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桑葉沃若
夜里躺在床上,,葉蓁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想都覺得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于是第二天一早,,剛吃完早飯,,葉蓁就和顧父顧母提出了想出門的請求,。
祖母用過早飯以后就去院子里擺弄她種的那些花草了,,顧夕禹被叫著去幫忙挑些澆花的水,,所以主屋里現(xiàn)在只剩下葉蓁和顧父顧母三個人,。
“你想出去,?”顧父一邊坐在桌前整理著手里的蓑衣,一邊說,。
葉蓁低著頭,,有些心虛的說:“嗯,!我想出門去找我?guī)煾浮,!倍孕奶?,是因為她不確定這理由有沒有合理性。
“你師父那么精明,,他要是想躲,,你能找得到?”顧父話說的急躁,,語氣也聽得出并不友好,。
可葉蓁聽了,卻激動的抬起頭來問顧父說:“這么說,,我?guī)煾杆麤]有死,?”
“誰說他死了?”
“我在......在一個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的客棧里聽到的,?!?p> “說這話的人你可認(rèn)識?”
“不認(rèn)識,?!?p> “不認(rèn)識的人,,為什么要相信他說的話,?謠言傳來傳去,指不定會傳成什么樣子,,你出門在外,,不要什么都信?!?p> 葉蓁聽完不禁點了點頭,,說:“也有道理!可我總得出門啊,,總不能一直待在家里,。”
“不行”顧父語氣堅定,,不容半分商量,。
“父親!”想到太子說過顧夕寧被鄉(xiāng)鄰不容的話,,葉蓁不禁問顧父說:“您也是因為我在外面的名聲不好,,怕我出去有人會找我麻煩,所以才不讓我出門的嗎,?”
顧父停下手里的動作,,抬起頭疑惑的看著她說:“誰說你名聲不好,?”
“難道不是嗎?”
“當(dāng)然不是,,這么多年,,十里八村的同輩人中,你們?nèi)齻€的名聲是最好的,,勤勞,、懂事,關(guān)系親密還從不拌嘴打架,,旁人都是夸你,,誰說你名聲不好?你這話都是從哪聽來的,?”
“我......”‘可太子殿下明明就是這么說的,,難道......難道太子騙我?’“那既然不是,,為什么不讓我出門,?”葉蓁又問。
顧父再次低下頭,,整理手里的蓑衣,,然后說:“你想去找你師父,我就是不許,?!?p> 葉蓁見拗不過顧父,便仰起頭求助一旁正在擦拭斗笠的顧母,,說:“母親~”
可誰知顧母也說:“你就聽你爹的,,先在家休息幾天?!?p> “可我也不能總這樣待在家里,,讓你們養(yǎng)我吧?”葉蓁有些著急,。
可顧母聽了卻說:“母親養(yǎng)你有什么不行,,別說是你,就算是你姐姐,,在婆家過的不順,,和離回來,母親也能養(yǎng)她一輩子,?!?p> “我姐......我姐姐?所以......所以側(cè)屋那張床一直空著,,就是為了告訴我姐姐,,無論她什么時候回來,,家里都有她的位置?”葉蓁猜測說,。
“你跟她說這個干什么,,”顧父聽完,小聲的問顧母說:“原本她就不想嫁人,,你這么說,,她不就更不想嫁了嗎?”
雖然葉蓁的提問顧父顧母并沒有正面回答,,但是聽他們的意思應(yīng)該就是了,,‘這是什么神仙父母啊,!’葉蓁不禁感嘆,。
可這時卻聽顧母反駁顧父說:“不嫁就不嫁,誰說女子就一定要嫁人了,?!?p> “你這話不對啊,那人這一輩子不就是找個人搭伙過日子嗎,?”
“過日子......過日子那也得喜歡才行,,要是不喜歡,還不如不嫁,?!?p> 可顧父卻堅持說:“我就覺得還是得有個伴,不然老了以后咋整,?!?p> 二人各執(zhí)一詞,,誰也不讓誰,。
‘誒?不是說我的事兒嗎,?’于是葉蓁連忙阻止說:“父親母親,,不是在說......我出門的事嗎?”說完便看向顧父,,然后又看向顧母,,二人這才先后停了下來。
“寧兒,,今天天氣陰沉,,保不準(zhǔn)會下雨,你還是別出門,,省得淋雨,?!鳖櫮竸裾f道。
“我......”葉蓁這才注意到他們手里的東西,,不禁問他們說:“所以你們是要帶著它們出門,?”
“嗯!”
葉蓁心想,,雨天也確實不適合外出,,再加上他們這么辛苦,自己也實在不應(yīng)該再讓他們擔(dān)心,,于是只好說:“那好吧,!那我去廚房刷碗了?!?p> 說完便起身出了門,。
顧家父母隨后也出了門,可二人卻一邊走,,一邊小聲的議論說:“你說要不要再找找媒人,,給寧兒尋門親事?”
“她不是說了不著急成親,,你怎么還提這個,?”
“不著急是不著急,有合適的可以看看嘛,!晚上回來你問問她,。”
“我不問,,要問你問,。”
“這種事,,我當(dāng)?shù)脑趺磫???p> “我也不問?!?p> “嘿,?”
在廚房刷碗的時候,葉蓁反復(fù)回想著顧家父母說過的話,,不由得感嘆說:‘或許他們沒有給你顯赫的家世,,沒有給你富裕的生活,但是好像能給你的,,他們都給你了,。’
行宮這邊,,劉熙自從廣濟(jì)寺回來,,除了繼續(xù)追查平安符一事以外,,還想要尋一件與母親相關(guān)的物件,在幽州尋一方土地埋下,,也算是送母親回歸故里,。
如今自己手中確實握有一份母親寫給自己的書信,可那是母親唯一的遺物,,劉熙不想把它作為首選,,所以打算在行宮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母親當(dāng)年用過且尚未銷毀的東西,,因為他知道,,晏城行宮就是曾經(jīng)的燕國王宮。
劉熙先是找來管事,,說:“管事,,敢問當(dāng)年母親用過的東西可還能在行宮里找到一兩件?”
