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歲月,,這是一年中農(nóng)閑的日子,。
冬日的暖陽下,,村里的莊稼人三三兩兩聚在村頭的老槐樹下,,或閑聊,,或打牌,地上撒滿了瓜子屑,。
這里儼然成立長青村的信息源頭,,東家長西家短,經(jīng)過婦女們?nèi)缁傻淖焐?,現(xiàn)實往往會變得魔幻起來,。
于是,有些事便越傳越神乎,,比如趙懷禮的兒子趙航文,,村里人說他跟著何立揚開網(wǎng)店賣小米,不到一個月便掙了兩萬多塊,,后來,,兩萬演變成五萬、八萬,直到有人說出十萬時,,在場的人幾乎都驚呆了。
有好事者到趙懷禮家求證,,趙懷禮微笑著不予回應(yīng),,只是從嶄新的雙開門冰箱里拿出兩瓶冷飲,大方地遞到對方手中,,求證者接過冰涼的飲料,,臉上顯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趙航文月入十萬的消息就這樣沒來由地在村里傳開來,,對此,,何立揚有些哭笑不得,有人問起時,,他也懶得解釋,,這讓村里人更加篤定,趙航文就是一個月掙了十萬,。
袁娜聽到這個消息時,,猶如驚雷一般,先前眼角因喜悅而聚在一起的皺紋驟然收住,,隨后漸漸展開,,整個人僵在原地半天。
要知道,,前些天,,何瑞還把一沓嶄新的鈔票地給她,說是表哥開的工資,,那可是整整一萬塊,,捆在一起的腰封都在呢,為此,,她高興的這幾天都沒有睡過踏實覺,,夢里都是數(shù)錢的畫面。
現(xiàn)在,,趙航文月入十萬的消息對她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論資歷,何瑞比他趙航文早幾個月就跟著何立揚了,,論關(guān)系,,何瑞和何立揚那可是一層紙都不隔的親表兄弟,他趙航文家和何家可是沒一點親戚關(guān)系,,唯一沾親帶故的還是趙懷義的妻子杜曉梅,,但那和趙航文沒一點血緣關(guān)系,而何瑞和何立揚身體里流淌著的可是何家的血液。
袁娜心里越想越來氣,,打電話質(zhì)問何瑞,,為什么何立揚發(fā)給趙航文的工資是十萬,而咱們卻只有一萬,,何瑞明白母親不知道聽信了哪里來的謠言,,淡淡說了四個字:無稽之談。便掛掉了電話,。
她不是信不過自己兒子,,只是在大眾一致的語言環(huán)境里,何瑞的“無稽之談”顯得形單影只,、蒼白無力,。
于是,袁娜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背著何瑞,,去找何田田和何立揚,問一問他們母子,,憑什么趙航文月入十萬而何瑞卻只有一萬,?
按理來說,袁娜只要找到何立揚問清楚這件事,,便算了結(jié),。可她非要連何田田一塊找上,,為的就是這個大姑子有時候是她無形的后盾,,對于何立揚,她作為妗子,,有些話不能明說,,但對大姑子,她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日午后,,何立揚坐在院子里,沐浴在暖陽下,,趁著蘇曉雅午休的間隙,,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打著字,臉上滿是愉悅的表情,。
“大姐,!”
袁娜人未到聲先至,接著,,何田田從窯洞里走出來,。
何立揚看到二妗子悶悶不樂地從大門進來,,斜著眼睛看了一眼仰躺在椅子里的自己,眼神里明顯帶著不滿,,隨后,,袁娜上前拉住何田田的手臂。
二妗子這是怎么了,?一臉的苦大仇深,,往日里看到自己時總是很熱情,今天卻像帶著一個冷水盆,。他納悶地跟在二人身后,進入窯洞,。
“大姐,。”袁娜還沒來得及坐下,,便連珠炮似的開口說道:“自從瑞瑞跟著揚揚,,這段時間確實改變了不少,人務(wù)實了,,也勤快了,,有時候忙得和我打電話都顧不上多說幾句,這讓我真沒想到,,瑞瑞能踏踏實實走上正道,,多虧咱揚揚,我得好好感謝揚揚把瑞瑞引上正道,?!?p> 看著袁娜臉上的表情,何立揚感覺二妗子一點都不像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謝,,他苦笑著謙虛地說:“主要還是何瑞自己能吃苦,。”
何田田笑著對袁娜說:“說這話不是見外嘛,?都是一家人,。”
此時,,袁娜怪嗔地看了何立揚一眼,,話鋒一轉(zhuǎn),說道:“瑞瑞苦是吃了不少,,可是不是一家人,,我看不一定,倒是趙老三家的那小子,,怕是比瑞瑞還要親哩,!”
