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難臨頭各自飛
新的條約里,,除了女人外,,畫工,,醫(yī)官,,工匠,,木匠,,藝人,,夫子,,皂役……,,但凡有特長的人都可以抵換銀錢,。
當(dāng)然還是女人們最為值錢,尤其那些貴族女子,,其中公主值黃金一千錠,,郡主值黃金五百錠,縣主值黃金二百錠,,后宮諸妃以及誥命夫人,,可按品階分別抵兌不同數(shù)額。
這消息對于全定京的人們來說無異于驚天駭?shù)刂?,不論是貴胄巨賈,,還是閭巷百姓,基本上家家戶戶都傳出了或壓抑,,或崩潰的哭鬧聲,。
全城百萬百姓突然都成為了這場悲劇戰(zhàn)爭的主角。
有部分人奮起反抗,,但是立即就被燁軍無情地壓制了,;還有部分人,秉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態(tài)度,,服毒的服毒,,自盡的自盡。
但是終歸還有更多人想活著,,這些人也就只能默默垂淚,,感嘆這慘絕人寰的命運(yùn)。
侍女蕊兒從一早聽聞這消息后,,便不停地抹眼淚,,引得楚晏晏心中煩惱更甚,明明一桌子上還是往日那些讓人垂涎的珍饈,,此刻她卻味同嚼蠟,。
“別哭了,你也坐下吃點東西吧,,如今也不用在乎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了,。”楚晏晏說罷,,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勺甜湯,。
蕊兒眼中一片慘戚戚,“郡主,,如今都這光景了,,您怎么還吃得下?”
楚晏晏垂眸道:“燁人出自蠻荒之地,,所食之物如谷糠野菜,,此時不吃,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吃上了,?!?p> 蕊兒聽后眼淚又是滾滾而下,使勁拿著手絹捂住口鼻,,怕哭出聲來,。
是的,楚晏晏沒有出城,。
并非她不愿意,,而是在她帶著母妃即將出府時,被賀珫派來的小廝又?jǐn)r下了,,她并不知道賀珫為什么改變了主意,,但是她知道,她的翁翁絕對不會害她,。
哪怕她自己多么希望能離開定京,,但是錯過了最佳時間,她便離開不了了,,恭親王府門口如今已然被燁兵包圍,,三日后她將作為第一批被移送給燁人的貴女。
楚晏晏從來沒覺得用一頓早膳那么費勁過,,等她吃完已經(jīng)日頭高照了,,她待會兒還要去探望賀珫,于是換上了新制的倩碧色的羅印花褶裥裙,。
這是她為即將到來的婚禮所制的衣衫,。
提前穿上,那布料就顯得有些單薄了,可是她并不在乎,。
裹上一件厚襖,,踏著白得發(fā)灰的積雪,往她母妃的院子走去,。
恭親王妃賀氏昨晚不明所以地跟著女兒準(zhǔn)備出府,,結(jié)果被攔下后得知了新的條約,她一陣激動便暈了過去,,好不容易醒來了,,聽聞自己的女兒即將被燁人帶走,結(jié)果又氣暈了,。
等楚晏晏到時,,賀氏才緩緩清醒。
她抱著楚晏晏一顫一顫地慟哭,,良久之后才注意到女兒身上穿得太為單薄,,她一壁拿帕子擦拭淚水,一壁說道:“多穿點,,省得著涼了,。”
楚晏晏點點頭,,“知道的,,我要將所有新衣服全部穿一遍?!?p> 賀氏聽聞眼神更加灰暗了,,搖頭嘆氣道:“等會兒母妃幫你收拾收拾行囊,多帶些吃穿的,,希望宸王能快點將金銀湊好給該死的燁人,,你就可以早點回家了?!?p> 楚晏晏淡淡一笑,,“真覺得我們這些人像是被當(dāng)了的,然后等著誰拿錢來贖回我們,?!?p> 賀氏聽后佯怒地點點她的腦袋,“你這孩子盡胡說,!”
