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孤注一擲
吳王府。
秋風蕩過湖池,干枯的蓮花下僅有幾片晚出的碧青荷葉,,已然在秋季堅守最后一抹時光,。
一位錦鯉淘氣的吐出氣泡,,從荷葉邊冒出頭顱,,似是瞧見了廊橋涼亭上的人影,驚慌的擺過魚尾,,沉入湖底,,在平靜湖面當期層層暈開的漣漪,。
廊橋盡頭,,侍衛(wèi)踩過木板,抬起的目光落在手扶欄桿沉思的人影身上,,輕嘆一聲,。
先前之時,吳王喜好垂釣,,在夏末秋初之際總是要釣上片刻,。
如今被這煤爐之事所困,嘴上說著無妨,,實則看得出來,,內(nèi)心之中還是放心不下。
走至身后,,侍衛(wèi)停駐腳步,,拱手揖禮。
“吳王殿下,?!?p> 前方人影揚起手掌,打斷話語,。
“城中如何,?”
“自長孫府邸張貼榜文以來,城中質(zhì)疑驟然激增,,多是些不好的言論,。”
預料之中的消息并未讓李恪太過驚詫,,重新握上欄桿的手緊了緊,,并未回話。
清風拂過,,前額上一縷青絲掃過李恪憂愁面頰,,一聲無奈嘆息飄散風中。
沙沙沙,。
腳步輕響,,有家仆前來,侍衛(wèi)瞥過李恪一眼,,轉身迎上前去,,問清事宜重新回上廊橋。
“長孫大人來了,?!?p> 李恪微微瞇眼,平靜眼眸中顯出一抹驚詫,。
當朝重臣訪府本就是皇宮禁忌,,更何況還是粘連皇親國戚的長孫無忌。
如此急匆匆而來,,李恪多少已經(jīng)知曉乃是因為何事而來,。
“去前廳?!?p> “告知鄭國公,,府后留有大門?!?p> 掩人耳目,,該做的還是要做!
穿過湖池,,李恪徑直去往府邸前廳,,朝著身披寬敞大氅遮掩的長孫無忌拱手道。
“長孫大人,,快請坐,。”
屏退眾家仆,,長孫無忌清明眼眸之中飽含憂色,,拱起手來,鄭重躬身,。
“吳王殿下,,老夫向你賠罪來……”
話音未落,已被李恪一把攙著,,阻擋弓下的身姿,,論其輩分,身為小輩怎敢受此大禮,。
“長孫大人這是作何,?”
“說道起來,你還是孤叔伯一輩,,孤還要向你行禮才是,?!?p> 身形被阻,長孫無忌輕嘆一聲,,輕拍扶在臂彎的手背,。
“唉~吳王殿下啊,長孫府邸也是迫于無奈,,阻你財路,,并非長孫家的意思?!?p> “老夫也是……也是迫于無奈……”
“你又何苦在這關頭上,,再次包下兩座礦場?”
攙著老人落座,,李恪盈盈一笑,,推上茶盞過去,落座長孫無忌對面,。
“長孫大人,。”
“雖是你我有身份之別,,可商道有商道的規(guī)矩,。”
“這些礦上也是為煤爐所準備下來的,,長孫大人張貼布告也是應該,,兩者并無絲毫不妥?!?p> 李恪索性將話語說的直白,,一如先前做木炭買賣與長孫府邸那般。
長孫無忌面露憂色,,望向對面神色泰然人影一眼,,多少有些欣慰贊許。
李恪雖貴為皇室,,卻絲毫沒有拿著皇室身份壓榨商場,,憑借自身實力在皇城中打拼出一條自己的商路,足以讓眾多富家子弟汗顏,。
如今煤爐頹勢已定,,卻絲毫不流露半分急躁之色。這樣的人,,商道前景,,不可限量。
收回思緒,長孫無忌揮過手臂,,捏上茶盞,。
“吳王殿下,這清茶買賣在皇城之中首屈一指,,半年時辰足以挽回你在煤爐上的損失,。”
“又何必這般固執(zhí)己見,,要固守這煤爐買賣?”
