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zhǎng)公主慢些走！”一名小侍女滿臉緊張，不得不加快步伐,，緊緊跟著昭容長(zhǎng)公主晗棲,。

　　晗棲卻不以為意。

　　她每月只有兩回喬裝上街的日子,，每每身后都是一步不離的護(hù)衛(wèi),，今日好不容易甩開了他們，自然要隨心所欲地玩一場(chǎng),。

　　“悄聲些,！”晗棲急道，“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是長(zhǎng)公主嗎,？”

　　小侍女有些委屈：“長(zhǎng)……小姐可別去那些人多的地方,，今日護(hù)衛(wèi)不在，若是出了岔子……”

　　“行啦，”晗棲見她如此心焦,，柔聲道：“我也不去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不過是想去那京都最大的林家書鋪瞧上一瞧。平日里讓你們?nèi)ベI話本,、戲本,，拿回來的都是那些忠君護(hù)國(guó)、降妖除魔的本子,。我想看的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卻是一本也沒有,！今日,，我便要自己去挑上幾本！”

　　小侍女聽她如此說,，這才略略安心,。

　　好在那林家書鋪離得不遠(yuǎn)，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二人便望見了書鋪門前的招子,。

　　“我便在此處慢慢挑選一番，你去對(duì)門買些干果梅子,，然后再來等我,。”晗棲道,。

　　“是,。”小侍女雖有些不愿,，但想著兩家鋪?zhàn)与x得不遠(yuǎn),，便也放心去了。

　　才入書鋪內(nèi),，晗棲就望見有六個(gè)高大通頂?shù)臅芊至袃蓚?cè),，皆擺了滿滿的書籍。最顯眼處便是話本,、戲文和經(jīng)書大義,。

　　掌柜見她進(jìn)來，忙迎上前：“姑娘想買些什么書,？小店新到了墨憨齋主人寫的三部短話本,，與那些長(zhǎng)篇累牘的章回話本不同，每一回即成一個(gè)故事,，讀來頗有意思,，姑娘可有興趣,？”

　　晗棲點(diǎn)了點(diǎn)了頭：“那便拿上一套?！?p>　　“好嘞,！姑娘有沒有特別想看的書？比如經(jīng)義,、尺牘,、戲本之類，小人好推薦一番,?！?p>　　“那些捉妖捉怪的故事，雖然熱鬧,，我卻不想看,。經(jīng)國(guó)道義，家里常念叨,，再讀也無甚趣味,。有沒有書生小姐相知相遇的本子？你先把故事說來與我聽聽,，我要那曲折離奇的,。”晗棲笑道,。

　　“有,！有一部是說前朝公主的，她瞧上了一個(gè)書生,，資助那書生讀書幾載,。書生考上狀元，便娶了她,。誰知,，后來才發(fā)現(xiàn),，那書生家中早有了一位妻子,，見公主相中了他，就一直隱瞞著,。再接著,，書生做了宰相，他那原配發(fā)妻便帶著兩個(gè)孩子來找他,。后面的事,，小人就不說了，姑娘自己看,，可折騰人呢,！”

　　晗棲聽了,，捂嘴笑了一回，道：“這故事還是落了俗套,，幸虧先問了一問,！”

　　掌柜疑惑不已：“這本子現(xiàn)下在京都可流行得很呢！”

　　“你有所不知,，公主自小養(yǎng)在宮中,，出宮皆得請(qǐng)旨，哪里有什么機(jī)會(huì)瞧上個(gè)普普通通的書生,？且不說那書生停妻再娶之事,，光是他娶了公主，又做了宰相,，便極不合理了,！”

　　掌柜仍是不解。

　　晗棲又道：“自古以來,，哪有做了駙馬都尉又能領(lǐng)朝中要職的男子呢,？便只說國(guó)朝，若想做駙馬,，便不能入仕,。故而那些新科進(jìn)士們、貴胄王孫們,，都是推著,、躲著，皆是不愿做駙馬的,?！彼f到此處，不免有些落寞,。

　　“姑娘對(duì)國(guó)朝法度知之甚深?。　睆臅芎蠛鋈晦D(zhuǎn)出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

　　晗棲抬眼看去,，只見那男子雙眸清明、豐采宜人,，說話間微微含笑,，恰似暖風(fēng)拂面。她忙低頭一福,，卻不敢再望向男子的眼睛,。

　　“掌柜的，這下你可明白為什么在下方才會(huì)說,，這本《銀鈴記》很難賣給貴族甲胄家的小姐和公子了吧,？”男子笑道,。

　　“怪道這本子總是在里巷間流行，總也走不進(jìn)那世家高門,，竟是這個(gè)緣故,！今日見了你們二位，才解了我心中疑惑??！”掌柜感慨道。

　　“你要謝這位姑娘,，她解釋得可又有條理,，又清楚明白！”

