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一到,，凍了一個冬天的土地被雨水澆透，于是,，地皮兒上的生機一日賽過一日了,。

　　昨日草地才長出了綠苗，今日桃花梨花便爭著綻放了,，處處都春意盎然,，熱熱鬧鬧的，使得窩了許久的人們都有了精氣神,。

　　楚晏晏來完顏昳營帳時,，隨意提了句草叢里的野花紅紅粉粉的煞是漂亮，還沒照著書念詩,，完顏昳就突然提議帶她出去騎騎馬,。

　　“不行?！背剃虥]多想,，搖頭拒絕，“你的視力還沒好全,，要是被北國大王知道你出門了,，他肯定會生氣?！?p>　　“更別說你還要去騎馬,，萬一你摔了我就麻煩了！”她補充道,。

　　“不會的,，我哪怕閉著眼都不會摔?！蓖觐仌i自信地說道,。

　　“可是北國大王不允許?！?p>　　“他是不允許看書，可說了不許我騎馬,？”

　　楚晏晏想想后說道：“似乎是沒有的……”

　　“那不就得了,！走吧！你想去哪里玩,？”

　　說罷,，完顏昳站起來整理袖口。

　　“去哪兒呢,？”楚晏晏反問他,。

　　完顏昳對定京沒有多熟,，不過他知道一個好地方，便說：“這附近五里地遠處就有片草原,，這時候去賽馬正好,，或者我們隨便溜溜彎兒也行?！?p>　　“可我沒有騎服,。”

　　“這簡單,，我讓人去準備,，你先回去打扮打扮?！蓖觐仌i說完又覺此話不妥,，便解釋道：“嗯，我是指你理理頭發(fā),，畢竟騎馬束起頭發(fā)方便些,，我安排個侍女去幫你吧?！?p>　　“我自己可以,。”楚晏晏微笑著說道,。

　　“好,，那我去替你挑匹馬?！蓖觐仌i心情極好,。

　　燁軍繳獲了越國一大批健壯的戰(zhàn)馬，其中不乏品種罕見的駿馬,，但完顏昳并沒有從那其中挑選,，而是牽了一匹從家鄉(xiāng)帶來的牝馬。

　　除了怕影響楚晏晏的情緒以外,，這匹馬確實是萬里挑一的好馬,，威悍有力卻又性情溫順，十分適合作為女孩子的坐騎,。

　　楚晏晏打量著這匹渾身赤紅的馬兒,，問完顏昳，“好漂亮的馬兒,，它叫什么,？”

　　“浮歌艷?！?p>　　“浮歌艷,？我記得這是紅色的意思,。”

　　“你還記得燁國話,？”完顏昳很吃驚,。

　　“記得一些?！背剃痰?，她輕輕撫摸著馬兒，希望借此讓馬兒對她放下戒心,，拉近彼此的距離,。

　　完顏昳心中有些難過，楚晏晏連他們國家的語言都還記得,，卻想不起他是誰,，看來他真的太普通了……

　　楚晏晏又問了遍，“是紅色的意思嗎,？”

　　“沒錯,。”完顏昳回答,。

　　楚晏晏噗嗤一笑,，“這也太隨意了吧?！?p>　　完顏昳有些羞澀,，“我那時懶得想了，隨便取的,，那要不你重新幫它取個名字,？”

　　“好啊，那就叫……”楚晏晏沉思了片刻,，黑黢黢的眼珠子骨碌一轉,，笑瞇瞇道：“那就叫它小紅吧！”

　　完顏昳一愣,，“這……”

　　戲弄得逞的楚晏晏開心不已,，揚著一張笑臉，嬌憨又可愛,。

　　完顏昳也笑著,，眉眼間滿是寵溺。

　　馬弁將馬凳搬來,，兩人騎上了馬，稍微一抖韁繩,，兩匹馬就并排小跑了起來,，跑著跑著,，它們還互相朝對方靠了靠。

　　完顏昳的黑馬個頭高大一些,，紅馬朝它靠過去時,，它立即側了側腦袋，紅馬覺得沒意思,，便不理它了,。

　　它卻拿腦袋又去碰紅馬，紅馬被碰了一下后,，興致又起來了,，然而黑馬又躲開，明顯是在逗紅馬,。三番幾次后,，氣得紅馬鼻子呼哧呼哧的冒氣。

　　楚晏晏覺得這兩匹馬很有意思,，特別有靈性,，便對完顏昳說，“你這兩匹馬是怎么馴養(yǎng)的,？倒似兩個稚童,。”

