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jié)u逝,東方漸曉,此刻正是一天最寒冷的時候,。
西風(fēng)烈,,黑色大旗獵獵作響,旗幟的五條青龍亦張牙舞爪,。
一支斥候組成的騎隊已經(jīng)向西疾馳,,由一列而依次向六個方向分散。
其中一個騎士身著鎖子甲,,頭裹皂娟,,背上則是一把長弓和一支短弩,右腰間別著一支短矛,。這正是玄策府斥候的常見裝束,,只是這個騎士略有不同,他左腰還別著一把青黑色劍鞘的長劍,。
此人便是何歡,。
數(shù)月前他收玄策府密令,調(diào)查無塵劍廬被毀與云侯之間的聯(lián)系,,未料被九凝裹挾,,顛沛旬日。等獲知云侯蹤跡,,為時已晚,。云侯果然膽識過人,折沖萬里,,折服涼州軍心,,竟以一己之力改換涼州天地。大虞朝如今局勢艱危,,竟大半出自云侯之手,。
今日他與另外五個玄策府斥候受命,出發(fā)前往涼州道,,意圖探知平天道亂軍在涼州道的軍情,。如今大軍開拔,正是急需情報的時候,。
然而此刻何歡腦海里揮之不去的,,還是那個舞劍少女的身影,。
自那日一別后,何歡竟再也未聽過那個舞劍少女的音信,。往日種種,,似為夢幻,然而手腳的斷指處,,隨身攜帶的那把凝霜寶劍,,又在告訴他,一切并非做夢,。
何歡不禁搖搖頭,,驅(qū)走心中念想,抖擻精神,,策馬向西北奔去,。
夕陽西下,無歌鎮(zhèn)中,,客棧頂上,。
那個高大的男子又在喝酒,身邊已有三個空壇子,。
“有風(fēng)有沙有落日,,哪里有酒不好喝?!绷址胶鋈欢愿吒?,頗有古燕趙慷慨悲壯之氣。
客棧中,,眼神銳利的老掌柜小聲對老板娘說道:“他又喝醉了,,每日這個時候都要大醉一場?!?p> 老板娘阿絮只是繼續(xù)閱著賬本,,說道:“讓他喝,賬都記著,。喝一壇,,打工三月也不夠償還,。那酒與我年歲一樣,,倒是便宜了這個莽漢?!?p> 客棧雖偏遠(yuǎn),,倒是藏窖了不少好酒,竟然大多是三十年的上等女兒紅,。據(jù)傳女兒紅為世家生女嫁女必備之物,。每逢世家誕下千金,,選酒數(shù)壇,泥封壇口,,埋于地下或藏于地窖內(nèi),,待到女兒出嫁時取出招待親朋客人。
“可是,,小姐……那酒可是你的……”老掌柜眼神猶豫,,正欲說道,卻被阿絮止住,。
“徐老,,過去之事,不必再提,。這酒若是能被喝盡,,倒也算是去了一些念想?!卑⑿跽f道,,算盤打得噼啪作響,隨后指著賬本一處賬目說道:“這處賬目是不是有問題,?兩個月前購二十個虞奴支出一千銀錢,,何以上月購虞奴五十個竟支出三千銀錢?”
徐掌柜說道:“老板娘,,并不是我算錯了,,而是那羯人頭領(lǐng)赫畢羅本月提高了售奴價格,是以支出也提高了,?!?p> 阿絮蹙眉,問道:“我觀近些時日我大虞子民淪為奴隸者突增許多,,是何緣故,?”
