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你我皆窮途
西云山北是片一望無際的森林,群妖藏匿,,百獸爭奇,枝繁葉茂的古樹遮蔽天空,,林中幽然而靜謐。
然而,一條狹窄的小路上,一位青年蹣跚著前行,,每一步都需要撐著周邊的樹木,似乎一松開就會倒下,。
一條長長的血跡拖在他的身后,將綿長小路染成了深紅,,濃濃的血腥氣彌漫在叢林之中,。
終于,青年似乎再也無法抵抗體內(nèi)的疲憊與全身的傷痕,,依靠著一顆參天大樹頹然坐下,。
王欞嘴角帶著苦笑,仰望天空,,試圖想從枝葉縫隙中望見陽光,,最好能照在他的身上,讓他知道世間還有溫度,。
可是不能,,林蔭之下,那些縫隙如同星光,,卻照射不到王欞身上,,而他現(xiàn)在連移動一分一毫的能力都沒有。
觸目驚心的傷口貫穿胸膛,,血不停地從中淌了出來,,王欞覺得自己就快干涸,靈力也幾近枯竭,,仿佛閉上雙眼,,便可逍遙人世之外。
“終究還是要結(jié)束了……”他感覺,,無需安崇他們追過來,,自己也即將逝去,他清楚自己的身體現(xiàn)在有多糟糕,。
可最讓人絕望與痛心的是,,他們還是追上來了,。
遠處,一道身影靈活縱躍,,穿梭在林中,,“嗖”的一聲便落在了王欞面前。
安雄,,他與安崇他們分頭搜查,,率先找到了王欞。
王欞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青年,,想起初見時的荒唐,,想起他在宴安樓時的軟弱,如今他繼承了安霸的地位,,肩扛著安平侯府的未來,。
“好久不見?!卑残鄣_口,,顯得冷靜而淡漠,在安府幾年的培養(yǎng)下顯得成熟冷酷,。
王欞悵然地看著他,,艱難開口,“親子被我殺害,,他們終于愿意付出全力培養(yǎng)你了,。”
一句話亂了安雄的心境,,他蹙眉疑惑,,“你什么意思?”
王欞淡淡一笑,,“你的腦海里有兒時的記憶嗎,,有兒時成長于安平侯府的記憶嗎?”
安雄瞳孔一縮,,雙手發(fā)顫,,似乎戳中了他的心事,“父親說我小時候生過大病,,失憶了,,而長大之后的事我現(xiàn)在都能記得?!?p> 王欞贊同地點了點頭,,“他說的倒也是沒錯,可是你就不好奇,,為什么安霸在時,,你一直被放養(yǎng)呢,?他們覺得因為這場病你變傻了,覺得虧欠于你,?”
安雄被他說的心煩意亂,,寒意四散,道:“你與我說這些不過是拖延世間而已,!”
“我一個將死之人,,有什么時間可拖延,倒是你,,想不想聽個故事,?”
不知為何,安雄順應了王欞的要求,,或許是因為內(nèi)心深處一種無端的芥蒂,,又或者他覺得,殺安霸之仇于他不痛不癢,。
王欞見他靜止在那里,,從容講述起刻完安莫深墓碑之后浮現(xiàn)的往事。講述起被狼妖侵襲的湯山村,,被老張頭救下的少年,以及被安平侯府奪走的功勞,。
碑銘錄中記錄的往事拼湊在一起,,合成了安雄的過往悲痛。
也許是太過悲痛,,所以當初他在絕望中拼命忘記,。又也許是如今再被提起,再次受到刺激的他又漸漸回想起一切,,那年,,那村,那場災難,。
王欞從始至終看著他神情的變化,,知道無需任何證據(jù)來證明他講述的一切,因為曾經(jīng)的少年恢復了記憶,。
“難怪父親自小對我毫不在意,,難怪大哥死后要用最極端的方式提升我的實力,其實我的性命根本無關(guān)緊要,?!?p> 安雄喃喃自語,逐漸明白了一切,,他絕望地坐了下去,,與王欞一樣,,凄慘地看著天空,這么多年來,,自己付出這么多究竟是為了什么,?
安平侯府的千秋大業(yè)?這與他何干,,他不過是被一群強盜順路救走的工具,。
“就算早些年恢復記憶,我也會不知情地對他們感恩戴德,,以為是他們救了我吧,。”
他自嘲著,,曾經(jīng)以為踏上修途便不用像過去一樣,,風流之間虛度時光,可原來現(xiàn)在依舊是虛無度日,。
“張前輩他人呢,?”安雄克制情緒,向王欞問道,。
王欞沉默片刻,,如實道:“已經(jīng)故去了?!?p> 安雄點頭,,這么多年過去,多半是這樣的結(jié)局,。
“哈哈哈哈……”他一直傻笑著,,不知道想些什么。
“噠噠——”
忽然,,遠處林中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安崇他們也循著血跡,追趕至此處,,遠遠就看見王欞和安雄兩人各自依靠著古木,,感到十分疑惑。
“雄兒,,你在干什么,,還不動手殺了他!”他以為安雄被王欞施了招術(shù),,大聲驚醒他,。
卻不料安雄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直到在他靠近后,冷冷地盯著他,,“你有將我看作過你的孩子嗎,?”
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將安崇問懵了,他一時間沒來及反應過來,,就只見安雄不停地大笑,,貌若瘋癲,最終不顧他的呼喊,,向遠處狂奔,,很快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安崇心緒遲遲不能寧靜,,“他難道知道了,?”
驀地,他將視線定格在奄奄一息的王欞身上,,厲聲質(zhì)問,,“是你,跟他講了什么,!”
王欞沒有力氣站起來逃跑,,放棄掙扎,嘲諷道:“世間的真相又不是我能操控的,,只要是謊言遲早瞞不住,,何況是你這么卑劣的編謊者?!?p> 安崇不知道王欞如何得知安雄的身份,,但他清楚一定是王欞告訴了他,“將死之人,,還將我安家逼至如此境地,,我定要將你挫骨揚灰,,以告慰我兒在天之靈,!”
安崇抬手示意身后眾人止步,他要親自出手,,將這個毀掉他兒子與義子的人粉身碎骨,,幾年的怨氣在這一刻要徹底釋放!
“殺一個上仙,,也值得我吹噓一輩子了,!”
他想想就興奮,帶著重重的威勢迫近王欞,,揚起手中的利劍,,居高臨下地蔑視著他,如同俯瞰螻蟻,一臉邪笑猶如惡魔丑惡的嘴臉,。
“你說,,我是從哪個部位先下手呢?!?p> 王欞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如果他還有一絲靈力都會自行了結(jié),絕不可能受其羞辱,,只是現(xiàn)在,,他無力地只能任由其宰割。
“??!”
安崇怒喊著落下手中的劍,砍向王欞的一條手臂,,心中覺得格外暢快,。
可就在這時,忽有琴音入耳,,讓他身形一滯,,隨后遠處飄來一條絲帶,纏住他手中的劍,,硬生生將其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