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抱著兒子坐在車后座,。

　　像小時候兒子磕碰后的哭泣一樣,，李牧將兒子的身體包裹在懷里，手掌輕柔的撫著兒子的額頭,。

　　李然小小身體不停抽噎著,。

　　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不時打落在他的羽絨服領(lǐng)口,。

　　“你不是一直問爸爸,，媽媽長得好不好看嗎？”

　　李牧一邊哄著兒子,，一邊輕聲問道“現(xiàn)在見到了,，告訴爸爸，她長得好看嗎??？”

　　“嗯”

　　李然小聲的“嗯”了一聲。

　　接著用小手掌抹了一把眼淚,，那掉了一個牙齒的小嘴,，忽然一笑，道“好看”

　　見到兒子小臉上的表情。

　　李牧頓時松了口氣,，知道兒子沒因他奶奶的話產(chǎn)生太大的心理負擔(dān),，對自己母親在然然面前提及他母親不要他的話，李牧一直心存芥蒂,。

　　他與秦暮雪的婚姻問題,。

　　屬于大人之間矛盾，不該強加在孩子身上,。

　　只是李牧每次想開口與母親聊一下,，最后都放棄了。

　　因為他母親說的是事實,，六年前,，秦暮雪確實拋棄了他和還不會走的兒子，他母親不遮不掩在兒子面前提及,，也是恨到至極,。

　　那個時間段。

　　家里人都在奔忙與醫(yī)院和警察局之間,。

　　她的離開,，終究為當(dāng)時處在不幸的李家蒙上了暗無光亮的陰影。

　　恨,。

　　是理所當(dāng)然,。

　　怨。

　　也是情理之中,。

　　伸手拽了兩張擱在駕駛臺的抽紙,，為兒子擦干眼淚。

　　“走”

　　李牧摟著兒子的肩膀,，小聲道“爸爸帶你去一個最喜歡的地方”

　　“銀行,？”

　　李然眼睛一亮。

　　接著抿嘴一笑,，笑的有點不好意思,。

　　像小狗一樣從后座慢慢爬到副駕駛座位上，主動系好安全帶,。

　　“見錢眼開”

　　李牧笑著刮了一下兒子的小鼻梁,。

　　車子沒開多遠就停在了一家中國銀行門口，李牧從包里掏出今年兒子收到的紅包,。

　　“紅包留著”

　　李然提醒了一句,，在他爸哭笑不得注視下，小聲道“留爺爺奶奶今年再裝”

　　“小財迷”

　　李牧抽出紅包里的錢,，將紅包還給兒子,。

　　今年春節(jié),。

　　李然收到不少壓歲錢，他爺爺奶奶一人一千,，太爺爺太奶奶一人兩百,，姑姑一千，還有李牧表哥包了一千,，外公外婆兩百,，如他所料，拿了李牧五百的三姨一家,，果然一分沒掏,，扣的相當(dāng)干凈利落。

　　算下來,，他兒子今年壓歲錢一共四千六,。

　　加上今年端午節(jié)，中秋節(jié),，李牧父母給然然買衣服的,，合在一起，就有六千四,。

　　李牧專門開了一張卡。

　　這些年兒子的壓歲錢全部存在上面,，幾年加起來,，已經(jīng)有四萬多了。

　　按照李牧推算,，等兒子考完高中,，起碼十萬出頭，到時不管兒子拿著這筆錢為自己買輛車還是來場說走就走的旅游,，李牧都很支持,。

　　存款機傳來驗鈔聲音。

　　李然墊著小腳,，仰頭望著屏幕,。

　　“讓我看一下”

　　存完錢，李然阻止了他爸爸抽卡行為,，而是讓李牧將卡里的余額點開,。

　　“你又不認整數(shù)”

　　李牧無奈抱起兒子。

　　讓他小小的身體直對著存款機屏幕,，李然伸出小手指按余額一個個數(shù)起來,，數(shù)的很仔細，連續(xù)數(shù)了好幾遍,，才哭喪著小臉對李牧道“爸爸,，好像還是五個數(shù)”