徐掌柜拱手,說道:“據(jù)幾個過路的馬客說,,這些年平天道的亂軍造反愈演愈烈,,四州百姓多四處逃亡。是以被羯人捕獲的人也多了許多,。但這虞奴價格不但沒有降低,,反而又提高了二成。小姐,,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阿絮沉吟片刻,,說道:“好一個赫畢羅,,竟給老娘挾貨居奇,。購奴之策,終究是飲鴆止渴,,看來此事非解決了不可,。”
徐掌柜說道:“三日后,,又到了赫畢羅交付奴隸的時候,。”
阿絮說道:“這事一直都是老徐你經(jīng)辦,,這一事老娘親自來,。你組織人手,鎮(zhèn)上的成年漢子都給老娘叫來,?!?p> 原來無歌鎮(zhèn)處于大虞邊境,西北七十里外,,有一只羯人小部族,,自稱人馬盜。常擄掠虞人為奴,,轉(zhuǎn)而賣于羯人貴族,,或是勒索虞人家屬。后因阿絮一行人多購虞奴,,頭領(lǐng)赫畢羅干脆就每月來無歌鎮(zhèn)送一次虞奴,,又從無歌鎮(zhèn)多買物資回部族。虞奴被購回后,,其中家人尚存的,,阿絮讓其以錢物或勞役的方式贖回,已是孤身一人的,,就讓其留在無歌鎮(zhèn)以勞役贖身,。
因無歌鎮(zhèn)地處偏遠(yuǎn),四周危機(jī)四伏,,是以虞奴贖身后大多選擇留在無歌鎮(zhèn),。這等三角貿(mào)易持續(xù)多年,無歌鎮(zhèn)雖然依舊于輿圖上不顯,,聲名卻已暗地里傳了開來,。
徐掌柜點點頭,忽一沉吟,,問道:“屋頂這莽漢林方要不要叫上,?”
阿絮仰頭望見屋椽微微震動,,隱約聽到林方的慷慨歌聲,,估計他在屋頂正以酒壇為缶,,擊缶高歌中。
徐掌柜搖搖頭,,說道:“此人來歷不明,,我感覺他不合適?!?p> 阿絮拍桌罵道:“這人喝了老娘如此多的好酒,,怎能讓他不去?”幾個店里的小廝登時一驚,,又趕忙作手中活兒去,。
“你可知,這人是一個高手,?!卑⑿跬蝗坏吐暤馈?p> 徐掌柜疑惑,,細(xì)思林方平日舉止,,搖頭說道:“老板娘慧眼如炬,我這老頭子實在沒看出來,?!?p> 阿絮突然神色凝重,說道:“先前你們都以為他是重傷而失憶,,但我在他身上發(fā)現(xiàn)一種奇毒,,此毒名為七情忘世,毒性甚怪,,只在顱中,,不入五臟六腑。中毒者將失去過往記憶,,直至元神枯朽而死,,是以他舉止多有異常?!?p> 徐掌柜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小姐醫(yī)術(shù)不減當(dāng)年,,老仆佩服,。”
阿絮想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喃喃低語道:“七情忘世無藥可醫(yī),,他究竟是什么來歷,竟然身中如此奇毒,?!?p> 天涯浪客,,酒入愁腸,卻是不歸人,。
何歡已奔馳數(shù)日,。
廣袤的荒漠,死寂的沙海,。
他比他預(yù)想中走得還要遠(yuǎn),,遠(yuǎn)到他似乎已經(jīng)偏離了他本來應(yīng)該去的方向。
他是玄策府的精英,,不但有豐富的潛伏偽裝經(jīng)驗,,還熟知各種斥候要領(lǐng),如通過天相,,地形,,甚至是人獸的蹤跡來辨別方向和追蹤敵人。但自從他踏上了行程,,這一切忽而失效了,。
他發(fā)現(xiàn)他心神不寧,只要一閉眼,,腦海中就會浮現(xiàn)那個舞劍少女的音容笑貌,。這幾日昏昏沉沉的疾馳,竟迷失了方向,。