“眼下皇城中店鋪多有張貼告示,,尚未開售,,便已是這樣的局面,等大售只等冷場,。至于什么利國惠民完全成了一句口號,,更成了全城笑柄。你這又是何苦,?”
似乎對這樣的忠告聞所未聞,,李恪緩緩起身,踱步屋舍,。
“這樣的傳聞,,孤也聽聞不少,更有侍衛(wèi)稟報,,在大些的茶鋪酒肆中,,這煤爐更成了說書人口中津津樂道的評書?!?p> “呵,,坊間文人學士也對此事耿耿于懷,尤其是聽聞不少村落子民拿著雞鴨前去置換之時,,更是評論嘈雜一片,。”
踱步身影停下,,轉頭望向長孫無忌,。
“常言道,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
“先前的耕犁之事,,制鹽奇舉,,乃至馬蹄鐵這等光耀事物,已無人再提及。滿滿的惡言,,將這個曾經(jīng)耀眼之人拉下深潭,。”
“孤只是好奇,,這樣的局面,,李閑還能坐得住,絲毫不見慌亂辟謠之舉,?!?p> 此話一出,長孫無忌有些急躁,,撐著扶手站起,,蒼老的臉上皺紋更深。
“嗨呀,!吳王殿下,,這都什么時候了!”
“李閑他現(xiàn)在可是百口莫辯??!莫說是這皇城,就連那些異域商人也頗有微詞,?!?p> “錢帛對于吳王殿下乃是小事,可這吳王殿下的名聲可是經(jīng)不起這等事跡玷污??!”
說道此處,長孫無忌鄭重拱手,,面上一片不忍之色,。
“殿下,三思??!”
扶起老人有些顫栗的臂膀,李恪呵呵一笑,。
重新拉至老人坐上座椅,,負手走在屋舍內(nèi)。
“長孫大人無需驚慌,,孤也并非心熱之輩,。”
“你所言這些,,孤有何曾不能想到,?工坊不散,,定時李閑有些后手?!?p> “孤自弱冠之歲以來,,初習商賈之道,闖蕩近三載有這樣的家產(chǎn)已頗有成就,?!?p> “坦途順當未免太過無趣,倘若此番血本無歸,,倒是讓孤在商場上更有闖勁,。區(qū)區(qū)萬金,又何嘗不能東山再起,?”
聽罷此話,,長孫無忌直起的身子頹然靠上椅背,面上一片死寂,。
此番前來本是規(guī)勸吳王放棄,,向來吳王殿下也是鐵下心腸要投資在這李閑身上了,。
沉吟良久,,長孫無忌撐著扶手緩緩站起,頗顯無力的拱拱手臂,。
“即是吳王殿下心中已有定奪,,乃是老夫多慮了?!?p> “此番朝堂之上,,軍營之中衛(wèi)國公也屢屢犯錯,引起大營軍士不滿,,全朝文武都有勸諫陛下將李閑此人從西征軍營中剔除,。”
“眾矢之的,,還望吳王殿下多多思慮,!”
望著佇立在窗前的背影良久,老眼之中有不解神色閃過,,微微擺擺頭,,長孫無忌重新套上寬大衣衫,遮掩面容體型,,再次拱手,。
“吳王殿下,這李閑,,不值得你這般,。”
“老夫,告辭,?!?p> 吱嘎門響,有步履走了出去,,屋舍內(nèi)的亮光再次消弭,,留下少許昏黃。
佇立窗前的身影緩緩轉身,,眉峰高高皺起,,俊朗面頰擔憂之色濃重,喃喃道,。
“軍營,?這小子還能和軍營扯上關系?”
片刻后,,握緊的手掌緩緩攤開,,李恪輕喃自語。
“李閑啊,,但愿你能渡過難關,。”
“如若不然,,石炭這筆損失,,可是要加在衛(wèi)國公府頭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