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滲透
雨過天晴,,郭以強約我傍晚去酒吧喝酒,,說是會順便帶幾個“朋友”認識一下,似乎是有什么利益關(guān)系的“朋友”,。
我懶懶的勉強答應(yīng),,并提出條件,不想去那種走廊太深,,屋內(nèi)環(huán)境太過昏暗的酒屋喝酒,,最好能找一家室外的。
我不喜應(yīng)酬,,卻無奈身陷世俗,,不得不去。
誰知道那些個表面光鮮的家伙們中,,有哪個是反社會反人類的,?又有哪個是稍被冷落一下,,就會玻璃心碎一地然后下決心非弄死你不可的?更不知誰背后趴著個大人物,,然后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給記住了,真有事兒沒事兒就惦記你一下,?
人活得久了,,事見得多了,,膽子也就越發(fā)的小了,,再沒有年少輕狂的底氣了。
好在時值盛夏,,許多酒吧都推出了酒鬼們喜愛的露天燒烤系列,,連駐場的樂隊也搬到了院子里面,重低音金屬質(zhì)感的狂躁音樂,,也不管會不會擾民,,激情奔放的演奏著。
傍晚時分,,我按照郭以強發(fā)來的地址,,來到了一片商業(yè)區(qū)。
酒吧的四周圍,,雖林立著密集的寫字樓,,卻大多是商業(yè)辦公室用,所以晚上還在這里居住的用戶寥寥無幾,。冰冷的鋼鐵森林窗口里,,大多沒有燈光透出,只是漆黑的一個一個洞,,幽暗陰森,。
許是如此,才會一直沒有人報警說這家酒吧擾民吧,!
我們幾人吹著夜風,,坐在有精致傘棚的酒吧露天院子里,從黃昏喝到夜幕微沉,,再到月明星稀,。
別說,盛夏夜里的涼風溫柔如水,,伴著大杯扎啤的麥香,,吹得人毛孔都舒展開了,想要醉倒進這風里,。
鄰桌有四個男人在吹牛皮,,也不知喝了多少,。
其中一人正大義凌然一本正經(jīng)的從下一屆米國大選問題,談?wù)摰教綔y柯伊伯帶的利弊,,然后滑到了桌子下面,。
旁邊人接話,由地球戰(zhàn)爭星際武器,,再聊到了生化危機外星人抗議,,然后將臉埋進了桌上的盤子里。
其中喝得最猛那家伙,,則在說到他當初混社會時,,是如何統(tǒng)一了黑白兩道后,吐成了花灑……
那四人腳下各踩著一箱啤酒,,看上去都只剩下了空空的瓶子,,桌子上還有空掉的幾瓶白酒,菜盤一片狼藉,。
唯一看起來比較清醒的那位,,竟然還在叫嚷著:“老板,趕緊上酒,!”可惜話都說不利索了,,舌頭努力的在嘴里蠕動著,喊了好幾遍,,店家才聽懂了他要干嘛,,卻只是笑呵呵的說酒賣光了。
開什么玩笑,,還喝,?總得留一個半清醒的付賬吧!店家也不傻,,能真讓你們幾個全喝趴下,?
我看得有趣,目光不覺又移到了那個正抱著大樹吐得昏天暗地的男人身上,,那男人一邊吐還不忘一邊低估,,好像還在吹噓他的“想當年”……這人看起來也就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年紀,想當年,?這家伙不會是欺負過小學生吧,?
終于,那男人吐得差不多了,,直起身緩了緩氣,。
可就在那男人起身時的一瞬間,他只是很隨意的用一只手向后順了一下頭發(fā)……
發(fā)絲間有一排尖尖小小的細牙,,在路燈的照耀下,,一閃而逝,,亮晶晶的,泛出慘白的光,。
是幻覺么,?那是什么?
關(guān)于夢境的記憶,,忽然間撲面而來,,火焰般灼燒著我的腦袋,那雜草叢生的巷子,,女人懷里沖著我嬉笑的小孩,,飯店里面孔一模一樣的服務(wù)人員,古老洞穴,,詭異石棺……
還有,,那石洞里嘈雜的酒后喧鬧聲,,叫罵聲,,吹牛拍桌子辯駁爭論聲,似乎與眼下的嘈雜,,融為了一體,。
有其他世界聲音,混雜進了我們這個世界,。
我似乎意識到了有什么問題,,卻發(fā)現(xiàn)身邊根本沒有人在意。我們這個世界的燈光,,滲透進了另外一個世界,,而那個世界里,同樣沒有人在意……
“老何,,你沒事吧,!”有同伴推我:“是不是喝多了?怎么突然眼睛都直了,?”
我回過神來,,揉搓著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些,。
果真是喝多了,,不然我怎會有如此不切實際的念頭。
接過了郭以強遞來的一瓶冰紅茶,,有些不能確定的問身邊人:“你,,你們,剛才有沒有看到些什么……”
“看到什么了???”有人順著我的目光,,去看那大樹旁邊的男人:“這喝多了往大樹身上吐,是挺煩人的,,你說那樹招誰惹誰了啊被吐一身,,那哥們兒上廁所吐去不好嘛?”
