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結(jié)束,,郡主喚過陳忠,,吩咐帶劉知易師姐弟去休息。
正是有梅花那幾間房中的一間,,劉知易好奇看著房中陳設(shè),很是簡樸,,不由好奇,。
大概是怕劉知易誤會,陳忠解釋了一番,。
“金川郡主不喜奢華,。她園中很少待客,客房稍顯簡陋,。不過郡主自己的屋子更簡陋,,只有竹屋三間,一間作臥室,,一間作書房,,一間作客廳?!?p> 劉知易想起之前進來的時候,,看到竹林中幾間竹屋,郡主過的果然簡樸,。又聯(lián)想到下棋前她露出的拿一手劍氣,,難道她真的是墨家?墨家講究“兼相愛,,交相利”,,一個個活的就沒有自己,各個像個苦行僧一樣,。也許郡主過的簡樸,,只是為了修行。
陳忠安排下兩人后,,最后例行公事一般的問道:“公子還有什么吩咐,?”
劉知易擺了擺手,陳忠離開,,走進旁邊一個角門,,應(yīng)該通往王府其他地方。
劉知易百無聊賴,,坐在床上打坐修煉,,一直到黃昏時,郡主派人來邀請,,帶著他穿過角門,,進了王府后花園,又是一片水園,。
聽說王府中的活水,,是從皇城兩個水門而來,,從西水門進,往東水門出,,中間有水經(jīng)皇宮流過,。皇宮里流過來的活水,,在后花園中匯聚出一個不小的湖泊,,湖泊中間有一座小島,上面有一排水齋,,取名靜心齋,。
靜心齋外,有一個雕欄圍起來的方臺,,叫做明志臺。方臺雕欄外是水面,,此時已經(jīng)倒影出月亮,。
沿著方臺四周擺開了一圈桌案,是那種單人獨坐的小桌,。每個桌旁都站立著一個妙齡侍女,。一群年輕人已經(jīng)到了方臺上,這些人服色各異,。有戴冠的儒生,,有穿皂衣的法家士子,也有窄袖短裝,,系著腰帶的士子,,這些是兵家裝束。
劉知易眼光掃過,,發(fā)現(xiàn)竟是一群太學(xué)生,。不由奇怪,嶺南郡王夜宴,,請一群年輕士子,,這是再給自己拉攏人才,培植黨羽嗎,?公然如此,,不加避諱,真的好嗎,?
這些士子,,有的四處漫步,有的憑欄遠眺,,有的低頭望月,,還有的已經(jīng)坐在桌邊調(diào)戲侍女,。
劉知易到了后,被帶到一處桌案前,,這就是給他們安排的座位了,。沒有坐下,而是站在旁邊雕欄處,,一邊賞月,,一邊看人。
陸續(xù)還有其他人到來,,很多是太學(xué)生裝扮的士子,,劉知易從中還看到了幾個熟人,張王李趙四朵奇葩,,真是哪里有熱鬧,,哪里就有他們??上У氖?,他們明明從劉知易身邊走過,愣是沒認出劉知易來,。
劉知易看著每一個來人,,想看看嶺南郡王會不會請墨家。墨家沒有自己獨特的服飾,,可穿著比誰都獨特,,因為墨家崇尚簡樸,麻衣草鞋基本是標配,,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與權(quán)貴格格不入,。沒看到墨家,倒是看到了一些錦衣年輕人,,一個個氣勢昂揚,。
當方臺上聚集了數(shù)十位青年才俊后,一個倩麗的身影施施而來,,穿著素袍,,略施粉黛。
見到來人,,眾人齊聲下拜:“見過金川郡主,。”
“諸位免禮,,快請入座,。”
眾人入座后,,劉知易留心了一下,,郡主的位置面向東方,,這是主位。公主對面,,面向西坐著的是陳忠,,這是末位。這二人兩邊,,排成兩排的,,分別面向南北。劉知易面向南邊而坐,,同排的都是一群錦衣華服的年輕士子,,而對面面北而坐的,則是一群太學(xué)士子,。
太學(xué)士子和錦衣士子正對而坐,,眼神是不是交錯,并不很友好,。
“諸位,。家父奉旨入宮,未能親自待客,,鄙府怠慢,,萬望恕罪,。特意交代本郡主招待諸位才子,,招待不周,自罰一杯,?!?p> 郡主端起酒杯十分客氣的說道,說完一飲而盡,。
眾人行為各異,,有的舉杯言稱郡主客氣,陪了一杯,。有的不說話,,微微點頭。有的沒有任何表示,,還有的繼續(xù)調(diào)戲侍女,。
張王李趙四朵奇葩,則交頭接耳,,對眾人指指點點,。
跟劉知易同排這批士子,同樣目光不善,,不過他們之間很少交流,,氣氛嚴肅,。
郡主的目光掃過眾人,在個別人物身上稍微停留,。
劉知易注意到,,他看到距離自己右手邊第三桌的一個穿著黑衣的士子身上稍作停留,在一個勁裝士子身上略作停留,,還在張王李趙四朵奇葩身上略作停留,,最后在自己身上略作停留,見劉知易也看著她,,還點了下頭,。
郡主觀察著眾人,眾人也在四處打量,,沒人說話,,大概還不善于應(yīng)酬這種場合。
郡主掃視一圈之后,,朝對面的陳忠使了個眼色,,陳忠立刻站了起來。
“諸位才子,。月圓之際,,諸位無須拘謹,請開懷暢飲,,才不辜負這良辰美景,。”
坐在高臺上,,能看到周圍池水中圓月的倒影,,身旁還有美婢伺候,如果不是豪門夜宴,,或許場中不少才子已經(jīng)開始放浪形骸了,。
郡主接話道:“開懷暢飲必不可少。若有人能即興賦詩,,也可大助酒興,。”
眾才子中,,擅長詩文的,,馬上高聲附和。不擅詩文的,,低頭不語,。多一門手藝,就多一個機會,,能在王府夜宴中嶄露頭角,,名聲很快就會傳開,。就好像給王爺治病后,名聲遠超醫(yī)術(shù)本身的劉知易一樣,。雖然可能沒人認識劉知易,,可一提他的名字,就有人認出,,如果還認不出,,再提給王爺煮骨療毒的醫(yī)官,基本上必然有人認出,。
只是沒人挑頭,,不知深淺的時候,聰明人總是傾向于讓別人先試試水,。
一個法家士子按捺不住,,舉杯向?qū)γ娴囊粋€士子,正是郡主剛才留意過那個黑衣士子,。
“曾兄,。聽聞閣下出貢院時,大笑‘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想必必有詩才?!?p> 這是在挑事,!
