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午后的陽光曬到了陽臺之上,橙黃色的光線悄悄地爬進了房間。它憑借著光亮的地磚,,跳到了一個坐在茶幾旁邊寫寫畫畫的男子臉上,。
男子大約二十歲上下,頭發(fā)微卷,,顯得有些蓬松。即便不是貌勝潘安,但他的五官輪廓清晰,,毫不含糊,看起來也是一個品相端正的大好青年。
反射的陽關緩緩上移,,照在了男子的眼睛上,,終究讓他注意到它的存在。他定神看著散發(fā)著日暉的地磚,,半響沒有轉睛,。等到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前出現(xiàn)了無法抹去的光暈時,才猛然閉上了眼睛,。
然而,,即便閉上了眼睛,那光影仍舊好像一個癡情女子一樣,,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其打發(fā),。
“有沒有人想過,光線在直線傳播的同時,,有另外一些東西在逆向飛去,?”男子在涂鴉本上寫上了這么一句話。
突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打斷了男子的思緒。他拿起手機,,看到是一個叫范吉的人打來的電話,。
男子有點無奈地接通了電話。范吉沒等男子說話,,便用一貫爽朗的聲音嚷到:“洛克,,洛克,洛克,!”
“嘿,,我叫羅可?!蹦凶訜o奈地說,。
“嗯……洛克不是洋氣很多嗎?”范吉不解地問,。
“我還是拿筷子吃飯的,。”
“哦,,你不在學校食堂吃飯,,我們都只用勺子?!?p> 羅可不知道范吉是否真不知道他話語的用意,,也不想知道,,便問:“你為什么找我?”
“啊,?!狈都f,“我們升上大二了,,對吧,?”
“麻煩你爽爽快快地說出來。你做的鋪墊會讓我覺得前面有坑,?!?p> “好吧好吧。你又把群給屏蔽了吧,?系學生會的那個,。”
“是你們自作主張地把我拉進去的,?!?p> “沒關系。情況是這樣的,,下個禮拜的迎新晚會,。學生會想請著名的鋼琴家官天藍小姐來表演一曲,?!?p> “那是學生會的事情,無論是我還是你也不該插手,?!?p> 顯然,范吉也不是個學生會的人,,但是卻因為是個自來熟,,經(jīng)常被拜托去交涉事情。對此,,羅可相當清楚,。說起來也奇怪,羅可本不是個愛說話的人,,遇到這個范吉便也自然地變得多話了起來,。
學生會明明知道范吉有某種過人的才能,也不將其招入麾下,,卻厚顏無恥地將他使喚,。這讓羅可不禁感到有些氣憤。然而,,那并不是羅可應該為之忿忿不平的事情,。
只聽到范吉回話道:“學生會去說過了,,官大小姐用了一秒就將他們打發(fā)走了?!?p> “一秒,?”
“嗯,用‘不去’兩個字就完事了,,連不好意思也懶得說,。”
“那就行了,?!?p> “不,我后來也去過找她,。借了您老人家的光,,讓她多說了幾個字?!?p> “說了什么,?”羅可暗暗覺得有點不妙。
“她說:‘如果羅可想我去的話,,讓他親自來跟我說吧,。’”范吉學著女生的聲調說,。
“你這樣的行徑,,跟學生會有什么區(qū)別?”羅可冷冷地說,。
“別生氣嘛……你們不是高中同學嘛,。您就幫個忙去說說吧……”
“你知道天藍演出十五分鐘要多少錢嗎?你這是讓我負債,?!?p> 范吉在電話那頭傻傻地笑著。羅可可以想想他這時正在摸著自己的那寸頭,。只聽見范吉又說:“那就沒辦法了,,我過會就到您家中拜訪,勢必要請你出山才行,?!?p> 羅可知道范吉的作風,要是被他纏上肯定會煩死,。于是,,他壓了壓自己的怒火,長長地嘆了口氣,,說:“我看看我能做什么吧,?!?p> 天藍的電話是將近無人應答的時候才被接通的。她的聲音仍舊是那樣的圓潤溫婉,。
比起遇見陌生人,,本來就不愛說話的羅可在面對熟人的時候更為窘迫。他很清楚自己是在意對方的想法,,所以才會變得如此寡言的,。但是,這即便不是一個好習慣,,羅可也欣然接受這樣的自己,。
結果,他也只能開門見山的說出自己的請求,。無論天藍是否同意,,他至少也可以給范吉一個交代。
只聽見天藍那邊沉默了半響,,兩人幾乎忽然同時開口,。羅可自然立即把話咽了回去,只等天藍繼續(xù)說,。誰料,,對方又不說話了。這回羅可決心等對方先開口,,即便等到手機沒電,。
少頃,天藍才有點猶豫地說:“你不會覺得就這樣就能完成任務吧,?”