　　“它們來自我母親的家鄉(xiāng)粟末水之北,，那兒有無邊無際的森林和廣闊的原野,，我們的馬兒可以自由地在原野上奔跑，可以在森林里嬉戲,，因此它們便比關在馴馬場里的馬兒多了幾分野性,，它們間的爭斗是常有的事?！?p>　　完顏昳解釋道,。

　　“對了，你的坐騎叫什么名字呀,？”

　　“薩哈廉,。”

　　“薩哈廉,？我有些不記得這是什么意思了……等等,，這該不會就是黑色吧？我這匹是小紅,，你那匹是小黑,。”

　　“嗯，是黑色,?！?p>　　“我這匹是小紅，你那匹是小黑,，哈哈哈哈……”

　　完顏昳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他想著，“看來真不應該隨便取名,，也許當時應該替它們取名為朱顏和玄英的,。”

　　“你說……”完顏昳正想說,，要不要還是替它們改個名字,，就聽楚晏晏開口道：“你母親……”

　　兩人有同時頓住了，俄而完顏昳道,，“你剛才想說什么,？”

　　楚晏晏朝他微微笑了笑后說道：“你母親身體還好吧?！?p>　　完顏昳點點頭,，“她身體還可以，就是不怎么愛出門,，總是喜歡待在家里做針線活,，我沒回都勸她多出去走走，她也應著,，可我聽照顧她的人說,，她十天半月里都未必踏出一步?！?p>　　說著,，他也有些惆悵。

　　楚晏晏見狀便安慰他,，“我記得你們那里常有活動和比賽,，部落里的年輕人不論住得遠近都會趕來，熱鬧極了,，你母親那時候定會出門去走走看看的,。”

　　“好多年前她確實會出門看看,，但是現(xiàn)在她也不感興趣了,，除了每年五月初五正陽節(jié)的捕魚比賽她會去瞧上一瞧，其他的她根本不放心上,?！?p>　　完顏昳說到這里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事情。

　　他見楚晏晏也垂頭沉思著，便猜測她是不是和他想到了同一件事,。

　　其實他很想說一說那件事,，又不知如何開口,，甚至生怕攪亂了這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美好氣氛,，便想著還是不要說了。

　　可他偏又很不甘心,，就旁指曲諭道：“我母親之所以正陽節(jié)愿意出去逛逛,，是因為她一直惦記著你對她的救命之恩，她常常同嬤嬤或是我說起你,?！?p>　　楚晏晏不禁抬頭看向完顏昳，完顏昳想要地正是這一刻,，他盯著楚晏晏的眼眸,，認真地說道：“我也很感激你?！?p>　　“可是后來我的話傷害了你,。”楚晏晏面含愧疚,。

　　他們之間的芥蒂何止兒時的那些事,，如今兩國征戰(zhàn)才是他們間最大的鴻溝。

　　但不上升到家國層面的話,，在私人方面,，她確實因為說過傷人的話，而對完顏昳心懷內疚,。

　　完顏昳根本不想要楚晏晏對他心懷抱歉,，他要的是她能在他面前肆意自在地笑著就好。

　　指著遠處一棵樹道：“那這樣吧,，我們來比賽,，以前面那棵青桐為終點，我讓你十個數(shù),，你只要贏了我,，我們之間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就算過了，好嗎,？”

　　“這可是你說的,！”楚晏晏莞爾。

　　“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一言為定?！背剃檀舐暤?。

　　她提了提韁繩，身下坐騎小紅感應到后,，脖子一揚,，如開弓箭一般飛射而出。

　　小黑在原地蹬著蹄子,，心想比賽什么的最激動了,。可等主人從一數(shù)到十后,，卻不見主人提韁繩,，它不耐煩地重重呼哧著暗示主人，“喂,！主人,！可以走了，再不走就跑不過紅了,！”

　　又過了將近五個數(shù)的時間,，它才終于接到指示，于是興高采烈地奔馳而去,。

　　回去以后,，楚晏晏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了好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在那段往事里,，她隨著翁翁去了好多地方，他們在東邊廣闊深邃的海洋中楊帆,，在南面郁郁蔥蔥的叢林里漫步,，一起看過西面高大的山脈和無人的沙漠……

　　最后他們到了朔方以北。

　　而那遙遠的北方,，是完顏昳的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