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濟一路往前飛奔,,眼看著就要到宮門下,,忽然聽得身后一聲怒吼:
“逆子,!給我拿住他,!”
元濟被人從身后猛地抱住,他極力掙脫出來,,剛邁了幾步,,雙腿又被人拖住。
他發(fā)出一聲嘶吼,,將那人一腳踢開,,正準備往前走去,,卻突然被幾人撲倒在地,,死死地摁住。
他看見元輔望喘著粗氣走了過來,一時有些不忍,,但瞬間又憤怒道:“為何攔我,!”
“逆子!逆子,!深夜到宮門下,,你是要做什么!”元輔望氣得幾乎語無倫次,。
“我有冤要申,!”元濟昂著頭大聲道。
“你有何冤,?何冤,!”元輔望怒不可遏。
“開儀被判了三十年不可啟用,!這不就是在昭告天下,,他確實有舞弊的舉動嗎?,!”
“那鐘開儀犯了舞弊大罪,,人證物證確鑿,陛下仁厚,,只是貶為庶民,,饒了他一條性命,有何冤屈,?,!”
“誰不知那證據(jù)模糊不清,為何陛下這么匆忙就定了罪,!”元濟吼道,。
“啪!”元輔望急忙出手扇了元濟一個巴掌:“你一個刑部主事,,誰給你的膽子,,敢論說陛下的不是?,!他鐘開儀有沒有冤情,,鐘太傅都沒有說話,何時輪到你來替他申辯,?退一萬步,,就算他真有冤屈,鐘家又不是沒人,,他們可以去刑部,,去都察院,,去大理寺翻案,何必要你在這里夜扣宮門,?,!”
“我看不慣這樣胡亂判案,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做錯了事,難道還不許別人說嗎,!”
“你看不慣,?你看不慣?”元輔望氣得發(fā)抖,,“我看這些年真是把你放任得無法無天了,!”
他轉(zhuǎn)頭對一名小廝道:“家法!”
小廝連忙把藤條遞上,。
只見元輔望雙手捧著藤條,,將它舉過頭頂,高聲道:
“元家逆子元濟,,目無法紀,,忤逆尊上,為一己私欲,,企圖夜闖宮門,!雖已被我攔下,但此子長期不服管教,,叛家離家十三年,!今日,我便要在此請元家家法,,嚴加管束,!”
說完,見元濟有掙脫之勢,,沉聲道:“給我按住他,!”
“啪!”元輔望將藤條用力打在元濟身上,,高喊道:
“第一,,打你頭腦糊涂,不明是非對錯,!”
“啪,!”又是一下。
“第二,,打你不服管教,,忤逆尊親十三年,!”
“啪!”
“第三,,打你身為元家人,卻罔顧滿門清譽,!”
“啪,!”
“第四,打你擅自為他人做主,,陷他們于不忠不孝,!”
“啪!”
“第五,,打你目無法紀,,企圖深夜闖宮!”
“啪,!”
“第六,,打你對圣上大不敬,以臣犯君,!”
說完,,元輔望又狠狠打了十幾下,元濟背上鮮血淋漓,,卻咬著牙一聲不吭,。
圍觀的路人見到這種情景,面上都露出不忍的神色,。
元輔望見元濟仍是不服,,道:“給我把他扔到慶寧坊去,讓他在那好好想想,!誰都不許救他,!聽見了嗎!”
家仆們不敢違抗,,連聲應是,,把已然沒有力氣站起來的元濟抬到了慶寧坊,便離去了,。
慶寧坊是京都最為繁華的幾處之一,,那里立著大曄初立時留下的一塊豐碑,記錄著建朝時的艱難險阻,,和國朝君臣民的應該遵守的法度,。
元濟用力地抬起頭,望著這塊幾百年來,,風雨加之而不倒的石碑,,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想,這碑上明明也寫著為君之道,,為何自大曄初年的幾位皇帝之后,,那穩(wěn)坐上位的尊者便只顧自己享樂,任由大權(quán)旁落,?
他不是不知道為何父親今晚要痛下狠手,,只是這十幾年的冤屈,又要忍到何時才能昭雪,?
他越發(fā)不解,,想起日日上朝時擺弄玩物的成元帝,想起他放任魏誠把持朝政,,想起云家的慘案,,想起鐘開儀的眼中失去的光芒。
他只覺得身心俱痛,,思緒沉沉下墜,。
他暈了過去。
第二日,,朝野上下滿是昨夜元首輔在宮門前痛打親兒的傳聞,。
司禮監(jiān)內(nèi)的魏誠聽聞此事,大笑不已,,對莊斐言道:“元輔望這兒子可真蠢?。∠仁鞘畮啄昵昂退臣?,鬧得滿城皆知,,如今又來這么一出!怪不得元輔望每次說起這兒子便唉聲嘆氣,,原來是個沒腦子的愣頭青,!”
“就是啊,!也不知道那元濟都在想些什么,,連夜扣宮門的事都敢做,還打著為鐘開儀鳴冤叫屈的旗號,!這鐘開儀是圣上金口玉言定了罪的,,他闖進宮來,難道是想逼著圣上打自己的臉不成,?,!”莊斐言道。
“元輔望這臉可丟大了,!”魏誠喝了口茶,,臉上滿是愉悅,,元輔望的兒子不爭氣,對自己來說可是極有利的,。他不用防著元家坐大,,只需要捏住元輔望一人就好。
莊斐言又道:“那元首輔心真狠,,整整一夜,,都沒有讓人去看過他兒子,還是今日清晨,,元濟的岳父陸少卿看不下去,才把他帶走治傷的,?!?p> “元濟這岳家對他倒是不錯,”魏誠將茶盞一放,,“不過這陸制林一向只管大理寺的事,,其他事從來不問的,想來也翻不起什么浪子,。就隨他去吧,。”
“只是這企圖夜闖宮門的罪……”莊斐言問道,。
“元家自己下手,,當著滿大街的人,把元濟打得血肉模糊的,,又丟在坊間示眾,,狠狠折了他的面子。年輕人,,多要臉?。∥衣犝f了都覺得不忍吶,!”魏誠搖了搖頭,,“就算了吧,到底是被攔下來了,,一個做事糊涂又莽撞的人,,以后能成什么事?”
“中貴人說得是,,那元濟也是運氣好,,竟在宮門前被攔下了,算是撿了條命,!”莊斐言諂笑道,。
魏誠收斂神色,,嚴肅道:“此事虧得我們下手迅速,如今陛下已經(jīng)親口定了罪,,又出了元濟試圖闖宮一事,,他們就算有了人證,一時間也不好翻案了,?!?p> “正是,不過那周管家畢竟還在他們手上,,屬下?lián)摹?p> 魏誠冷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此事無妨,我自有打算?,F(xiàn)在就等屈平的折子慢慢送到京都來,,等到那時候,他們手上這個重要的人證就會變成燙手的山芋,?!?p> “中貴人的謀劃一向是絕妙的!”
“對了,,”魏誠突然想起來什么,,“明年開春授官的庶吉士里,是不是有個和鐘開儀他們關(guān)系甚好的,?好像叫樓萬承,?”
“屬下這就去查!”
“若確是此人,,就讓工部把他要過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