雖說條約里寫著用人來抵債款,,但是住在皇城里的人知道這是燁人故意給越國人的壓力,并同時趁機(jī)羞辱越國,。
他們認(rèn)為,,哪怕戰(zhàn)敗了,他們還是始終定位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貴人”。
他們明白燁人要的是錢,,那將錢給燁人了,,自己便能回來了,只是如今卻不知道這時間要多久了……
燁人圍攻定京以前,,宸王就被先皇帝派去了江南找越國唯一的異姓王齊王調(diào)兵,。
而宸王是先皇帝的嫡親弟弟,,如今在位的五歲小皇帝是他的親侄子,,即將被帶去燁營的公主郡主們也都是他的親人,因此現(xiàn)在皇城的人都指望著他了,。
賀氏暗忖著,,該讓恭親王再發(fā)幾道催促籌款的令函給宸王,說不定還不出三日,,款項就到位了,,那自己的女兒也就不用去受苦了。
她再看向楚晏晏時,,忽然發(fā)覺她身穿的那條褶裥裙似乎很是眼熟,,“這好像是……”
話一出口,她就記起來了,,緊接著猛地坐直了身子,。
心底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股子力量,讓她能鼓足了勁兒破口大罵道:“沈賊全家不得好死,,沈成璧是個天大的混蛋啊,,獨留我女兒在定京,他們一家倒是跑得快,,要是早知道他是這等卑劣德行,,我見他來提親的時候就該要你父王將他大卸八塊!”
楚晏晏蹙眉,,她不是故意穿這件衣服來討母親煩心的,,她每年在上元節(jié)后都會換上新制的衣衫,只是今年的新裙子幾乎都是與親事有點關(guān)系,,而沈成璧正是與她定了親事的未婚夫,。
沈成璧的姐姐是先皇的妃子,沈妃也在移送名單之上,,今早燁人一一統(tǒng)計時發(fā)現(xiàn)沈妃失蹤了,,著人再去沈府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沈府的主子也一并消失了,,只留下茫然不知情的下人,。
沒有人知道他們一家子是怎么失蹤的。
定京早就被圍住了,他們?nèi)缡顷J出京城,,這么大的動靜,,楚晏晏不會不知道。
可若他們還在城里,,如今人人自危,,他們不論藏在定京城內(nèi)哪里,都會被燁人找出來,。
這說明他們確實找到了某種辦法,,已經(jīng)離開了定京。
楚晏晏內(nèi)心苦悶又壓抑,,原來,,在她想逃離定京的時候,沈成璧也在謀劃著同樣一件事,,只是他的計劃里沒有她……
而就在兩日以前,,楚晏晏還見過沈成璧,他對她處處貼心,,面面暖心,,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讓楚晏晏以為自己真的是他的心頭寶。
可諷刺的是,,如今沈成璧卻是走得沒影了,。
她承認(rèn)自己有私心,畢竟她昨夜也沒通知沈成璧與她一起走,。
可那時她想的更多的是,,沈成璧是男子,不同于她那般會被送去燁營,,實在沒有必要同她一起冒險,。
楚晏晏心中有種道不明白的痛,她以為她的未婚夫是真心對她的,,可事實好像并非如此,。
賀氏似乎要將所有的怒火全扣在沈成璧身上。
“虧我女兒看樣貌好,,家里有些底子就選他做郡馬,,沈成璧以為他的狀元郎是怎么來的?沒有你求你翁翁,,輪得到他嗎,!”
“還以為沈成璧樣貌好,就會品德好,,當(dāng)初口口聲聲說要將我的兒視作眼珠子般疼愛,,我們還以為他是真心的,,沒想到啊,竟然是個騙子,!”
“大騙子?。】偸撬蜄|西討好我兒又有什么用,,這關(guān)鍵時候還不是不顧我兒撒腿就跑了……”
賀氏的每聲辱罵幾乎都在戳楚晏晏的心窩子,,她忍不住打斷賀氏,“母妃,,我求您別說了行嗎,?”