他甚至只要一看到身邊的那把青鞘長劍,,撫著劍身上的“凝霜”二字,便不由得露出癡笑,。
似人為劍俘,。
何歡終于明白為何當(dāng)日九凝稱他為劍奴。
他心中暗道:“我非被劍俘虜,,而是被你俘虜,。”此時新月如鉤,,斜掛在西天角上,。這是一個怎樣的夜?又是一個思念成災(zāi)的夜,。
他忽然聽到有人聲喧鬧,,細(xì)聽似是粗獷的歌聲從東北的沙丘傳來。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胡歌伴隨著陣陣豪邁爽朗的笑聲,何歡越走近,,越覺洪亮,。
馬銜枚,蹄裹軟布,。何歡將烏騅寶馬安置好,俯身趴在沙丘斜坡,。伸頭一看,,不由得一驚:眼前竟是幾座大帳篷,遠(yuǎn)遠(yuǎn)望去是羯人風(fēng)格,,數(shù)十匹馬正半臥睡著,。羯人容貌與大虞人面容有異,何歡細(xì)數(shù)了一下,,約莫有六十多個羯人,,十人為一隊,各自圍著篝火飲酒食肉,。
何歡暗想道:為何羯人出現(xiàn)在此,。正疑惑,又看到約莫兩百多個衣衫襤褸的人坐在坡下一沙坑中,。他們均是大虞人的面貌,,坑邊四角各站立著三個手持彎刀的羯人看守。
邊地虞民常淪落成虞奴,,這事何歡曾有所耳聞,,此刻終是親眼所見了,更讓何歡驚訝的是,,這些虞奴的服飾,,正是他所見過的平天道亂軍的服飾。
何歡一時百感交集,,亂軍雖為敵人,,可畢竟同是炎黃子孫。正思慮時,,他聽到了圍著中間篝火的幾個羯人用胡語激動說道:“赫畢羅酋帥,,這一趟我們發(fā)達(dá)了,整整兩百個奴隸啊,,可以換多少絲帛美酒?。 ?p> “敬長生天,!”被稱為赫畢羅的魁梧大漢舉起酒囊喊道,。
“敬長生天!”眾羯人都舉酒囊高喊。
赫畢羅哈哈大笑,,猛然喝下一大口酒,,說道:“大虞內(nèi)亂,我等確實受益頗多,。我這一趟,,怕是要讓那個小娘匹付不起賬啊,!”
眾人談笑間,,神色是掩不住的貪婪。
“酋帥,,那個小娘匹每月都買這么多奴隸,,她到底有多少錢?我們?yōu)槭裁床蝗屗腻X,?”一個強(qiáng)壯的禿頭羯人說道,。
“金普,做事要動腦子,。那小娘匹有什么路子賺錢我們不用管,,大虞朝有句諺語叫殺雞取卵。小娘匹就是那只生蛋的雞,,我們搶了她,,那這么多虞奴賣到哪里?”赫畢羅胸有成竹地說,,眼中兇光一閃而過,,道:“這年頭,虞奴越來越多,,生意會越來越難做,。小娘匹自以為菩薩心腸,能多贖虞奴,。我們就不斷提價,,直到掏空她的錢財,那會兒就能殺雞了,,嘿嘿……”
不多時,,幾個羯人首領(lǐng)入帳歇息,其余羯人多圍著篝火裹著毯子,,席地而睡,。
大帳篷的另一側(cè),兩百多的虞奴均坐著,,衣衫單薄,,雙手被縛,只得多相互偎依,以取暖御寒,?;蛞蛩麄兪瞧教斓澜瘫姷木壒剩儆邪β晣@氣者,,而是多低聲唱和著什么,。
何歡窺聽良久,終于聽清那些平天道教眾所唱之歌:
“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彼蒼者天,,曷其有極,!時日害喪,,予汝偕亡!”
“蒼天已死,,惴惴其栗,!黃天浩蕩,天下太平,!”
起初只是十余人低呢喃,,后成陣陣低吟,越來越多的虞奴醒后又加入吟唱,,最終又成慷慨悲歌,。聽到如此歌聲,何歡只覺內(nèi)心苦楚,,不禁熱淚盈眶,。他內(nèi)心攪作亂麻,想救他們,,卻因其為亂軍而心有芥蒂,,更何況如今勢單力薄,這如何救得,?
