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平亂
寧曜想著還是不服氣,,當(dāng)即就換了朝服進(jìn)宮,,找皇帝要個說法。
望月在二樓窗前看著那道青色的身影風(fēng)風(fēng)火火,,越走越遠(yuǎn),。
直到寧曜消失在她目光所及之處。
她心里忽然有些無措,。
倘若寧曜真得去原州,,豈不是這宣榮府里,就只剩她一人了,。
望月手里的書卷成筒狀,,表面上這是本《大學(xué)》,實際上,,里頭的內(nèi)容早已被他替換成了仙家修煉之術(shù),。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法自然。
越看越困,。
恍惚間,,望月仿佛回到從前遨游山林之時,天高云遠(yuǎn),,蟲鳴鳥唱,,她在湖中肆意游動,太陽投下的光影折射于水底,,指縫間鉆過數(shù)條小魚,。
而她披著半透的鮫綃,柔軟輕薄的織物隨水波流動,,拂過水草,,從肩頭流走。
耳邊有些沉悶的水聲里,,忽然出現(xiàn)了些嘈雜的人音,。
她是何時睡著的?
望月支起身子,,身上的毯子隨著她的動作滑到地上,。
剛剛手里的書也被人拿走合起,放在一邊,。
那說話聲是從樓下傳上來的,,望月從榻上下來,,穿上鞋,,邊打著呵欠邊朝門外走,。
門一開,外面的冷風(fēng)就灌進(jìn)來,,凍得望月搓了搓胳膊,。
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風(fēng)都烈起來了,,劃在人身上跟刀一樣,。
天也是陰的,頭頂上全是大片鋪開的慘白云彩,,把陽光擋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還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冷風(fēng)迎面吹,,也吹不散她的困意,,望月又打了個呵欠,繼續(xù)往樓下去,。
有遮蓋擋風(fēng)的地方明顯暖和許多,,望月擦了擦眼角,順著樓梯走下去,,走到一半就瞧見了樓下堂中那一身盔甲的男人,。
她頓時愣在原地。
明明是陰天,,寧曜穿著一身火紅色調(diào)的鎧甲,,就像太陽鉆進(jìn)了屋子里一樣,晃得人睜不開眼,。
連英和文南圍著他,,幫他固定好每一片護(hù)體的盔甲。
頂上帶紅纓穗的將軍盔就放在一邊,。
寧曜像是后背長了兩只眼睛一樣,,忽然就瞧見望月站在他背后的樓梯上,轉(zhuǎn)過身來朝她一笑,。
“醒了,?”
這一笑著實好看,把她迷得七葷八素,。
將軍躬擐甲胄,,又有天人之姿,凡人的戰(zhàn)甲穿在寧曜身上,,他也像神仙,。
“你……你要去原州了嗎?”
望月明知故問,,圣旨都下了,,鎧甲也穿上身了,,還能有把盔甲找出來穿著玩的事兒嗎。
“對,,少說也得去半個月,,我會盡量早點回來?!?p> 說完寧曜又是一笑,,賤兮兮的:“不會我還沒走,你就想我了吧,?”
“那請你晚點回來,。”
望月轉(zhuǎn)頭就要走,,卻被人拽住了后衣領(lǐng),。
寧曜的嘴唇就在她耳邊,呼出的熱氣撓得她心里發(fā)癢,。
“璋王欲起兵叛亂,,才任由原州災(zāi)民暴動,想借此從朝廷拿到兵權(quán),,但朝中找不到他的把柄,。”
他在望月耳邊說,,旁人看去,,只當(dāng)這兩人在說什么隱秘的情話。
“兵權(quán)自然不可能交給璋王,,便由我和承平一道去原州,,一則可以以朝廷之名平亂,二則也不給璋王孫宓擁兵自重的機會,,順便探探原州的虛實,,這一趟我非去不可?!?p> 望月只覺得有些熱,。
“那府里……”
“府里松羽和文南都可以幫襯著你,我不在的期間,,府里一切事情都由你做主,,萬一有事,立刻讓松羽派人去原州通知我,?!?p> “我又不出門,誰還上門來找事情?”