賀氏便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三日轉(zhuǎn)瞬即逝,,晨曦未至,,嘉福郡主楚晏晏,,連同二十一位公主郡主便被燁軍押送至城外燁軍大營之一,劉家寺寨,,這兒是東路大軍主將北國大王莽古泰的大營,。
緊接著更多的宗室女子以及貴族女子被關(guān)來進(jìn)來。
起初燁兵對她們還算禮遇有加,,可隨著時間推移,,一個月過去了,約定的交付期限已過,,越國的賠款并沒有如約交到燁人手中,,劉家寺寨的條件便愈來愈糟糕。
不僅是因為燁人的不耐煩,,還因為劉家寺寨里已經(jīng)住下了數(shù)百人,。
根本沒有那么多屋子來容納這么多的人,幾十人需擠在一個房間內(nèi),,哪怕是如公主郡主這般最尊貴的女人,,也是好十幾人住在一起。平日里,,因為人數(shù)眾多,,不好管理,所有人便都不被允許踏出房門一步,。
吃食上,,粗茶淡飯,清湯冷水已是常態(tài),,偶爾送來殘羹冷炙亦是見怪不怪的,。
劉家寺寨里的女人們終日期盼著朝廷能快點將賠款湊齊,。
到了二月二十這日早間,燁兵帶走了一半女人,,她們幾乎都是大臣們的妻女,。
楚晏晏與幾位同房的公主心中不安,卻又滿懷期待地猜測著,,“許是賠款已經(jīng)到位,,她們大約很快便能回去了?!?p> 當(dāng)日夜里,,燁兵又來了,他們將幾箱子衣服搬進(jìn)劉家寺,,命令剩下的女人們通通換上,。
大家打開一看,里面竟然是燁國歌姬的衣服,!
惠福公主是宗女中身份相對較高的一人,,她拒不肯換,“爾等賊子竟敢羞辱我們,,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要知道大越?jīng)]有亡,本公主的哥哥宸王聯(lián)合齊王掌管著幾十萬雄兵,,你們的皇帝之所以愿意和談,,是因為忌憚我國,如今你們可要好好想想清楚,!”
“熊兵,?哈哈哈……確實是熊兵,我們一來,,他們就逃跑得比狗熊還快,!”稍懂得一些越國話的燁兵聽罷嘻哈嘲笑了起來。
宗女們氣得臉色發(fā)青,,卻又沒法子,。
前來的燁兵首領(lǐng)舒哈奇是燁國皇帝的外甥,是燁軍東路大軍中的高級將領(lǐng),。他在燁軍兩大兵團(tuán)之中地位頗高,,加上燁軍對陣越軍輕易便大勝,他早就不可一世了,,哪里會被一個公主威脅到,。
他哈哈大笑:“公主又如何,你是我們燁國花了一千錠金子買來的,,我們大王叫你們?nèi)ケ硌?,就必須給老子乖乖的去,!”
惠福公主說道:“你不要混淆視聽,我們并不是被賣來的,,我們是被你們燁軍抓來的,,宸王和恭王自會將金子給你們,然后將我們解救出去,?!?p> “看來還沒有人告訴公主,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你們那懦弱的逃跑皇帝賣了換錢啦,,現(xiàn)在你就是一犒軍的,,哈哈!”舒哈奇囂張不已,。
宗女們?nèi)汇蹲×恕?p> 皇帝,?
皇帝不是早就和太后一起被燁軍扣押在了燁軍大營了嗎?何談逃跑,?
所有人不約而同發(fā)出了這樣的疑問,,只聽舒哈奇繼續(xù)道:“楚緗小兒(先皇帝名諱)他并沒有死,而是逃去了江南,,現(xiàn)在他以為有齊王撐腰我們就怕他了,?定京都拿下了,燁軍的鐵騎踏平江南指日可待,!別說你們了,連自己的婆娘還有孩子都已經(jīng)被楚緗那懦夫放棄了,,所以你們不要做無謂的掙扎,。”
眾女被驚得說不出話來,,惠福哪怕自己氣得渾身發(fā)抖,,還是倔強(qiáng)的說道:“想要我受此等大辱除非殺了我!”
有惠福帶頭,,許多貴女紛紛表態(tài)絕不委身燁人,。
舒哈奇“呸”了一聲,怒喝道:“奶奶的,!烈貨不識好歹,!”
還不等眾女有所反應(yīng),就見舒哈奇從腰間抽出長刀,,一道雪白光亮劃過,,鮮血四濺,惠福捂著脖子,,來不及叫喚便軟綿綿地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緊接著舒哈奇似是并不暢意,,又是一刀下去,將惠福身旁另一宗女的腹部捅穿,。
地上鮮血淋漓飛快蔓延開,,腥味縈繞著整個劉家寺寨。
舒哈奇蒼髯如戟,,鷹鼻熊臉,,本就長得殺氣騰騰。
此時他的面龐上,,衣襟上更是沾染了濃厚鮮血,,簡直像一個來自地獄的索命惡鬼。
這般凄慘的一幕,,嚇得從前身在太平中的女子們只顧著求饒,,哪里還有什么氣節(jié)再去抵抗。
終究,,男人的債務(wù)由女人開始償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