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漆大門后,也是一個宮殿,,不過稍小,方圓只有十余丈的樣子,。殿堂四周,連著許多房門,。應(yīng)該就是呼者和手下們的住所,。
劉知易被帶著走向正中一間房門,這道門,,坐北朝南,,門是金色,不用通報,,剛走到大門前,,門自動開了。
直接走進(jìn)去,,許多福臉上開始顯出焦慮,,這種宗教建筑,總會營造出一種壓抑感,、神秘感,,讓陌生者感覺很不舒服。
劉知易早就習(xí)慣了,,直接走了進(jìn)去,。
房間不大,,中間一個正廳,,兩邊各有套間,套間門上掛著門簾,,看不到情況,。不過里面應(yīng)該隱藏著人,因?yàn)楹粽卟豢赡芤粋€人待在正廳,,或許茶杯落地,,刀斧手就出來了。
劉知易不是刺客,,用不著怕,,徑直走向正廳里邊,最里面有一個中年僧人,,坐在一張鋪在地面上的毯子上,,毯子前放著一個小桌,一尺高的落地小桌,,上面放著銀壺,。小桌四面都放著毯子,應(yīng)該是給客人坐的。
劉知易走上前,,距離一丈遠(yuǎn)停下,,朝呼者拱手。
正要開口,,呼者卻先開口了,。
“太學(xué)大才子劉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恕罪恕罪,!”
劉知易心中詫異,抬起頭時,,面色如常,,笑道:“劉知易拜見呼者!”
已經(jīng)被對方點(diǎn)名了,,說明隱藏失敗,,只能亮明身份。
呼者笑著點(diǎn)頭,,一個四十歲模樣中年,,長著一頭自然卷的黑色頭發(fā),虬髯濃密,,眼窩又大又深,,鼻梁又高又挺,這是一個正宗胡人,。
“諸位請坐,!”
呼者伸手指向桌前的墊子。
劉知易不客氣,,過去盤坐下去,。
許多福扭捏了一下,被籃媞兒拉著坐在了右手邊,,籃媞兒自己坐在了左手邊,。
四人坐著,籃媞兒十分自然的拿起銀壺,,給眾人倒茶,。
呼者看著劉知易,深邃的眼窩中,,目光炯炯,,有光流動。
“劉公子前來,,是給寶物開光的,?”
劉知易點(diǎn)點(diǎn)頭,,此時要少說多聽。
他的身份為什么會暴露,?顯然不可能是籃媞兒說的,,因?yàn)榛@媞兒不可能認(rèn)識他。摩尼教的人中,,跟他有接觸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玉扣。劉知易嚴(yán)重懷疑他被那個女人出賣了,,那個女人告訴他汴媼在大光明寺,,料定他就會來這里查看,所以提前通知了呼者,。
玉扣是摩尼教的圣女,,呼者是她的手下,劉知易覺得玉扣有動機(jī)這么做,。至于呼者為什么說他是來開光得,,恐怕是試探。
“沒錯,。在下是來求呼者大人給寶物開光得,。在下愿意敬奉香火錢!”
呼者擺擺手:“敬奉香火,,是心中的心意,,不是買賣?!?p> 劉知易嘆道:“這么說呼者大人是不會為在下開光了,?”
裝作遺憾,實(shí)則慶幸,,呼者真要給他的寶物開光,,他一時之間還拿不出來,。
結(jié)果呼者搖搖頭:“非也,。既然是劉公子,在下還是愿意為公子的寶物開光的,,公子這樣的人杰,,照耀不到光明,實(shí)在可惜,!”
劉知易沉默了,,呼者抬起手:“公子,請吧,!”
劉知易無奈,,從后腰摸出了一卷皮子,,展開放在茶桌上,是一百多根金針,。說是金針,,并非純金,而是某種合金,。正是掌院送給劉知易的針,,陰陽家煉制的寶貝。劉知易試過,,刀劍砍在上面連個痕跡都沒有,。
呼者看到這針,不住的點(diǎn)頭,;“果然是寶貝,。”
他并沒有伸手去觸碰,,而是從自己袖子里掏出了一顆珠子,,雞蛋大小,晶瑩剔透,,看著有點(diǎn)像珍珠,,又有點(diǎn)像白玉,散發(fā)著淡淡的白光,。呼者雙手捧著珠子,,開始有規(guī)律的呼吸,珠子上開始閃爍光明,,跟呼者的呼吸規(guī)律相合,。
珠子上的光芒越來越盛,凝而不散,,仿佛水一般,,竟然從柱子上流淌下來,流淌到了桌面上,,流淌到了金針上,,劉知易看到金針上也激發(fā)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
“這就是開光嗎,?”
劉知易感嘆著,,他能明顯感覺到金針上散發(fā)出某種氣息,開始相信所謂開光,,并不是騙人,,起碼并不都是騙人。
“嗯,?”
隨著金針上的金光越來越強(qiáng)烈,,珠子上流淌出來的光芒竟然被阻隔在外,,呼者的眼神開始疑惑起來。
嘆息一聲,,呼出一口濁氣,,流淌在桌上,針上的光芒如潮水一樣退去,,最后都收進(jìn)了珠子之中,。
呼者搖了搖頭:“劉公子見諒,你這寶貝,,在下開不了光,!”
劉知易疑惑:“這是為何?”
呼者沒有直說,,嘆道:“你日后自然知曉,。公子前來,并非只是為了給寶物開光吧,?”