寧曜身上的盔甲硬邦邦的,,硌得她骨頭疼,。
“這可難說,”寧曜道,,“璋王和我們一同去原州,,但珺瑤郡主仍留在京里,,過幾日便是皇后壽宴,,你進(jìn)宮也得應(yīng)付一幫不好應(yīng)付的女人?!?p> “但無論如何,,保命要緊?!彪S著寧曜這句話出口,,望月就覺得什么涼涼的東西流進(jìn)她手心里。
望月抬手一看,,是一個精巧的琉璃瓶,。
“望月,千萬記著,,無論如何不要暴露你的妖身,,若是有人以各種法子強行使你暴露真身,便喝下一滴瓶中的仙露,,可保你一個時辰之內(nèi)不受任何術(shù)法影響,。”
琉璃瓶里有液體晃動,,大約三四滴的樣子,。
三四個時辰不受任何術(shù)法影響,應(yīng)該足夠了,。
“好,,我會小心?!?p> 望月答應(yīng)下來,,放在她肩頭的手微微收緊,然后松開,。
身后熾熱的氣息逐漸遠(yuǎn)離,,冰涼的空氣再次包圍著她。
“將軍,,您該去營中清點人數(shù)了,。”
一個士兵模樣的人站在門口對寧曜道,。
“好,?!?p> 那道火紅的身影干凈利落地邁出舒月閣的門檻,迎著蕭瑟的秋風(fēng),,頭也不回地離去,。
望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著樓梯盡頭一小塊陰沉沉的天,。
遠(yuǎn)處好似傳來一聲馬吟,。
“文南,上次京城下雨是什么時候,?”
文南回憶了一下,。
“似乎是上個月的事情了?!?p> 池塘里的水都少了一指多,。
望月喜水,,一天光是白水就要喝下去好幾壺,不然總覺著不夠。
可又不能整日泡在水里,。
她想上樓躺著,,把門窗都關(guān)了,,才看見屋里新添的炭爐,。
望月倒在床上胡思亂想,若是京城也和原州一樣,,半年多滴雨未下,,河湖枯竭,井水干涸,,那她只怕得連夜快馬加鞭回南海,,往那大片海水里一跳。
只是南海里,,沒有連英做的糕點,,也沒有文南煮的面。
橙紅的柿子都穿成一串一串的,,掛在廚房外面,,表面已經(jīng)干癟下去了。
連英說不用過多久,,就能看到柿餅表面結(jié)出一層潔白的糖霜,,就和霜降之后早晨凝在樹葉枝條、窗欞瓦下的清霜一樣,。
不同的是,,柿餅上的糖霜嘗起來是甜的。
若是現(xiàn)在要她回南海,還真有些舍不得,。
她還沒吃著柿餅?zāi)亍?p> 等柿餅曬好了,,就托人給原州送一些,還得做些米面干糧,,分發(fā)給災(zāi)民,。
光平亂有什么用呢,望月想,,若是百姓們能填飽肚子,,誰會憤怒到拿著吃飯的鋤頭鐮刀去砍官兵呢。
寧曜說璋王故意放任災(zāi)民暴亂,,一天七八個折子送進(jìn)宮哭窮哭弱,,就是想借此讓朝廷撥款給權(quán),,他拿朝廷的兵鎮(zhèn)壓暴亂,,再轉(zhuǎn)頭拿這些兵打朝廷。
璋王著實不算聰明,,但他知道,,朝廷不可能放任流民暴亂不管。
等旱災(zāi)過去,,皇帝也定會治他瀆職之罪,,或許還會收回封地。
而原州占據(jù)京城北部,,京城以北既無天險,、也無晟陽,整個原州便是戍衛(wèi)京城的堅盾,,此盾一破,,便可直搗黃龍。
而皇帝派寧曜去,,就是為了分璋王之權(quán),。
璋王若只是想平流民暴亂,遵圣旨之意,,讓寧曜帶兵平亂便可,。
但若璋王想拿到兵權(quán),就只有殺了寧曜,。
寧曜一旦在原州出事,,說明璋王反心為實,朝廷便能立刻出兵平反,。
所以寧曜此行,,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