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我只剩一個月活頭了，必須得匆匆料理了這里的事兒,。

　　我走得匆忙,，已經(jīng)來不及把所有知識傳授給孩子們，只能挑了一個聰慧的孩子,，把我連夜抄下來《使人擁有力量》托付給了他,。

　　這個孩子當(dāng)年一邊流鼻涕一邊哭著說：“我不要做天選之子,，你把它給別人吧！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學(xué)了,，我不想讀書，我不想寫題,，我不想做算數(shù),！求求你了，放過我吧,！”

　　于是我那時一本正經(jīng)地揉揉他的腦袋,，義正言辭：“我都是為你好?！?p>　　這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如果他恨我，那我不怪他,，畢竟當(dāng)年要換作是我,，我也恨我。

　　如果我沒記錯,，我給他那本書怎么說也有個三五百頁,，堪稱這輩子都寫不完的題，但是我覺得讓孩子學(xué)習(xí)總歸是要以鼓勵為主的,，所以在那本書的封面上寫著《看完它,，你將擁有力量——大聰明》

　　啊，對,，沒錯,，是我，我是大聰明,，我當(dāng)年留下的所有書署名都是大聰明,。

　　不要笑，我是認(rèn)真的,，我當(dāng)?shù)闷疬@個稱號,，我是我們這一代智商最高的系統(tǒng)，智商高達(dá)一四零,。

　　孩子當(dāng)年不姓何的,，他沒有名字。

　　他是個被流浪漢撿到的孩子,，跟著流浪漢流浪,，一年冬天偷偷溜進(jìn)宅子，借著廚房的灶火取暖,。小虎子把他撿了進(jìn)來,，我看他挺聰明,，留下他放在學(xué)堂培養(yǎng)培養(yǎng)。

　　那時說服他也容易,，一天三頓飯就能把他留下來,，他快快樂樂地把自己給賣了。

　　他沒有名字,，流浪漢叫他小草,，這種東西春風(fēng)吹又生，再說,，賤名好養(yǎng)活，也是盼著他能活下來,。

　　那年冬天很冷啊,，京城里好多流浪漢都死了，死的時候臉上帶著笑,，人失溫的時候就是這樣死的,。

　　小草不知道，他還太小了,，不懂什么生離死別,，他只知道撿他回來的流浪漢再也不會醒來了，抱著流浪漢一個勁兒的只是哭,。

　　我揉揉小草的腦袋,，告訴他：“他們活得太苦了，老天爺要叫他們回去了,，他們享樂去了,，你看他們笑得多開心啊,！”

　　小草留在了書院,，他無處可去了，我告訴他,，你要想留在這,，必須得做些事情，我讓你多讀書,，你得好好讀,，等你學(xué)會了這些知識，將來才能做大事,，才能讓那樣的流浪漢少一點(diǎn),，讓窮人們的冬天好過一點(diǎn)。

　　小草還是挺乖的,，總是聽我的話,。

　　最后的時候,，我知道自己要走了，我的力量日漸薄弱,，我躺在房間里看著自己變得虛幻,，等著我慢慢消失。

　　我知道這都是不可逆的,，所以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情緒波動,。我當(dāng)時害怕嗎？好像也沒有很害怕,，因為我這輩子沒有什么缺憾,，我本來也沒有什么在意的人，也沒有在意我的人,。

　　只是突然,，小草闖進(jìn)了我的房間，緊緊抓住我的手,，他好像很害怕啊,，聲音顫抖著問我怎么了。

　　我好想再抬手揉揉他的腦袋,，但是沒有力氣,，抬不起來。我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看著小草,，我視線模糊了，看不清他的臉,，只感覺有一道慘淡蒼白的光,，從小草的臉上劃過，我輕聲說：“我要享樂去了,，別想我,。”

　　唉,，沒想到小草成了太監(jiān),，我這才十幾年不在，小草就沒了根了,。

　　這孩子從小就苦命,。

　　我同情地看向他，看得他臉上一陣不自在,，眼里劃過一絲嘲諷：“誰派你來的,？”

　　我：“嗯，也許，命運(yùn)吧,?！?p>　　小草臉色一滯，隨即眼中浮出幾分慍怒,，這神色我似乎從未在小草臉上見過：“你猜上一個假裝阿溪的人怎么了,？”

　　等等，我還有個復(fù)活空窗期,，等我適應(yīng)一下,。

　　我黑人問號臉，緩緩露出地鐵老爺爺看手機(jī)的表情：“誰??？咋了？為啥要假裝我,？”

　　小草嗤笑一聲：“你還學(xué)得挺像,，國師，現(xiàn)在又是抽的什么風(fēng),？也不動動腦子，阿溪十九年前就死了,，怎么還會是這般的模樣,。你知不知道,，上一個假裝阿溪的人，如今，尸體在亂葬崗上估計都被野狗啃得差不不多了,。”

　　我覺得小草腦子多少有點(diǎn)大病,，我不跟腦子有病的人多說,，當(dāng)年怎么瞎了眼把題集給他了，浪費(fèi)我那么好的一本題集,。

　　我倆都不欲多言,，各自走了。

　　齊江吟模樣順從地跟上他,，仿佛小草是他的某位長輩,。

　　算來也是，小草比他年長五六歲,，估計入宮比較早,，也算是照應(yīng)著齊江吟長大。

　　等我回到國師府,，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府前站著三道人影,，為首的那個見我來了，快步迎了過來,。

　　她走近了,，我看見她的臉,，發(fā)現(xiàn)她確實是老了，皮膚不像十幾年前那樣白凈細(xì)嫩了,，像一塊被打磨過的玉,，磨砂質(zhì)地，質(zhì)樸內(nèi)斂,，眼角的幾絲細(xì)紋像一處冰裂的圖紋,。她不再穿淺青色的衣裙，換上了青灰色的樸素長褂,，發(fā)髻簡單地挽著,，只像是一個普通婦人。他身邊的人也老了,，有了幾絲白發(fā),，體型微微發(fā)福，看上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大叔,。

　　樓青青笑著,，輕輕地叫我，一如十幾年前一樣,，聲音卻滄桑了,，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她原來的聲音已經(jīng)是一個不成立的印象：“統(tǒng)子,，你回來了,。”

　　“你老了,?！蔽艺f。

　　“對啊,?！睒乔嗲噍p輕地應(yīng)著，淡漠得自在坦蕩,，“我總是要老的,。”

　　我看看她,，終于別過目光：“人類的壽命好短啊,。”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見不到她了吧……

　　她淺淺地笑笑：“嗯,。”

　　這時我注意到有一道熾熱的目光，緊緊地追隨著我的身影,，仔細(xì)地捕捉著我的表情和動作,，我順著那道目光望去，看見了在皇宮中遇見的那個,，紅衣的姑娘,。

　　她見我望過來，咧嘴大大咧咧地一笑,，笑容有如初升的太陽,，很紅又很亮，很張揚(yáng)：“我是胡楊雪,，終于見到你了,，系統(tǒng)?！?p>　　我愣了一下,，笑笑：“你母親經(jīng)常提起我嗎？”

　　胡楊雪湊近了來“那當(dāng)然,，她經(jīng)常說,，有一個曾經(jīng)一直陪著她的系統(tǒng)，有一天突然消失了,。她一度以為你……不過還好,，你終于回來了，你不知道阿娘今天有多高興,，我回去跟她說看見一個穿來的人，阿娘急急忙忙地來看你,。剛剛阿娘遠(yuǎn)遠(yuǎn)的一見到你,，就說，你一定是統(tǒng)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