“可不是,,沒素質(zhì),!”又有朋友接話。
郭以強輕皺了下眉,,問我:“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沒?!蔽一瘟嘶文X袋:“我……”
睡意來得有些突然,,讓我忘記了想要說下去的話,只得改口:“可能是幻覺了,,沒事,,就是有些頭痛……”
“得,那今兒咱們就散了吧,?!惫詮娞嶙h,起身結(jié)賬,。
眾人附和,,紛紛起身,而我,,卻是越發(fā)覺得身體發(fā)軟,,腿腳也不太受控制了。
那郭以強是我同學郭以勝的孿生哥哥,,他二人因為父母離婚后,,一人跟了爸,一人跟了媽,,所以我只和郭以勝是高中同學,。而他的哥哥郭以強在初中畢業(yè)以后,便輟學了,。
兄弟二人關(guān)系本是極好,,雖不在一起生活,卻總會找機會混在一起玩樂,。
郭以強那時常常來學校找他弟弟,,所以我高中時經(jīng)常和他們兄弟二人混在一起,也經(jīng)常將他們兄弟二人弄錯。
可自從郭以強搶了弟弟的女朋友,,并成功將其變成郭以勝的大嫂后,,二人關(guān)系便惡化了。
今天郭以強之所以張羅請客喝酒,,就是因為他妻子的事,。
半年之前,他妻子被公司上層外派去了另一個城市,,半年期滿后,,竟主動申請留在了那個城市,當然,,我在公司雖只是司機,,可消息還是很靈通的,畢竟我是領(lǐng)導司機,,不比普通員工,。
可是他妻子給郭以強的理由卻是:“我也沒有辦法啊,公司這邊能外派的人手不足,,而且我在這新城市的業(yè)務(wù)與人脈也剛剛穩(wěn)定,,現(xiàn)在實再不易和公司申請調(diào)派回去,你再等等,,再等我半年,,現(xiàn)在公司是困難時期,咱們也不好不仗義,!”
女人啊,謊言就是她們的嫁衣,。
而郭以強卻不知此事是她妻子主動申請留在外地,,便求我多想想辦法,或是能直接與我們領(lǐng)導們說說,,好讓他們夫妻二人早日團聚,。
“老何你也早點兒休息吧,明天還得給領(lǐng)導開車呢,?!惫詮娎^續(xù)說:“那個……我那事兒你別忘了和領(lǐng)導說啊,!哥日后的幸福生活,,可都全指望你呢!你們領(lǐng)導也真是的,,就不能外派個沒有家的單身員工,,非給人家夫妻生生弄分居了!”
“哈哈哈!放心吧哥,,那個……你明天再提醒我一下吧,,我,我好像真是喝太多了……”我晃晃悠悠的起身,,眼前的景色,,似乎重疊上了一層奇怪的透明畫面,那透明畫面是一條雜草叢生的巷口,,道路蜿蜒,,沒有盡頭。
黑暗隨之降臨,,是比夜更為濃重的黑暗……
有人在攙扶著我的胳膊,,嘴里喊著“老何?老何,?你這咋醉成這樣,?能走嘛?抬腿,,來,,上車,抬腿,!”
我有些恍惚,,然后是一陣汽車顛簸的感覺,再然后,,是燈光明亮的酒店大堂,,人來人往。
又不知過了多久,,嘈雜聲慢慢退卻,,身下是柔軟舒適的床,軟到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就這么沉沒進了床里,,然后,,一直深陷進去……如沉入了沒有盡頭的海底。
不知何時,,有溫柔的女人肌膚觸感,,柔軟溫婉,有甜膩的熏香味道,,如迷霧般繚繞……
靈魂已然睡去,,身體全憑本能驅(qū)使。
我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卻無法控制自己,,只能當一個看客,一個失去了思考能力的看客,看著自己毫無意識的與另外一個陌生人糾纏在一起,。
我知道我會再次醒來,,在現(xiàn)實中醒來,亦在石棺中醒來,。
倒置的世界,,細沙流經(jīng)無形的破裂孔洞,滑入另一個世界,,如沙漏般悄無聲息,,如日月般不停輪轉(zhuǎn)。
次日清晨,,一個模糊的念頭在腦中逐漸清晰后,,將我驚醒:我昨晚一夜未歸,妻子會擔心吧,?
可當我拿出手機后,,發(fā)現(xiàn)上面有一條短信息,是昨夜妻子發(fā)來的:昨晚上郭以強給我打電話,,說你喝多了,,晚上在他家睡。你睡醒后吃了東西再去上班,,不然那宿醉的感覺可不好受,。
我長出一口氣,還好,。
沒想到,,那郭以強想得如此周到,當然,,當時的我還不知道的是,,他所做所想,遠比我以為的,,要更為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