慶典,,領(lǐng)頭的柳姐可是下足了工夫。除開進門處別出心裁請張程畫的人像之外,,還在大廳里布置了不少花束,。
這大夏天的,也不知道這柳姐姐有何神通廣大,,從何處搞來成堆的牡丹和海棠,。整棟樓里都芳香四溢,洋溢著春天的氣息,,甚至蓋過了姑娘們身上涂抹的香水味,。
柳姐獨自坐在大廳里,手里端著一把算盤,,噼里啪啦的打著,,估算著第一天的營業(yè)額。
這個精于算計的女人,,在她的眼里,,微觀世界是由銅錢組成,每個人的身上,,都閃爍著黃燦燦的銅光,,就看你能否壓榨出錢來。
就在柳姐打算盤之時,,張程推門進來,。
柳姐抬頭,看見張程,,停下來算盤的聲響,,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來干什么,?莫不是,,上次的扣他畫像費的事情,這小子又反悔了,?
先會會他再說,。
“哎呀呀,這是誰啊,,不是大畫家張公子么,,什么風把您給掛來了!”
柳姐雖然嘴上喊得勤快,,但是壓根就沒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她清楚,,這姓張的小子只會畫畫,,是絕對不會來怡春樓里點姑娘的,。
張程一進門,隔著老遠,,就嗅到了柳姐身上的香薰味,,環(huán)顧四周,牡丹與海棠配合這青樓的布局,,顯得越發(fā)妖艷,,艷得他頭有點暈,。
尤其是花香混合著香薰,,在張程看來,不見得比龍門客棧那桌子腐蝕,,好聞到哪里去,。
不過,當他瞅見十幾幅自己的筆跡,,端端正正地懸掛在一樓最顯眼的位置,,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他走到卷中間,,仰頭觀察著形形色色的姑娘們,,婀娜多姿,風情萬種,,比真人更有韻味,。
每個卷軸的底部,都掛在小小鈴鐺,,張程在畫卷中穿梭,,晃得鈴鐺清脆作響,而搖擺的畫卷中,,每個女子,,都仿佛在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