劉知易沉默起來,,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直說。他是來查案的,,一直很小心,,卻直接被呼者點(diǎn)破,現(xiàn)在很被動,。如果他能隱藏起來秘密查案,,他是主動的,現(xiàn)在一切都暴露在了呼者的視線下,,十分被動,。
他不知道呼者到底知道多少,是不是真的從玉扣那里得知他是來找汴媼的,,還是說他是通過其他渠道得知的,,又或者只是因?yàn)樽约哼M(jìn)了摩尼坊,才被呼者的眼線認(rèn)出,,上報給了呼者,。
正在猶豫間,呼者說起來:“我從剛才的光芒中,,看見了公子是來找人的,。”
呼者點(diǎn)明了,!
劉知易感覺卸下了包袱,反正呼者已經(jīng)知道了情況,,干脆不隱藏了,。
反問道:“呼者大人還看見了什么,?我可找到了人?”
呼者點(diǎn)頭:“劉公子要找人,,自然是找得到的,。”
劉知易問道:“那人在哪里,?”
呼者道:“就在此處,!”
果然!
劉知易突然又覺得不好辦了,,摩尼寺地位特殊,,牽扯到了外交和政治,現(xiàn)在被呼者點(diǎn)了出來,,劉知易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處理,。總不能直接找呼者要人吧,,那樣等于跟摩尼寺撕破臉,,對峙起來,他要吃虧,。就是御林軍,,也不太好從摩尼坊直接抓人。這里雖然被封閉起來,,里面的人出不去,,可外面的人想進(jìn)來,也沒那么容易,。
想了想,,劉知易覺得,既然呼者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左右都繞不開呼者,。
他索性站了起來,躬身下拜:“既然大人看到在下找到了那人,,懇請大人相助,,也省去許多麻煩?!?p> 呼者點(diǎn)頭:“我在光明中看到的是善,,所以我愿助你!”
說完對外喊道:“去找劍侍來,?!?p> 很快一個中年女子被帶了進(jìn)來,穿著暗紅色麻布勁裝,,身材標(biāo)準(zhǔn),,樣貌端莊,,劉知易險些沒有認(rèn)出來。
“你是汴媼,?”
他驚疑道,。
這就是汴媼,劉知易在王鑠的水幕畫中見過一次,,不過水幕中的汴媼,,是一個身材臃腫,皮膚衰老的中年婦人,,眼前的女人卻是保養(yǎng)良好風(fēng)韻猶存,。如果不是五官的形狀、位置一模一樣,,劉知易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汴媼,。
汴媼躬身:“奴婢已經(jīng)不是汴媼,而是神教的劍侍,?!?p> 摩尼寺中男的叫僧,女的叫尼,,入了教,,就出了家,跟以前劃清界限,,這點(diǎn)跟佛教類似,。
劉知易卻道:“恐怕沒那么容易。你身上還有案子沒消,,出家也不能斷了六根,。”
汴媼不說話,。
呼者問道:“不知劉公子以為,,該如何斷了六根?”
這是跟劉知易談條件了,。
劉知易想了想,,用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說法說道:“汴媼假死,與在下無涉,??蔂砍读艘粯睹福幸痪邿o名尸體,,不知什么身份,?”
呼者對汴媼道:“劉公子問話,你如實(shí)答來?!?p> 汴媼點(diǎn)頭:“是,?!?p> 劉知易聞起來:“那替身是你殺的,?”
汴媼搖頭:“那尸體早死了數(shù)日了?!?p> 這點(diǎn)跟驗(yàn)尸的結(jié)果吻合,,那是一具血液都快干涸的死尸。
“尸體哪里來的,?”
“城外皇莊亂葬崗?fù)趤淼?。?p> 亂葬崗埋的人,,不是什么有地位的人,,或許是皇家的家奴,活著沒人在乎,,死了更沒人在乎,,尸體丟了,也沒人報官,。
劉知易點(diǎn)點(diǎn)頭:“你可敢跟我上公堂當(dāng)堂對峙,?”
汴媼這時候猶豫起來。
呼者接過話道:“既入摩尼寺,,不是俗世人,。公子何苦在讓她沾染凡塵呢!”
劉知易笑道:“大人謬以,。唯有斬斷凡塵,,才能安心入教。汴媼與凡塵還有瓜葛,,有一件大案未消,,如何能斷凡塵?!?p> 呼者沒有說話,,劉知易小心觀察他,發(fā)現(xiàn)他眼睛里光芒流動,,知道應(yīng)該是類似于法術(shù)的某種手段,。
見呼者眼光閃動一陣只會,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已經(jīng)看見,,劉公子沒有惡意,。你就跟劉公子走一趟吧!”
這么簡單!
劉知易有些意外,,沒想過來摩尼坊找人是一件容易的事,,卻沒想到找人、帶人一次做完了,。
起身拜謝:“感謝呼者大人體諒,。在下力保汴媼無事?!?p> 汴媼犯下的案子,,最大的是盜尸,盜尸也是重罪,,為首者絞,,從者杖一百、流三千里,。主犯直接絞刑,,從犯也要流放,女的則是官賣,,也就是賣進(jìn)教坊司為奴,。劉知易如果求情,汴媼有自首情節(jié),,可以免死,,然后官賣,她本來就是教坊司的賤籍,,因此這條可免,,直接會被發(fā)回教坊司發(fā)落。以汴媼這樣年紀(jì)的女人,,教坊司是不會在乎的,,花點(diǎn)錢就賣了。到時候拖點(diǎn)關(guān)系,,很容易就能把人買出來,。
呼者點(diǎn)點(diǎn)頭,不知道是認(rèn)可劉知易的說法,,還是他已經(jīng)看到了結(jié)果,。
劉知易再次拜謝,起身沖著汴媼做出“請”的手勢,,汴媼沒有拒絕,,恭順的跟著劉知易出了摩尼坊,直奔刑部,,在刑部大堂門口,,劉知易敲響了登聞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