正焦躁時,,酋帥赫畢羅已經(jīng)率領(lǐng)羯人,圍住了人聲震天的眾虞奴,。
赫畢羅面色鐵青,,只是冷冷望著這群虞奴。金普命手下羯人用棉團(tuán)塞住雙耳,,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沙坑,。
赫畢羅突而張開大口,縱聲長嘯。只見坑中的兩百虞奴同時身子一震,,一個個臉現(xiàn)錯愕之色,,悲歌頓然而止。赫畢羅長嘯不止,,越發(fā)高昂,,巨坑內(nèi)的虞奴臉色變成痛苦不堪,宛似全身在遭受酷刑,,又過片刻,,竟然一個個吐血倒地,不住扭曲滾動,。
嘯音初起時,,何歡感覺不妙,連忙從沙丘邊緣滾下,,不顧身上滿是沙粒,,盤膝坐下,運內(nèi)功和嘯聲相抗,,饒是如此,,竟也五內(nèi)俱震,耳鼻口流血不止,。欄中群馬驚起,,嘶叫著四散逃跑。何歡雙目緊閉,,只感覺這嘯聲,,群馬奔騰聲幾乎要震破鼓膜,只得咬牙苦苦支撐,。
不多時,,嘯聲停止。何歡頭痛欲裂,,掙扎著爬上沙丘,,只見坑內(nèi)眾虞奴全都昏倒在地,口吐白沫,,幾無人色,。四周也有數(shù)匹因跑慢而震昏的駿馬。何歡內(nèi)息仍在亂竄,,心下駭然:這人內(nèi)力極強(qiáng),,竟可將獅吼功使到這種地步。
赫畢羅揮揮手,,進(jìn)入帳中,。
金普會意,,命令手下羯人前去檢查眾虞奴傷況,傷勢輕者就一頓毒打,;奄奄一息者,,便直接一刀了結(jié)。
血氣彌漫,,哀嚎與呻吟于坑中此起彼伏,,未及半盞茶時間,虞奴被殺者竟多至百人,。
何歡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此等慘景,不忍卒視,。
不料金普忽而轉(zhuǎn)身,,兇橫的眼神正望向何歡:“誰!”瞬息間已騰身而起,,眼見一雙利爪封住了他所有去路,。
何歡大驚,正要挪移身子,,卻因獅吼功影響,,體內(nèi)氣息亂竄,,竟一口氣沒提上,,徑自從沙丘邊緣翻滾下去,堪堪躲過這一爪,。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沙地翻起,,頗為狼狽。金普身軀強(qiáng)壯,,身形似一匹兇猛的巨狼,,攜風(fēng)帶沙的一爪襲來。何歡忙左手拔出短矛,,單手矛使劍招,,瞬息間連點出七點寒芒,矛刺招式并不巧妙,,只得一個快字,。
霎時間金普精干的軀干現(xiàn)出七處創(chuàng)傷,因其肉身其極強(qiáng),,僅有一寸深,。饒是如此,金普身上血花綻開,,攻勢略微一頓,,竟又讓何歡錯身躲開,。
此時,六個羯人已靠近,,正要從四面包夾何歡,。金普阻止他人上前,殺氣騰騰地問道:“你是什么人,?”