何立揚聞言,,默然地看著袁娜,心里已對她為何怨氣滿滿猜到了七八,。
“說的什么話,?”何田田側(cè)頭疑惑地看著袁娜,表情有些不悅,,問道:“到底咋回事嘛,?”
“大姐,我不是抱怨,?!痹染o緊拉著何田田手臂,“我就是心里一口氣咽不下去,?!?p> 何田田看著她拉了半天的苦臉,隨即看了一眼何立揚,,問道:“咋回事嘛,?”
何立揚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搖了搖頭,,沒有回應(yīng),。
袁娜見此,擺出一副凌駕于眾人之上的姿態(tài),,朝何立揚說道:“揚揚,,不是二妗子說你,你現(xiàn)在好歹也算是咱長青村的名人,,做事得一碗水端平,,不能一雙筷子長短不一樣,你自己年輕不在乎,,但人家議論的是我們這些長輩,,我們這老臉……”說著,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隨后怒目瞪向何立揚,。
何立揚又氣又想笑,他是真沒想到,,二妗子居然對他進行變相的道德綁架,,明明是微乎其微的小事,在她眼里,,上升到長輩臉面的問題,。
這時,何田田已然明白袁娜說的是什么事情,,這些天,,她在村里七七八八也聽到關(guān)于趙航文月入十萬的傳聞,,對此,她還問過何立揚,,得到的回答是工資四千,,獎金六千,和何瑞持平,。也不知道村里那個大舌頭,,居然嚼出了十萬的天文數(shù)字。
何田田笑了一聲,,拍著袁娜的手背說:“你可不要聽人亂說,,小米才賣了多少錢,又不是金子,,趙航文和瑞瑞一樣,,都是一萬塊?!?p> 袁娜狐疑地看著何田田,眼神隨即求證般地轉(zhuǎn)向何立揚,。
“二妗子,,別人傳什么那是人家鼻子下面的嘴,咱管不住,,但是你不能聽風就是雨,。”何立揚嚴肅地說道:“何瑞這幾個月跟著我,,我有少發(fā)過他一分錢嗎,?”
說到這里,何立揚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你回來何瑞知道嗎,?”
袁娜剛才盛氣凌人的表情瞬間消失,有些委屈地低下頭,,嘴里喃喃道:“我就想咱們是一家人,,那趙航文憑什么……”
“沒有的事,可不敢再聽別人亂說,?!焙翁锾镎f,“這要是讓村里人知道你為這事找我們,,咱們這臉才丟大發(fā)了,。”
“呃……”袁娜一時語塞,。
何立揚苦笑著說道:“要讓何瑞知道你為這事回來,,他會怎么樣,?”
袁娜臉色陡然一僵,隨即尷尬地笑起來:“大姐,,我就是回來看看咱爸,,順道過來和你們閑聊幾句?!?p> 說著,,她松開何田田的手臂,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說:“你看,,這一扯,就扯遠了,,我得趕緊去看咱爸去,。”
“外公不是被小姨接去縣城了嗎,?”何立揚小聲嘀咕道,。
袁娜裝作沒有聽見,自顧自地邁出門,。旋即,,她探回頭笑著對何立揚說道:“揚揚,二妗子有口無心,,你別計較,,以后多照顧著瑞瑞,咱們可是一家人,?!?p> 何立揚無奈地笑著點了點頭,看到手機里蘇曉雅發(fā)來一連串的問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