　　“那是整數(shù),，你數(shù)后面”

　　李牧手都舉酸了，兒子還在盯著余額,。

　　“呵呵,，真的多了”

　　李然嘻嘻一笑。

　　笑得很陽光,，很有這個年齡段獨特的純真,。

　　可惜面對的不是他爸爸，也不是他爺爺奶奶,，而是對著銀行卡余額,。

　　李牧搖搖頭，然后牽著兒子小手出了銀行,。

　　至于那些空癟紅包,，被李然很細心的用一個精致包裝袋裝著，里面的紅包數(shù)量不下于二十個,，都是他近兩年陸陸續(xù)續(xù)攢下來的,，每年收到的壓歲錢被他爸爸存進銀行，紅包放在床頭柜里,，一旦他爸說要帶他回去過節(jié),，李然都會習(xí)慣性帶幾個回去送給爺爺奶奶。

　　今年他的幾個長輩包壓歲錢用的紅包,，就是他送的,。

　　很暖心。

　　也很貼心,。

　　用他姑姑的話來說“服務(wù)相當(dāng)?shù)轿?，簡直讓人無法拒絕”。

　　開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李然將紅包一個個折疊整齊塞進袋子里,，然后坐在副駕駛上扣著手指頭，過了一會,，才用細如蚊吟的聲音,，小聲問道“爸爸，媽媽為什么不要我們了,？”

　　“她沒有不要你,，她只是不要爸爸了”

　　望著前方變紅的路燈，李牧將車停在斑馬線以內(nèi),，輕聲回道,。

　　“那她為什么不要爸爸了？”

　　李然接著問道,。

　　“可能是爸爸不夠優(yōu)秀吧??？”

　　李牧眼眸中掠過一絲哀而不傷的神色，隨即輕笑道“所以你將來一定要努力讀書,，讓自己變得更優(yōu)秀,，只有優(yōu)秀了，別人才會覺得非你不可,，而不是可有可無”

　　“那我以后還能見媽媽嗎,？”

　　李然轉(zhuǎn)過腦袋，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望向他爸爸,。

　　“可以”

　　猶豫了一下,，李牧最終還是點點頭。

　　心里縱然不愿意兒子與她多接觸,，但從客觀事實來說,，他是沒有權(quán)利拒絕兒子與他母親相處的，何況秦暮雪已經(jīng)同意放棄然然的撫養(yǎng)權(quán),，所以李牧于情于禮都無法阻止母子倆接下來可能發(fā)生經(jīng)常的見面,。

　　遲疑了片刻，李牧提醒,，道“不過你要向爸爸保證,，回到老家，不許在爺爺奶奶面前提及你見到媽媽的事”

　　“為什么,？”

　　李然好奇的問道,。

　　“因為她除了是你媽媽之外，已經(jīng)與我們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李牧輕聲解釋,，道“你爺爺奶奶不喜歡她，太爺爺奶奶同樣不喜歡她,，爸爸也不喜歡她”

　　褪色的時間里,。

　　總有些人沒說再見，就真的再也不見,。

　　也有些人的再見,，還不如不見。

　　而秦暮雪恰恰是李牧在那個他去醫(yī)院守夜的晚上,，沒說再見,，就再也不見的人。

　　縱然現(xiàn)在忽然再見,，如果不是兒子的存在,，他也希望此生再也不見。

　　到了樓下,。

　　李牧從后備箱將東西提下來,。

　　“爸,，我在這里玩一會”

　　見草坪上有好幾個小朋友在玩耍，李然明顯不想上樓,，對李牧說道,。

　　“好吧！”

　　李牧點頭,，隨即道“還記得爸爸和你經(jīng)常說的話嗎,？”

　　“記得”

　　李然連忙回道“不去沒有大人的地方，遇到陌生人走過來立馬躲開,，如果追來,，立馬喊救命”

　　“還有呢？”

　　“不吃別人給的東西,，不亂摸小動物,，不去有水的地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