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婚約
若說東西兩市聚集了整個長安的繁華。
那夾在兩市之間的平康坊,就是長安城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熱鬧地方,。
平康坊西北面臨近皇城多貴族官宦,,所以來拜賀、赴宴的人自然就多,,酒足飯飽后大家便愿意去坊內(nèi)找點樂子,這男人的樂子,無非就是女人,。
在大唐這個暖玉生香的地方,青樓女子就像是參天大樹下的青苔,,潮濕滑膩且生命力頑強,。
煙雨閣,就是平康坊南回三曲里最出名的青樓,。
青樓和妓院不同,,這里的姑娘非奴非婢,也絕不拋頭露面,,區(qū)別于一般的歌妓,,皆是才貌雙全、容貌秀麗的伶人,。
若是想要見這青樓名妓,,除了要花點銀子,還必須拜帖附詩,,且詩文風(fēng)雅得到她們的認(rèn)可青睞,,才有機會一睹芳容。
鮮衣怒馬的五陵少年們,,都愿意爭破了頭顱來這揮霍風(fēng)流,、飲酒作樂。
盧允樂打小在這長安城里便是出了名的天才,,加上他善于交朋結(jié)友,,又有個做青州刺史的爹,所以即使是個秀才的身份,,也能在進奏院里干事,。
進奏院是各地節(jié)度使,在都城設(shè)立的辦事府院,以方便地方各地官府與長安的聯(lián)絡(luò),,說白了就是一個信息溝通的中轉(zhuǎn)站,,像在這種地方,盧允樂也算混得如魚得水,。
平康坊外就有同州,、華州等十三個州的進奏院,所以這里也是盧允樂熟得不能在熟的地方,。
今夜,,煙雨閣里人滿為患。
盧允樂躥進門的時候,,連最熱情的老鴇也沒能攔住他,,一溜煙的便跑到了二樓,穿過彎彎曲曲的庭閣,,也終于在扶欄處發(fā)現(xiàn)了找尋的身影,。
“在這干嘛呢,走,,我?guī)愠鋈ス涔??”,盧允樂幾步跑到那人跟前,,道,。
“不了,外面也都是人,,還不如留在這聽小言彈琵琶,。”,,說話姑娘的聲音是酥糯而婉轉(zhuǎn)的,,猶如林籟泉韻。
這樣的聲音應(yīng)該在睡醒的時候聽,,配黃鸝翠鳥,,見晨露朝霞,于此,,側(cè)聽佳人細語,,沁人心脾,。
盧允樂從樓閣往下一探,,果然瞧見一個女子正在調(diào)試琴弦:“小言的琴學(xué)了多久?”
“才三年而已,,但已經(jīng)比我強太多了,。”
說著女孩慵懶的靠在樓欄上,最后連下巴也擱了上去,,這一娉一動皆是含柔嬌魅,。
盧允樂覺得賞心悅目,慢慢靠了過去,,就坐在女子身旁,,同樣看著樓下的人說道:“今天我碰到個有趣的人?!?p> “哦,?”,少女聽他說有趣,,忽然來了興子,,立即轉(zhuǎn)身靠在樓欄上。
這一轉(zhuǎn)身,,如瀑布般烏黑的發(fā)澤下露出白雪肌膚,,淺淺的香氣散在空氣,眼神里寫滿了期待的甜意,。
“怎個有趣法,?”
盧允樂偷偷咽了口唾沫,故意把眼神撇向一旁:“等你見著你就知道了,?!?p> “會來麼?”