“這......,,回殿下,,下官來時,行宮內(nèi)的物品已經(jīng)全部清空,,所有的器物都是后來下官一一置辦的,,當(dāng)年的東西......”管事說到這兒就停住了。
可劉熙也明白,,他想說的無非就是:“當(dāng)年的東西,,都是反賊的東西,豈能留下,?”劉熙不免有些失落,,但還是說:“管事今日若是得空,陪我在行宮里走走吧,!”
“是,,殿下?!?p> 說完二人就出了寢殿,,劉熙走在前面,管事,、顏承、榮谷三人跟在后面,,每到一處,,管事都會給劉熙一一介紹。
“殿下,,這里是溫室殿,,冬天要較其它寢殿暖和,,但夏季也會更熱些,殿下,,您還是少站片刻,。”
“好”
劉熙說完便站在門口往里望了望,,并沒有進(jìn)殿去,,雖然此時天氣已經(jīng)有些悶熱,再加上站在溫室殿的門口,,應(yīng)當(dāng)更加燥熱,,可劉熙心里卻總覺得有一種物是人非的蒼涼感,所以只站了片刻劉熙也就走了,。
“殿下,,這里是水晶閣,下官選購了些書籍,,還有文人字畫,,都放在里面,殿下閑來無事,,可以到里面讀書賞畫,。”
“好”
又走了一段,,到達(dá)清涼殿,,“殿下,這間就是下官跟您提過的清涼殿了,,您小心臺階,。”
“好”
說著二人就上了一座石橋,,顏承和榮谷跟在后面,,也上了石橋,走過石橋,,到達(dá)清涼殿的門口,,確實,門前大片區(qū)域都被樹蔭籠罩,,站立片刻便覺得涼爽,,劉熙不禁說了句:“此地確實清涼?!?p> “那殿下可要搬過來,?”
“不必了。”
“是”
看著管事帶著自己已經(jīng)從東面走到了西面,,寢殿也看了大半,,劉熙不禁問管事說:“母親當(dāng)年住過的寢殿是哪一間?管事可知道,?”
“這......殿下恕罪,,下官不知?!?p> 一想到他來的時候母親已經(jīng)不在行宮,,劉熙便說:“無妨,我本不該有此一問的,?!闭f完便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
管事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看著劉熙失望的背影,,管事內(nèi)心焦灼萬分,他放慢腳步思忖片刻,,然后便追上劉熙,,繞到他面前跪下請罪說:“下官有事欺瞞,下官罪該萬死,?!?p> “管事你這是做什么?快起來,?!?p> “殿下......殿下......”雖然為難,但管事還是說:“下官知道有一物,,與您母親有關(guān),。”
“何物,?”劉熙激動的說,。
“清涼殿外那棵柳樹下,有兩壇桑落酒,,其中一壇是您母親當(dāng)年親手埋下的,。”
“你怎會知道,?”劉熙激動的問他說,。
“不瞞殿下,清涼殿外的那棵柳樹就是下官到任以后親手種下的,,下官是在種樹的時候,,偶然發(fā)現(xiàn)了那兩壇桑落酒,可是下官并沒有張揚(yáng),,只是原樣埋了回去,。”
“快,,帶我去,。”
“是”說完管事就站了起來,,然后帶著劉熙又回到了清涼殿門口,,“殿下,就是這兒,?!惫苁轮钢鴺涞紫碌囊粔K土地說。
“顏承,,去拿把鏟子過來,。”
“是,,殿下”
顏承說完便走了,,劉熙跪到地上,看著眼前的這片土地,,說:“母親,,兒子不孝,今日要動您的東西了,,如果......如果真的是您埋下的桑落酒,,兒子不會挪走,兒子只是想看看,,看過了一定會幫您放回原位的,。”
不一會兒,,顏承拿了鏟子回來,,劉熙伸手,說:“給我,?!?p> “殿下,您想做什么,?卑職愿意代勞,。”
劉熙仰起頭,,看著他,,說:“多謝,但我想親自動手?!?p> “這......”一想到此物對劉熙來說非同尋常,,顏承便把鏟子遞了過去。
劉熙輕輕的鏟著地上的泥土,,生怕一不小心毀壞了盛酒的器物,,大約過了一刻鐘,劉熙隱約看到一片陶瓷片,,然后便輕輕挖開周邊的濕土,,酒器露了出來。
劉熙拿出酒壇,,上面嚴(yán)嚴(yán)實實的包裹著牛皮紙和泥巴,,酒壇下方放著的牛皮紙上還寫著“壬申年九月二十九,洛瑤二十歲生辰,,楚茵藏,。”
劉熙又挖出第二壇,,依舊寫著“壬申年十月初六,,茵茵二十歲生辰,陳洛瑤藏,?!?p> 陳洛瑤,是劉熙的生母,,楚茵,,是她的知己好友。
‘兒子不孝,,兒子竟是今日才知道母親的生辰和名諱,。’帶著悲痛,,劉熙又把酒壇埋了回去,,看著一層一層的泥土覆蓋酒壇,就好像埋下母親的過往一般,,劉熙眼中的淚水就像泉水一般噴涌,,可他卻忍著聲,不讓身后的人聽見,。
等到埋好了酒壇,,劉熙擦去臉上的淚,然后艱難的站起身,,說了句:“回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