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忙到下午兩點才有機會吃午飯,寧蘇意帶井遲在學(xué)校的自助餐廳用餐,。天氣熱,,寧蘇意沒胃口,只夾了一些清爽的蔬菜沙拉到餐盤里,,端到餐位上,。
男人飯量比較大,井遲手里端了好幾個餐盤,,差點要拿不下,,中間那個餐盤用兩根小拇指夾著固定,坐在她對面,,見她拿的東西實在少得可憐,,小鳥胃也不一定吃得飽,便推過去一份意面,。
“你訂了哪天回國的機票,?”寧蘇意手持銀質(zhì)叉子,卷起一小團意面送進嘴里,細嚼慢咽,。
“沒訂票,。”井遲進食的動作也很優(yōu)雅,,一手持刀一手持叉,,低著頭緩慢切著餐盤里的牛排,“我打算跟你一起回國,?!?p> 寧蘇意微訝,動作頓了一下:“我好像沒跟你說過,,我計劃領(lǐng)完畢業(yè)證在英國停留幾天,,到附近的城市逛一逛,就當(dāng)是畢業(yè)旅行,?!彼种獾种姥兀O(shè)想回國后的生活,,可能要面臨很多挑戰(zhàn),,“我回國后估計沒幾天清閑日子可過,所以想趁此機會好好放松一下,?!?p> 寧家的情況井遲很了解,寧老先生身染沉疴,,一年當(dāng)中泰半時間住在醫(yī)院里,。寧蘇意的父親寧宗德醉心文學(xué),曾出版多部散文集,、長篇小說,,文學(xué)類的獎項拿到手軟,且是中國作協(xié)里的一員,。寧宗德無心繼承家業(yè),,早年被迫接手明晟醫(yī)藥集團,因心有余而力不足,,明晟醫(yī)藥這些年來一直在走下坡路,,能屹立不倒全靠寧老先生強撐著一把老骨頭在背后苦心幫扶。
寧宗德原本有個兄長,,聽說五歲的時候被家里的保姆帶出去弄丟了,,幾十年過去也沒找回來。年輕一輩里,,只有寧蘇意一個人,,她此次回國,勢必要接替父親的位置,,成為明晟醫(yī)藥新一任的掌權(quán)人,。
他的酥酥,肩上的擔(dān)子不比任何一個男人輕,。
井遲用叉子扎了一小塊牛排,,隔著餐桌喂給她:“我沒什么要緊事,陪你多留幾天就是了,?!?p> “不吃,牛排太膩,?!睂幪K意抿了抿唇,避開他遞過來的食物,,繼續(xù)方才的話題,,“你確定要陪我?你在國內(nèi)的工作不用做了,?”
他昨夜并未細說,,她只當(dāng)他跟以前一樣,過來歇一晚,,陪她參加完畢業(yè)典禮就回國,。
“公司里不止我一個管事的,我不在沒太大關(guān)系,?!本t收回手,從容地將牛排送進嘴里,,話音剛落,,手機就像跟他作對似的,響起一陣急促的鈴聲,,是傅明川打過來的電話,。
井遲放下刀叉,接起電話,,聽那邊的人匯報工作上的事,。
傅明川簡單說了幾句,井遲微蹙眉心,,換上冷淡的語氣:“先拿去讓肖晉分析,,再考慮要不要追加投資,怎么說那家公司都有百分之三十的原始股在我們這里……”
寧蘇意從沒見過工作中的井遲,,立時多了幾分興趣,,單手撐腮凝視著他,,怎么看都還是高中時期那個冷酷寡言的男孩,沒法想象他坐在窗明幾凈的辦公室里運籌帷幄,、發(fā)號施令的樣子,。
井遲說完正事,那邊的人問:“你什么時候回國,?還有個案子,,得你親自跟對方的創(chuàng)始人談?wù)劊x和何既平搞不定,?!?p> 井遲看了眼寧蘇意,見她眼睛發(fā)亮,,像是在看什么新鮮有趣的事物,,愣了一下,斂下眼瞼不耐煩地同傅明川說:“他們搞不定,,你也搞不定,?”
傅明川笑一笑,夾帶幾分揶揄,,話鋒一轉(zhuǎn)問道:“我猜猜,,你現(xiàn)在是不是跟你家那位小青梅在一起?”頓了頓,,又是一笑,,“傳聞我聽了不少,什么時候帶我見見本尊,,我可好奇死了,。”
井遲一言不發(fā),,直接掛了電話,。
他目光微抬了些,看見寧蘇意將沙拉里對半切開的小番茄都挑了出來,,堆在餐盤邊緣,。寧蘇意聽他講完電話,撩起眼簾看他:“工作上的事,?”