“約好了來給你彈琴,?!?p> “若是手藝不行,我可不會給你的朋友留面子,?!保f完女子又把下巴擱了回去,。
琵琶琴弦嘈嘈切切,,如珠玉落盤余音繞梁,曲終收撥,,四弦裂帛,,至此這煙雨閣內(nèi),再無人彈這琵琶曲,。
徐長天站在地窖外的角落等了許久也沒見沈燁上來,。
當(dāng)時兩人約定,半個時辰內(nèi)沒見他上來就要去通知御史臺,,眼看著這約定的時刻就要到了,。
“這沈大人猜到倭患在這也不多帶點人來,,這時辰快到了也不知下面情況怎么樣?!?,徐長天心里盤算,等得已經(jīng)有些焦急了,。
這偌大的皇城里起初還能見著人往東邊趕,,可到了后來人也見不著。
猶豫許久,,徐長天還是邁出了步子,,這地底的臺階潮濕寒冷,對這個文弱書生來說需要走的極為小心,。
可還沒走幾步,,地底忽然噴涌出一股強烈的氣流,突如其來的氣流讓徐長天險些跌到,,好在他反應(yīng)靈敏一手抓住了石壁上凸起的巖體,。
徐長天略帶驚恐的向黑暗里看去,只是一團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徐長天剛剛穩(wěn)住身型,,另一股反向回流的潮涌又狠狠的拍了回來,這回涌的氣流洶涌急促,,是直接將這個體弱書生掀到了半空中,。
“啊~”,不知所措的徐長天在半空中驚叫起來,。
這還沒完,,地窖的通道里忽然亮起一道紅光,一股炙熱的高溫充斥在狹小的空間里,,那是熔巖般的致命火漿,,即使隔著一段距離,卻依舊能在皮膚上感受到強烈的刺痛,。
不過短短兩秒,,撲面而來的炙熱高溫讓徐長天幾乎窒息,來不及掙扎,,兇猛的焰火就已經(jīng)逼近在了眼前,。
徐長天須發(fā)倒豎,面色染得通紅,,本能的蜷起身子雙手護住身前,,火舌翻涌,像只穿梭在地道的火鱗巨蟒,,瞬間就將這個文弱書生吞沒進去,。
徐長天被掀翻在地,一頭撞在了石階之上,,此時他兩眼冒起金星,,只是來不及喊疼,渾身便開始浴火起來,。
徐長天心下大急,,本能的脫口而出:“沈燁?!?p> “沈燁...”
徐長天連喊了兩句,,只是兩句脫口,就再也喊不出聲,,火焰里只剩呼嘯的炸裂聲,。
就在徘徊這生死邊際的片刻,火海的正中心里忽然卷起一個漩渦,,漩渦出現(xiàn)的瞬間就將周圍的高溫給吸了過去,,而漩渦里也是伸出了一只手,將奄奄一息的徐長天拉了進去,。
狂暴的烈焰隨著漩渦消失后,,似乎更加猖狂的灼燒起來,這地底雖是石材搭建,,卻也抵不住這高溫,,頃刻間便崩塌下來。
皇城里一聲巨響,,地陷之處又是一攤廢墟,。
當(dāng)徐長天清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開始微亮,,身旁的沈燁正披頭散發(fā)的站在監(jiān)天欽門口,。
此時的他衣不蔽體,整個上半身都裸露在了春潮的寒風(fēng)之中,,一旁的日冕明晃晃指示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辰時了,。
天快亮了。
“沈大人...”
沈燁體格強健,,扎實的肌肉盤踞在他身上,,在春日橙色的日光下顯得格外的精煉。
沈燁瞧見徐長天醒了也是放心下來,,看著監(jiān)天欽外的日晷,,慢慢開口道。
“今夜的事,,結(jié)束了,?!?p> 聽沈燁這么一說,徐長天立即樂了起來:“那可太好了,?!?p> 徐長天喜形于色,回想今夜發(fā)生的一切,,真是跌宕起伏峰回路轉(zhuǎn),,只是徐長天剛想再問,卻發(fā)現(xiàn)沈燁臉色沉悶,,壓抑的心情溢于言表,。
“既然案子都破了,沈大人為何還悶悶不樂,?”,,徐長天問道。
“夜將明,,還有一個時辰,,便是要早朝了?!?p> “今天雖是破了案,,可沈某也是一夜之間犯了這京城里的諸多禁忌,如今只怕是難逃其咎,,徐兄助大理寺破案本該受獎,,可沈某已是戴罪,這份恩情也只能是不拖累徐兄,?!?p> 說著沈燁從腰間系下一面手牌。
“你拿著這手牌趕緊出去,,日后休再提今晚的事情,。”
聽沈燁如此說道,,徐長天心里也是憂愁起來,,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面前的人,。
京城里龍蛇混雜,,權(quán)貴士族、高官富賈的權(quán)益脈絡(luò),,就像是一張鋒利的蛛網(wǎng),,即使你是替公家辦事,也會一不小心就把你糾纏進去,,宰割得面目全非,。
只是沈燁這樣的直性子,,雖早已遍體鱗傷,卻依舊身先士卒,,萬夫莫當(dāng),,可這次闖的禍不小,生死之憂就得全看天意了,。
沈燁回頭發(fā)現(xiàn)徐長天拽著令牌依舊沒走,,忽然隨口聊道,。
“聽說你這次來京城是為了探親,?”
“對?!?p> “姓甚,,名甚,沒準(zhǔn)沈某可以給你指路,?!?p> 徐長天聽他說的輕松,也是露出笑容,。
“我這京城有樁指腹為婚的親事,,這次來就了為了履行當(dāng)年訂下約定,當(dāng)初和我爹訂下婚約的伯父喚作許敬宗,?!?p> “許敬宗?”,,沈燁眉宇一緊,。
“正是?!?p> “當(dāng)今右相許敬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