“你說的是出場費,。嗯,,我不認為學生會那邊能付得起,。”
“呃……我明天下午想去麓湖走走,。你若是真想幫學生會的話,,到那邊找我談吧,也好讓我有點時間考慮一下,?!?p> 直覺告訴羅可,這簡直就好像要三顧茅廬一樣,,若非誠心誠意,,絕對無法請得動這位鋼琴家。他本想直接放棄完成任務,,但是一種類似于登山者征服高山的激情,,突然涌上了他的心頭,。他連想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答應要去麓湖與天藍會面,。
翌日,,羅可打算把早上的課上完,便把下午的課翹掉,。他盡管每節(jié)課的把思緒置于宇宙星辰之中,,完全不知道課上發(fā)生過什么事情。但是,,他也總是要到課室,,算是完成一個儀式。
誰料才上完第一節(jié)課,,范吉就拉著他去給美術系的老師買東西,。羅可不僅見過這個老師,而且也算有交情,。對方是個白胡子大叔,,最近將會在步行街附近有個小小的畫展。一把年紀的人,,仍舊是個默默無聞的窮畫家,。
正如范吉所說的那樣,又窮又傲的人可做不得創(chuàng)作,。出不起金錢買評論,,拉不下臉求關注,注定只能一輩子吃土,。
羅可天生就愛關注那些埋沒在塵世俗土之中的明珠,,但即便只是一個受歡迎的人,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對于這位老白,,羅可甚為憐惜;但對于天藍那種璀璨的明星,,羅可則有意無意地疏遠了,。
翹一節(jié)課和翹兩節(jié)課的性質是不一樣的,但是兩節(jié)以上的就完全一樣了,。于是,,羅可便答應了范吉的邀請。
誠然,,范吉只不過是想找個人聊聊天,。以羅可的辦事能力,怎么也不可能委托他來做采購這種雜務的,。
他個子并不高,,還有些消瘦,,儼然一副刻苦耐勞的樣子。他一邊采購,,一邊為翹課辯解道:“學校嘛,,就是制造工具人的。勤勤懇懇,,只知道工作的人對社會大有益處,。所以說,有思想的人都得翹課,。沒有翹過課的人,,是不會成為一個成功的人的?!?p> “我看你還沒畢業(yè)就成了一個成功的工具人了,。”羅可笑著說,。
與很多人一樣,,范吉閑時就愛上網(wǎng)和刷視頻,口腔里塞滿了網(wǎng)絡用語,,經(jīng)常隨口來個“噢力給”什么的,。對此,羅可已然見慣不怪,。
兩人買完了東西,,便想在街上吃點東西。范吉告訴他附近有一家網(wǎng)紅咖啡館,,自己很想去試試,。誰料,羅可一口回絕,,拉著一臉不情愿的他就往反方向走去,。
突然,范吉指著前方的一家咖啡廳,,驚訝地說:“喂,,是官大小姐。嗯,?那個是男票嗎?”
果然,,羅可也看到前方十來米遠的咖啡廳外的遮陽傘下,,藍天正和一個衣冠楚楚、身材高挑的男人坐在同一張桌子旁,,相對而坐,。
只見天藍長得唇紅齒白,,杏眼中的眸子清晰明亮。加上高挺的鼻梁,,她即便穿著破衣爛衫也能引起別人的注視,。這樣的容貌,自然能給她的演奏增色不少,。不過,,羅可知道天藍是有實力的,也非常努力,。
這時,,天藍與那個男人有說有笑的,氣氛甚是融洽,。就是從她身上穿得那件淡粉色秋裝,,便也能得知那個與她在一起的男人有多重要。她有意無意地抬起了頭,,視線頓時與羅可的交織在了一起,。
羅可連忙把目光移開,拉著范吉就往街道的另外一邊走去,。而天藍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繼續(xù)又堆起了笑容聽著那男子說話。
“喂,,干嘛了,?你該不是吃醋了吧?”范吉表情猥瑣地問到,。
“怎么會,。”羅可簡略地答到,。
“那我們去打個招呼不好嗎,?”
“完全沒有那個必要?!?p> “那……”
“我會盡力把她請來的,。”羅可搶在范吉的前面說,。
誰料,,范吉卻拍了拍羅可的肩膀,說:“別勉強,,女人是不會跟她瞧不起的人結婚的,。放心好了,你長成這樣,也不愁找不到好女孩的,?!?p> 好一個范吉,已經(jīng)斷定了天藍是瞧不起羅可的,。不過也難怪,,大概無論是誰都會這么想的吧。
不過,,這倒是激起了羅可的好勝心,。他語帶譏諷地說:“沒想到你居然也會說出‘結婚’這樣古典的詞匯?!?p> 范吉好像沒聽出羅可的言外之音,,自顧著說:“唉,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結婚,。不過,,既然女性的地位日漸提高,被她們瞧不起的男人也會日漸增多,,獨身的人肯定也會與日俱增,。這顯然不利于人口發(fā)展??墒?,像我們這么文明的人,自然也不希望讓一切倒退吧,?!?p> 道理說得頭頭是道,但是就連說出這句話的范吉也沒能得出解開這個死結的辦法,。而羅可,,他只覺得自己比起范吉更加難以結婚生育。因此,,這個話題便戛然而止了,。
下午,羅可與范吉分別,,獨自一人坐在了麓湖旁的一張長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