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水面在琴聲戛然而止后陷入死寂,殘月的血色光芒在天際暗淡,,暗紅波濤凝固如鏡,,映出七十二座懸空島的殘骸在猩紅血霧中搖搖欲墜。地脈崩解的裂縫中涌出的血霧愈發(fā)濃郁,,噬界蟲群盤旋于天際,,低沉的振翅聲逐漸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低沉的轟鳴,,從地脈深處傳來,,仿佛一顆巨大的心臟在緩慢復(fù)蘇,。青銅祭壇的碎片散落水面,青鸞心的血珠被冰絲纏繞,,懸在半空,,微弱地跳動著。
文鳶的元神在冰弦琴炸裂后搖搖欲墜,,白衣染血,,手中的聽雪劍斷裂處滲出冰魄寒氣,眉心守界印的光暈幾近熄滅,。她看向長明,、少女和少年,左眼流淌的琉璃淚水凝成一滴血珠,,低聲道:“長明……丫頭……小鬼……為師的弦斷了,,可你們的燈,不能滅,?!?p> 長明的虛影猛然上前,陌刀刀鋒劃出一道幽冥火痕,,試圖抓住文鳶的元神,。他嘶聲道:“師尊!你若歸墟,,我們的魂何處安放,?你說我是你的燈,可你若不在,,這燈為誰而燃,?”
少女的殘魂漂浮在側(cè),左瞳的幽冥火種暗淡如灰,,右瞳的冰魄寒氣凝成一滴淚珠滾落,。她低聲道:“師尊……你的弦是我們的根。你斷了弦,,我們的血淚又有何意義,?我寧可魂飛魄散,也不愿再見你離去,?!?p> 少年的虛影從冰棺中掙扎站起,,焚天火光化作一團(tuán)火焰裹住文鳶的元神,,他哽咽道:“師尊……你是我們的燈,也是我們的家,。你若走了,,我和師姐,、師兄,又該守什么,?”
黑袍男子——新天的意志——冷笑,,鎮(zhèn)界劍化作一柄新的冰刃刺向青鸞心的血珠。冰刃穿透血珠的瞬間,,血珠炸開,,化作萬千血絲融入地脈,地脈深處的轟鳴驟然加劇,,裂縫中涌出的血霧凝結(jié)成蟲皇法相的第十七道虛影,,螯鉗上映出暮蒼梧剖心時的畫面——他跪在蝕月窟前,血水凝成蝕月鏈,,眼中卻流露出一絲溫柔,。
“你們的燈?”黑袍男子低吼,,聲音中帶著撕心裂肺的憤怒,,“暮九歌煉我時,你們是她的血脈,;文鳶囚我時,,你們是她的祭品;長明毀我時,,你們是他的影子,!你們的燈,從未為自己而燃?,F(xiàn)在,,我要用這片血脈,焚盡你們的因果,,煉出我的天道,!”
文鳶的元神猛然抬頭,冰魄寒氣從她體內(nèi)噴涌而出,,化作一柄新的冰弦琴懸在半空,。琴弦雖斷,卻在她的指尖重新凝聚,,弦音震顫間,,浮現(xiàn)出一幅畫面——三百年前,文鳶跪在初代守界人墓前,,手持并蒂蓮玉梳,,梳理暮蒼梧尸身上的噬界蟲卵,眼淚墜落,,蟲豸化作熒光消散,。她低聲道:“師兄……你說情劫渡盡就能重聚魂魄,。可這十萬年輪回,,我看著你轉(zhuǎn)世成魔,,我寧可永墮無間……”
長明、少女,、少年的虛影同時一顫,,三人目光交匯,情感如琴弦共鳴,。長明低聲道:“師尊……你為暮蒼梧守了十萬年,,為我守了三百年??赡阃?,我們也在為你守。你若歸墟,,我們的血脈又有何歸處,?”