　　晗棲被那男子一夸,，越發(fā)害羞起來,，心想那采買干果的小侍女怎的還沒回來。定了定神,，方道：“多謝夸獎(jiǎng),，不過也是趕巧了?！?p>　　“看來這尋常本子是難入姑娘的眼了,！”男子將手中的本子放在柜臺(tái)上：“這幾本都是我方才細(xì)細(xì)選過的，是今年新出的精品,，絕無俗套舊聞,，姑娘可放心購(gòu)入。

　　“再者,，眼下除了話本和戲文之外,，尺牘之選也頗為流行。其中不乏短小精美之作,，姑娘若有雅興,，不妨一讀，還能看看如今那些士族官員們,，出了日日上朝點(diǎn)卯之外,，都在做些什么有意思的事。

　　“至于其他俗套之文么,，也不是不可以讀,，比如我夜間失眠時(shí),，便頗愛讀這些書,。睡不著的時(shí)候，拿來一讀,，只覺得索然無味,，立馬哈欠連天,，一覺到天明！”

　　晗棲忍不住笑出聲來,，又覺得有些失態(tài),，趕緊捂了嘴連聲應(yīng)是，卻仍是不敢抬頭,，只覺得他說起話來明朗親切,，但又有一絲頑皮的意味。

　　那男子又挑了幾部書,，和掌柜道謝一番,，便要離去。

　　晗棲見他要走,，心里卻忽然有些著急,。眼看他就要邁步出門，忙道：“請(qǐng)教公子名諱,！”

　　男子回身作了一揖,，恭敬道：“有勞相問，在下秣陵范適培,?！?p>　　回宮的路上，晗棲始終心不在焉,，看得小侍女又是一陣焦慮,，拼命回想著自己是否做錯(cuò)了什么，惹得長(zhǎng)公主不快,。

　　用過哺食后,，晗棲捧著范適培挑選的書有些出神。許久,，她才對(duì)小侍女道：“明日,，請(qǐng)歆和姐姐進(jìn)宮一趟?！?p>　　是夜,，她輾轉(zhuǎn)難眠，耳邊總是回響著范適培今日在書鋪說的那些話,。

　　她想,，這些話也無甚稀奇，但從他口里說出,，怎么就這般暖意融融,。

　　第二日起來，她無心裝扮,，匆匆梳洗一番,，滿心盼著大理寺少卿陸制林的二女兒陸歆和入宮來,。

　　終于聽見同傳，她連忙趕到殿外迎著,，道：“歆和姐姐,，你可算來了，叫我好等,！”

　　陸歆和笑道：“長(zhǎng)公主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便急急派了小黃門來我家，恨不得立時(shí)將我抬走,，我還當(dāng)你出了什么事,，匆匆便來了?！?p>　　“姐姐,，我有件心事，本來想一道說與你和茗姐姐的,?？墒撬愠虈?guó)公去進(jìn)香了，要過幾日才能回來,。我有些忍不住,，只能先與你說了?！标蠗行┖π?，又有些憂慮。

　　陸歆和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忙問道：“發(fā)生何事了,？”

　　晗棲屏退了左右，猶豫了一回,，張了張嘴,，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于是只能將昨日買回的書捧了一本,，送到陸歆和的手上,。

　　陸歆和看得一笑：“妹妹，你倒是說呀,！”

　　晗棲低著頭輕聲道：“我昨日見到了一個(gè)人,。”

　　“誰呀,？”

　　“是……一名男子,。他看著不過二十多歲，俊朗得很，頗有禮數(shù),，還知曉現(xiàn)下京都都時(shí)新些什么書,?！标蠗钢戩Ш褪种械臅f：“這本就是他選的,，還有那些，都是他選的,！”

　　“這是他專為你選的,？”

　　“倒也不是，”晗棲忽然有些失落,，“他應(yīng)該就是給自己選的,，見著我也想買話本子，便順道推薦了一番……歆和姐姐,，你說,，為什么見了他，我連話都不會(huì)說了,？”

　　陸歆和看著她面上高興一回,，又落寞一回，心下了然,。

　　“你是不是想讓我?guī)湍阏宜?？?p>　　“若是……若是能找到他，那便最好了,。我……我時(shí)常要看些新書的,，總要有個(gè)通曉的人，指點(diǎn)一番才好,?！标蠗π叩馈?p>　　陸歆和道：“那他長(zhǎng)得如何,？你知道他的名諱嗎,？”

　　“他說‘在下秣陵范適培’?！标蠗Φ?。

　　“這可巧了，”陸歆和笑道,，“元家哥哥幾年前就在秣陵城的榆陵書院讀書,，待我寫信問問他，必能知曉誰是‘在下秣陵范適培’,！”

　　“姐姐,！”晗棲聽得越發(fā)紅了臉，心里卻滿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