井遲擔(dān)心她不讓自己留下來陪她,,不愿多說,含混道:“一點小事,,傅明川能辦好,,他就是故意騷擾我?!?p> 寧蘇意當(dāng)即撲哧一聲,,笑眼彎彎,。
“傅明川”三個字,她聽井遲提過幾次,,是他的大學(xué)室友,,畢業(yè)后他們倆連同另外幾個同學(xué)合伙創(chuàng)辦了家風(fēng)投公司,這幾年在寧城混得風(fēng)生水起,。
井家本是經(jīng)營珠寶首飾——羅曼世嘉珠寶在國際上都享有盛譽。井家祖上就是做玉石生意的,,發(fā)展至今,,家底自然頗豐。井遲作為孫輩里唯一的男丁,,對自家企業(yè)并不感興趣,,只在公司里掛了個“小井總”的名號,真正管事的是他二姐井韻蕎,。
井遲大部分時間都用在自己創(chuàng)立的MY風(fēng)投公司,,只偶爾出席羅曼世嘉總部的重要會議。
寧蘇意吃了幾口就放下餐具,,拿起餐巾紙擦拭嘴唇:“你別為了哄我高興,,耽誤了自己的事,我留下來左不過是為了玩樂,?!?p> “正好,我也想玩樂,?!本t吃了她挑出來的小番茄,挑眉說,,“每次過來都匆匆忙忙的,,還沒好好欣賞周邊風(fēng)景。我留下來,,你多了個導(dǎo)游的任務(wù),。”
寧蘇意端起杯子抿了口水,,笑說:“隨你,。”
有人陪她玩,,比她一個人玩有意思多了,,她當(dāng)然不會拒絕。
——
寧蘇意住的公寓離學(xué)校很近,,回去稍事休憩,,便開始在柜子里挑選晚上參加舞會要穿的禮服,。
在英國住了這么多年,戶外活動她倒是參與不少,,劃船,、橄欖球、板球之類的,,參加宴會的次數(shù)卻是屈指可數(shù),。
是以,衣柜里有一半空間掛著各種顏色的運動服,。
寧蘇意抱臂掃了一眼,,最后取出一條出席同學(xué)婚禮穿過一次的牛油果綠長裙。吊帶的款式,,裙紗輕薄飄逸,,堆在身上如云似霧。她皮膚白,,穿上綠瑩瑩的禮服,,更顯得優(yōu)雅端方,美麗不可方物,。
井遲在廚房中島臺后面鼓搗咖啡機,,不消片刻,空氣中就漂浮著醇香的咖啡味,,加了奶和方糖后,,香味里便多了幾分甜。
寧蘇意看了眼時間,,還算充足,,出來喝了杯咖啡,而后再回到臥室里換衣服,、重新化妝,。
這回她沒為難自己,到畫眼線的部分,,自己先畫好了右眼,,拿著眼線筆跑去找井遲:“幫個忙?!?p> 井遲坐在沙發(fā)上,,伸直了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手里拿著她放在小圓桌上的書籍,,從她夾著書簽的那一頁開始翻看,,聞言抬起頭,合上書隨手放下,,欣然答應(yīng),。
待寧蘇意走近,,井遲就發(fā)現(xiàn)她脖子上戴著的項鏈,是他去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底端的吊墜是一朵精致的小玫瑰,,層疊的幾片花瓣栩栩如生,鑲嵌著瑩瑩粉鉆,,璀璨奪目,。
井遲嘴角淺勾,接過眼線筆,,如法炮制,,給她畫好了左眼,照樣端詳幾秒,,確定沒問題才把眼線筆還給她,。
比起上午清淡的妝容,,寧蘇意現(xiàn)在的妝更濃艷了些,,眼線拉出的弧度自然更長更翹。
寧蘇意那會兒沒能滿足的好奇心再次翻涌而上,,望著井遲欲言又止,,片刻后,躊躇道:“你說你沒女朋友,,也沒個喜歡的人,,怎么眼線畫得這么好,你是不是……”
“打住,,你別瞎猜,,我沒受過什么情傷?!本t一看她露出同情的眼神就知道此刻她腦子里在想些什么,,“我沒談過戀愛?!?p> 這下寧蘇意是真納罕不已,,張了張嘴,好半晌沒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井遲忍俊不禁:“怎么了,?沒談過戀愛這么讓你驚訝,下巴都要掉了,。許你不談,,就不許我不談?”
寧蘇意發(fā)出一聲輕嗤,,她什么情況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倆能相提并論,?
“你不行啊,小遲弟弟,?!睂幪K意感嘆一聲,十分具有長輩風(fēng)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老井家的香火全靠你延續(xù),,你父親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你大姐都會解方程了,。井奶奶沒有催你嗎,?”