少女的殘魂邁步上前,左瞳的火苗暴漲,,化作一縷火鳳撲向冰弦琴,。她低聲道:“師尊……你的弦斷了,可我的魂還在,。我愿以血脈為弦,,替你再彈一曲,哪怕只為片刻安寧,?!?p> 少年虛影緊隨其后,焚天火光化作九只火鳳盤旋,,環(huán)繞在冰弦琴旁,。他低聲道:“師姐……師尊……我雖是燈,可我也愿化作弦,。只要你們在,,我便不滅?!?p> 冰弦琴在三人的魂力下重新發(fā)聲,,琴音如泣如訴,回蕩在冥河上空,。琴聲穿透血霧,,刺入地脈深處,那顆巨大的心臟猛然一震,裂縫中涌出的血霧凝結(jié)成一團(tuán)模糊的身影——暮九歌,。她赤足踏在水面,,玄色紗衣綴滿流螢,,腰間的銀鏈掛著十八枚守界人指骨,,眉間蟲紋深可見骨,左眼流淌琉璃淚水,,右眼卻爬滿猩紅復(fù)眼,。
“文鳶……”暮九歌低語,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與嘲諷,,“你的弦斷了,,還想用他們的血脈續(xù)命?你忘了,,新天是我煉出的,,它恨我,也恨你,?!?p> 文鳶的元神看向暮九歌,低聲道:“九歌……我從不怪你,。你剜目飼蟲,,是為了守界;我焚魂救世,,是為了贖罪,。可新天……它為何要恨我們,?我們的血淚,,不該成為它的鎖鏈?!?p> 暮九歌冷笑,,銀鏈化作萬千冰弦刺向冰弦琴。冰弦與琴音相撞的剎那,,冥河掀起滔天巨浪,,水幕中浮現(xiàn)出一幅畫面——十萬年前,暮九歌跪在蝕月窟前,,文鳶將她的右眼剜出,,蟲皇觸須鉆入眼眶,她的淚水凝成新天的雛形,。暮九歌嘶聲道:“你錯了,,文鳶!新天不是我們的鎖鏈,它是我們的罪,。它恨我們,,因為我們用血脈煉它,卻從未給它自由,?!?p> 長明的虛影猛然揮動陌刀,幽冥火痕劈向暮九歌,。他低吼道:“暮九歌,!你若真是我生母,為何要將這罪種入我們的魂,?我守師尊,,守師妹,守師弟,,可你卻讓新天吞噬我們的血淚,!”
暮九歌聞言,右眼的復(fù)眼流淌出一滴血淚,。她低聲道:“長明……你是我的血,,也是我的錯。我剜目飼蟲,,是為了阻蟲皇侵蝕天道,,可我忘了,新天的意志比天道更深,。我的罪,,成了你的命?!?p> 少女的殘魂撲向暮九歌,,火鳳化作一團(tuán)冰焰纏住她的銀鏈。她低聲道:“暮九歌……你既是師兄之母,,也是新天之源,。你若后悔,為何不毀了它,?為何要讓我們流血,?”
少年虛影緊隨其后,火鳳盤旋在暮九歌身旁,,他低聲道:“你若真悔,,為何不救師尊?為何不救師兄和師姐,?你的淚水,,成了我們的墳場,!”
暮九歌沉默片刻,銀鏈末端的翡翠鈴鐺突然炸裂,,化作一縷冰弦融入冰弦琴,。琴音驟變,帶著一絲溫柔與哀傷,,回蕩在冥河上空,。她低聲道:“我毀不了它,因為我的血脈早已融入新天,??晌以敢詺埢隇橄?,為你們彈最后一曲,。”
琴音震顫間,,地脈深處的陰影睜開猩紅復(fù)眼,,蟲皇法相的第十八道虛影凝結(jié),螯鉗上映出暮九歌剜目時的畫面——她的淚水凝成新天,,文鳶的白衣染血,,指尖刺入她的左胸,挖出一顆跳動的青鸞心,。
黑袍男子猛然抬頭,,鎮(zhèn)界劍化作一柄新的冰刃刺向冰弦琴。他低吼道:“你們的血脈再響,,也擋不住我的道,!新天是我的意志,我的自由,!”
琴音與冰刃相撞的剎那,,冥河炸開,地脈深處的陰影發(fā)出震天咆哮,,一道金光從裂縫中噴涌而出,,化作一尊巨大的蟲皇法相,高逾千丈,,螯鉗上映出暮蒼梧,、暮九歌、文鳶,、長明,、少女、少年的面容——他們的血淚交織,,凝成新天的意志,。
文鳶的元神猛然撲向冰弦琴,,冰魄寒氣化作一縷光絲纏住長明、少女,、少年的虛影,。她低聲道:“長明……丫頭……小鬼……新天的恨,是我的錯,??赡銈兊幕辏俏业臒?。我愿以血脈歸墟,,換你們一刻安寧?!?p> 冰弦琴炸裂的瞬間,,文鳶的元神化作萬千冰絲融入地脈,青鸞心的血珠隨之崩解,,化作一團(tuán)血霧融入新天的蟲皇法相,。長明、少女,、少年的虛影同時嘶吼,,試圖抓住文鳶,卻只觸到一縷冰冷的寒氣,。
“師尊,!”三人齊聲喊道,聲音中帶著撕心裂肺的悲哀,。
黑袍男子冷笑,,冰刃刺入蟲皇法相的心口,低聲道:“你們的血脈歸墟,,可新天的哭聲永不止,。這片天,將是我的道,!”
殘月的血色光芒在天際重現(xiàn),,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那影子背后隱約可見一雙殘缺的蟲翼,,微微顫動,,仿佛在哭泣,又仿佛在低語:“你們的燈,,終將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