所有人都看向黑衣士子。
只見他從容不迫的起身,,拱手拜了一圈:“郡主,、諸位兄臺,,饒過在下,。曾鴻哪有什么詩才,不過是仰慕及第樓名詩,,又年少輕狂,,孟浪了!”
曾鴻,?劉知易覺得他好像聽過這個名字,。又提及及第樓,心中頓時感覺不妙,。
那法家士子不依不饒:“曾兄謙虛了,。曾兄出貢院時,言稱今科必中,,果然杏榜有名,,豈能不通詩文,!莫非是看不起我等,還是看不起郡主,?”
這已經(jīng)是挑撥了,。
劉知易突然想起來,這曾鴻,,不就是那日在及第樓見過的那個狂生嗎,。會試結(jié)束當日,他在貢院門口還仰天大笑,。今日怎么如此謙虛,,全無往日狂勁。
這時有人看不過了,,與曾鴻一同前來的一個青衫士子反駁,。
“公孫執(zhí),在下聽聞你頗有詩才,。不過詩文終究是嬉戲,,你有詩才,卻名落孫山,。曾兄無詩才,,卻杏榜有名。你休要為難曾兄,!”
公孫執(zhí)就是挑事的法家士子,,頓時氣血上涌,面露怒相,。
“孟章,,知道你與曾鴻交好。今日夜宴,,賦詩助興,,能則作,不能則罷,。你怎能污我,?”
公孫執(zhí)也就是想壓曾鴻一下,讓他自認不能,,難堪一番,,誰想孟章跳出來戳破,頓時讓他下不來臺,。
孟章哼道:“曾兄已認不通詩文,,你不依不饒,眾目睽睽,哪個污你,?自取其辱爾,。你若能,就做一首《蓬蒿人》般的佳作,,若不能,,就住口?!?p> 公孫執(zhí)悶哼一聲,,詩道衰微,眾所周知,,詩詞早就淪為玩樂助興的游戲,,文人做首打油詩不難,讓他們做首《蓬蒿人》那樣難得的佳作,,怎么可能,。
“諸位。說起《蓬蒿人》,,我倒是知道一二,。”
同為太學(xué)學(xué)子的一個儒家士子站了起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儒家士子繼續(xù)道:“當日,我與王兄,、李兄,、趙兄四人去及第樓飲酒,恰好忘記帶錢,。諸位都知道,,及第樓的規(guī)矩,非要我等留下墨寶,?!?p> 此人的說辭頓時吸引了眾人注意,莫非《蓬蒿人》是他所做,?
已經(jīng)有人迫不及待問出來:“張福,,《蓬蒿人》是你所做,?”
張福旁邊的好兄弟站起來:“諸位莫急,。我四人當即決定,作詩一首,?!?p> 眾人心急,你倒是說啊,是不是你們所做,。這首詩名動京城半載,,卻無人知是誰所做。只知道從及第樓傳出,,原作就藏在及第樓,。
第三個人站了起來:“我四人想要作詩,只是一時文思枯竭,?!?p> 他們還是不說出結(jié)果。
此時第四個人站起來:“我們冥思苦想,,張兄建議,,做一首詞?!?p> 到底是不是你們所做,?
眾人都想喊出來了。
這時候又有一個人喊道:“這件事我也知道,。當時我也在及第樓,,當日大朝會,太后垂簾,,下旨開恩科,。眾士子歡慶,張王李趙四位兄臺要當眾賦詩,。只是我記得,,詩作是與四位一起的一位士子所做?!?p> 張福立馬反駁:“什么士子,?王兄你見過嗎?”
他的王兄搖頭:“張兄說笑了,,誰不知道我們四兄弟向來獨來獨往,。李兄你說呢?”
李兄道:“這是自然,。我們四兄弟情比金堅,,太學(xué)誰人不知?是吧,,趙兄,。”
趙兄點頭:“什么士子,。那日就只有我們四人,!”
這四人性情乖張,在太學(xué)里確實沒什么朋友。
那個站起來的儒家士子也拿不住了:“也許是在下看錯了,?!?p> 曾鴻驚訝道:“如此說來《蓬蒿人》的作者,就是四位,?還是四位中的某位,?”
四人悶哼一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可在坐的士子基本上都認定是他們所做了,。
厲害!
劉知易目瞪口呆,,這四朵奇葩,,他算服了。當日徐謙歸來,,請他們茶館喝茶,,事后他們完全不記得劉知易;后來及第樓打探消息,,作詩替他們解圍,,事后他們依然完全不記得劉知易。劉知易在他們面前,,似乎是透明一般,。感覺他們不但不學(xué)無術(shù),而且臉皮極厚,。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眾人爭論之際,有個聲音念起詞來,,所有人都朝郡主看去,,因為這是一個女生,這種場合,,敢說話的女子,,有資格說好的女子,只能是嶺南王府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