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這一段療傷的經歷,,讓楊婉君和陳旭之間的關系拉進了不少,。
話語之間,楊婉君有點像是陳旭剛來松江的樣子,,帶著幾分天真和熱血,。
老趙最后才在火車上告訴陳旭,,松江還有兩個同志分別是楊婉君和秦守邦。
在具體的工作布置上,,實際上楊婉君和秦守邦是兩條單線,,彼此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只是和老趙聯(lián)系,。
而且在具體的分工上,,無論是楊婉君還是秦守邦,基本上都不是專門負責松江地區(qū)的聯(lián)絡事物,只是一個緊急聯(lián)絡時的地下成員,。
幸運的是楊婉君負責的正好是情報接受工作,,楊家在松江礦場有一個日本人搭建的無線電臺,雖然是日本人自己的電臺,,偶爾也被楊家在礦場上使用,。
楊婉君正好就憑借著這個機會,通過調頻和速記的方式將關鍵信息保存了下來,。
做諜報工作,,最重要的是就是信息傳遞,所以很多電報副本,、信件副本都會專門的保存,,而不是一個人看過之后就燒掉這么簡單了事的。
正是因為要保證所有的信息都有,,所以這項工作才會這么的危險和艱難,。
楊婉君的房間里,陳旭折騰了半天,,頗有點跛腳的江湖行醫(yī)意味,,什么東西都不用,直接把血擦干凈了就算了事,。
然而事實是很多事情就是敷衍不得,,楊婉君剛顫顫巍巍的要起身,腰上又是血長流,。
這傷口說來不嚴重,,但是楊家現(xiàn)在正好有個酒會,里里外外都需要楊婉君去走動,,如果輕易不見人,,勢必會引起別人的議論。
她這樣的情況,,不能躺著休息,,一旦走動又不可避免的牽動傷口血流不止。
再熬幾個小時下去,,那就不是貧血頭暈,,而是正兒八經的失血過多,會死的,。
陳旭折騰了半天,最后還是得找來白酒和紗布,,正兒八經的幫楊婉君把傷口處理一下,。
燈光下,陳旭認真的用酒精擦凈了楊婉君的傷口,楊婉君則是幫他看著窗外的動靜,,偶爾會回頭看他一眼,。
或許是因為難得遇見一位同志,楊婉君看著窗外,,隨口和他搭話道,。
“陳旭,你不是早稻田的留學生嗎,?怎么會想到背井離鄉(xiāng)做這個的,,隨便找個工作不好嗎?”
“工作,?留在日本,?”
“看你這話說的,北平,、廣上,、這些地方都有西醫(yī)院,像你這種留學生,,找個工作容易得很,。”
“楊小姐覺得當今之時局,,我們這樣的人應該找個工作就這么生活嗎,?”
“那不然?”
窗外的天空漸漸暗淡下來,,北國的秋末,,夜晚比白天會來得長一些,到了隆冬臘月更是沒什么好天光,。
陳旭拿起紗布,,照著楊婉君的傷口比劃了一下,稍微裁剪了一下,,冷冷的說道,。
“如今之時局,于有良知的人而言是一種煎熬,。我也不例外,。”
楊婉君回頭看了他一眼,。
陳旭剛想將紗布直接給她貼上,,轉念一想還是打算翻找出一些針線,稍微給傷口縫補兩針,。
“如今之東洋西學,,有堅船利炮,,現(xiàn)在的西方,國富民強,。這些都讓我看到了差距,,看到了新的可能。人們應該有一個新的活法,,農民的兒子不能一輩子都是農民,,他們應該有更多的選擇,做醫(yī)生,,做學者,,因為人生來就應該是平等的?!?p> 這番話,,陳旭說起來平淡質樸,不張揚也不激動,,配合著他平穩(wěn)的幾筆針線,,讓楊婉君還沒來及喊疼就已經在傷口落下了兩針。
因為傷口比較小,,陳旭也沒有落太多針,,實際上如果不是楊婉君還需要到處走動,他甚至連這兩針都不會下,。
畢竟以后處理會有些麻煩,。
簡單的包上紗布之后,陳旭這才想起來,,轉過頭看了一眼楊婉君道,。
“你又為什么要做這個?”
“我,?……我樂意,,不行嗎?”似乎是因為說不出和陳旭一樣大義凜然的話,,楊婉君憋了半天直接回懟了一句,。
“我勸你還是別這么天真,做這些事情是要死人的,。如今我們和日本人的矛盾還沒有擺上臺面來,,一旦以后出了事,你我這樣的地下組織成員只怕查出來一個就會牽連一家,?!?p> 這話倒也不是陳旭嚇唬她,而算是有感而發(fā),。
諜報工作對于大部分參與其中的人而言,,其實并沒有那么緊張刺激,。
像楊婉君這樣的專線聯(lián)絡員,可能一直以來都只是收發(fā)資料而已,,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將會面對什么。
楊家也算是有家有業(yè),,毀了實在是可惜,,陳旭看在眼里,所以才會勸一句,。
楊婉君沒想到他年紀沒多大,,說起話來倒是老氣橫秋,一副老成在在的樣子,,愣愣的看著他,,好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短暫的休整之后,,陳旭擦了擦手,,收斂起情緒說道。
“好了,,暫時幫你處理了一下,,今晚歇一晚應該就能結疤了?!?p> 楊婉君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看腰間的傷口,“我腰上不會留疤吧,?”
“留下也沒什么,,又不是拿來見人的?!?p> “你這叫什么話,?”
“別瞎扯了,把電報信息給我,?!?p> 窗外的夜色漸起,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陳旭什么心情繼續(xù)耽誤下去,,直接掏出了那一疊信簽紙。
楊婉君看了看他的臉色也看得出他很著急,,只能撇了撇嘴,,扶著腰起來,在房間的燈光下幫他找出了那張電報信息抄本,。
對于楊婉君而言,,她平時只是電報的接收員,,一個月可能會接收幾十成百份電報,平時根本不會自己解碼電報信息,,更多的是作為一個消息傳遞的中轉人,。
陳旭看著她笨拙的樣子,暗暗皺了皺眉頭,,干脆一起幫著處理起來,。
結合他心中記下的密碼本信息,兩人花費了十來分鐘,,總算是將九月末接收到的最后一條電報破譯完成,。
“零號件,15日,,凌晨三時,,松江碼頭,張興全,?!?p> 電報的信息相當?shù)暮喍蹋踔量桃獾哪:肆闾柕拿枋?,外人看來或許以為零號只是電報的序號,。
但是在陳旭眼中,這已經是相當清楚的信息了,。
得到消息之后,,陳旭直接拿起先前放在一旁的大衣,臨走之間提醒一句道,。
“楊小姐,,從現(xiàn)在開始,你正式被開除出組織,,你所在的聯(lián)絡點徹底廢除,,趕緊把所有的電報抄本都銷毀?!?p> “那你呢,?”看著陳旭飛奔出去,楊婉君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只可惜卻沒能等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