井遲一臉吃癟,照?;鼐匆痪洌骸啊l是你弟弟,。”
還有,,他才沒有不行,。這一句,他只敢在心里默默地反駁,。
——
畢業(yè)舞會沒有畢業(yè)典禮嚴肅,,相對來說較為隨意。寬敞明亮的大廳里衣香鬢影,,女士身著各式各樣的禮服,,男士則是白襯衫配筆挺西服,舉著香檳談笑風(fēng)生,。
井遲跟隨在寧蘇意身后,,他穿著一身純黑的修身西服,身材勾勒得極好,,頎長的線條一覽無遺,,白襯衫的領(lǐng)口配了枚領(lǐng)結(jié),頗有幾分考究,。寧蘇意偏著頭低聲叮囑他:“一會兒我同學(xué)要是跟你喝酒,,你喝果汁就好了?!?p> 井遲酒精過敏,,滴酒不能沾。
“還用你說,,我自己會注意,。”井遲手放在她身后,虛攬著她的腰,,帶她入場,。
寧蘇意一出現(xiàn),果然有幾個相熟的同學(xué)圍攏過來,。白天拍畢業(yè)照的時候,,他們見井遲陪在一旁,早就對他表示好奇,。
現(xiàn)在終于能近距離接觸,,兩個女同學(xué)眉毛挑得老高,欣賞完中國帥哥的英挺風(fēng)姿,,轉(zhuǎn)頭就朝寧蘇意擠眉弄眼,,悄聲問她:“這是你在中國的男朋友?怎么現(xiàn)在才帶過來給我們看,,太不夠意思了,!”
寧蘇意舉著香檳笑得花枝亂顫,杯中的酒液差點晃蕩出來,。她掩著唇,,用同樣的音量告訴好友:“猜錯了,是我弟弟,?!?p> 井遲沒聽見她和女同學(xué)說了什么,,不過稍微動動腦子也能猜到,。
寧蘇意撇清完兩人的關(guān)系,兩位女同學(xué)立刻興奮了,,表現(xiàn)出蠢蠢欲動的模樣,,爭相想當(dāng)她弟妹。寧蘇意聳了聳肩,,說自己這位弟弟難以管教,,她們要想當(dāng)?shù)苊玫米约焊愣ā?p> 兩個金發(fā)碧眼的女同學(xué)當(dāng)即離開寧蘇意,轉(zhuǎn)身一致朝井遲靠攏,,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左一句問候右一句撒嬌,還要跟他喝一杯,。
井遲像根木頭杵在那里不動,,小鹿一樣的眼睛望著寧蘇意,眼神卻很不善,,仿佛要吃了她,。
寧蘇意知他色厲內(nèi)荏,絲毫不畏懼,。她幸災(zāi)樂禍地朝他舉了舉手里的高腳杯,,對好姐妹說:“聊天可以,,不可以灌他酒哦,他過敏體質(zhì),,喝了酒很麻煩的,。”
小姐妹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繼續(xù)追問井遲的喜好,。
井遲左右為難,又不好意思拂了寧蘇意好友的面子,,等他委婉擺脫那兩位女同學(xué),,舉目四下逡巡,卻沒發(fā)現(xiàn)寧蘇意的身影,。
正要去尋找,,便聽見身旁有人提到寧蘇意的名字。
井遲頓住腳步,,側(cè)過身瞟了一眼,,是兩個男學(xué)生。其中一個個子很高,,幾近一米九,,棕色卷發(fā),皮膚白凈,,一雙茶色的眼眸分外深邃迷人,。
井遲釘在原地,豎起耳朵偷聽,,男生的聲音更清晰地傳入耳中,,他在對另一個男生說:“再等等,燈光暗下來的時候,,我去找她,,跟她表白?!?p> 同伴拍了拍男生的肩,,跟他碰了一杯,鼓勵道:“蘇沒有男朋友這件事整個學(xué)院都知道,,朋友,,你的勝算很大?!?p> 井遲眼神陡然一沉,,想都沒想就徑直走到高個子男生面前站定,冷聲道:“抱歉,寧蘇意有男朋友了,。我是她男朋友,。”
背后掐寧蘇意爛桃花的事井遲過去沒少做,,做起來可謂得心應(yīng)手,。
兩個男生怔忪地看著他,表情俱是一變,。
寧蘇意從洗手間回來,,看見三人呈三足鼎立的方位各自盤踞,另外那兩個都是她認識的同學(xué),。不知道他們談了什么話題,,兩位男同學(xué)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但她聽清了從井遲嘴里吐出的幾個字眼,,訝然道:“什么男朋友,?”
背對著她的井遲背脊一僵,一瞬間冷汗直冒,,心臟如擂鼓一般狂跳,,快要撞破胸腔而出。他攥緊了垂在身側(cè)的手,,遲遲不敢回身,,不確定她有沒有聽清他方才的話。
三月棠墨
冒充姐姐的男朋友,,你膽子很大啊弟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