何歡右手從腰間拔出凝霜劍,,沉聲說道:“大虞玄策府斥候,何歡,?!眲τ澈猓螝g卻想起的是那個倩影,。只一瞬,,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玄策府,?大虞的玄策府可管不了這里,。你一個人,竟敢和我們?yōu)閿??”金普哈哈哈大笑,,身后的六個羯人也大笑,仿佛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犯我大虞者,,在下只要一息尚存,必會將你們削肉剔骨,?!焙螝g說道。
金普哈哈大笑,,說道:“好小子,,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边@個“了”字剛出口,,身形一動,已撲到何歡身前,,揮掌拍向他胸前,。
何歡早就知道對方功力高出自己遠(yuǎn)甚,早就存了以巧攻拙,,避其鋒芒的念頭,。對方掌力已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何歡只是側(cè)身一縮,,以極快的身形向連踏七步,。不論金普如何運內(nèi)力,,掌力卻總是只差何歡身形七寸。
天罡璇璣訣為玄策府武功之精要,,暗合天罡北斗運作之玄妙,,雖內(nèi)功武技一般,然輕功身法卻是天下頂尖,,是以何歡身法連動,,金普竟奈何他不得,掌力恰到強(qiáng)弩之末時,,何歡自左向右揮劍成圈,,劍勢快如寒星,輕如微塵,,舉輕若重間就卸去了金普的掌力,,更是順勢斬下了他的右手。這正是那日九凝的劍法,。
痛苦的嚎叫響徹了夜空,。
金普右手?jǐn)嗵庻r血噴涌,連點穴封脈止血,。何歡已經(jīng)趁機(jī)運氣躍出兩丈,,再提氣狂奔,數(shù)息間已經(jīng)奔至一匹駿馬身旁,。他翻身上馬,,剛跑出半里,身后六個羯人騎士跟隨在后,,而更后方則是三十多個騎士追擊,。
何歡側(cè)身回頭,,左手拉韁繩,,右手持那只短弩連射三箭,三個羯人應(yīng)聲落馬,,那三匹無主之馬仍在奔跑,。隨后他從一小包中探出數(shù)十個鐵黍離,以滿天星手法,,瞬息間撒出,。緊隨其后的三騎蹄踩鐵黍離,人馬相繼倒地,。
突然,,從身后又傳來了赫畢羅的長嘯,何歡一凜,,忙撕下頭巾一角塞住雙耳,,并運功抵御,。不料身下坐騎被長嘯一驚,竟然與另外三匹馬一同轉(zhuǎn)身,,向來路疾馳,。
原來這人馬盜就在邊地作亂,早就設(shè)想好被人奪馬逃跑時的應(yīng)對手段,,這酋帥赫畢羅長嘯,,不只是為傷敵,更是為了喚回馴養(yǎng)已久的駿馬,。
何歡騰身而起,,分別躍至了四匹奔馳的駿馬身背。眼見離追擊的騎士約莫半里距離,,他咬咬牙,,又從馬背翻滾至地面,起身向西北狂奔,,并以兩指并攏,,以口吹出了一陣尖銳而響亮的哨聲。
登時,,羯人胯下的馬一陣騷亂,,竟亂了陣腳,兀自沖撞踩踏起來,。而方才那四匹快馬,,則似被什么拉住似的,兩馬間隔著一丈狂奔,,四馬闖入騷動的騎陣,,頓時慘叫連天。原來方才何歡躍至馬背,,是為將鋼絲綁在馬首上,。那鋼絲為玄策府秘制,中段極鋒利,,兩端特意用綿軟之物外裹,,如此才不至于使馬首也被割斷。此計效果拔群,,眼前騎陣斷首殘軀遍地,,已是血流成河,何歡再次提氣逃跑,。
酋帥赫畢羅不料有此劇變,,怒不可遏,縱身提氣,,竟氣急至奔行而來,。
眼見酋帥不足三百步,,何歡一扯衣甲邊的細(xì)扣,身上的鎖子甲便如金蟬脫殼般卸下,,身法竟又快了幾分,,與赫畢羅距離又拉開了約五十步。
突然,,馬作蹄聲飛快,,一騎黑影飛馳。正是聽到哨聲趕來的那匹烏騅寶駒,。
何歡哈哈大笑,,騰身躍至馬背,一時覺得天高地闊,,亦以一陣長嘯以泄胸中不平之氣,,策馬向西北奔馳而去:
“今日我去也,改日我再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