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下雨的時候，趙云正好進城,。

　　早晨大部隊回到下邳時，他便留在城外,，來回巡視，提防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曹軍,。

　　他最遠讓馬狂奔到了城外三十多里的地方,，少有停歇和休息。就算這匹馬相當(dāng)于他靈基的一部分,，如此強度的奔跑也讓馬露出疲態(tài),。

　　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趙云有些混亂的心緒平靜下去,。不然他容易胡思亂想,。

　　回下邳的路上，趙云再次向立香提出締結(jié)契約,。又被立香婉拒了,。

　　無法理解。

　　曹操和呂布聯(lián)手,，迦勒底已是被逼上了絕路,，卻仍然不想締結(jié)契約。從者有御主和沒御主之間的區(qū)別,，迦勒底不可能不清楚,。

　　坦率地說，趙云現(xiàn)在依靠圣杯那零散的魔力,，續(xù)航很成問題,。基本上開個寶具自己就要無了,。再跟呂布對上,，勝負難料。

　　即使如此立香也不愿締結(jié)契約,。難道呂布說的是真的,？

　　想不通啊，想不通,。

　　“駕,。”

　　進城的趙云直奔館驛,。這回,，他下定決心要給這煩亂的思緒做個了結(jié)。

　　跟迦勒底好好談?wù)劙?。接下來的?zhàn)斗,，可不是帶著這種心境也能打贏的。

　　將馬拴在院外，趙云正了正盔甲,，大步走進院子,。

　　“立香大人，軍師大人,?！?p>　　卻看到立香正站在屋檐下，和旁邊的修庵說著什么,。

　　見趙云回來了,，立香沖他招手,。

　　“來得正好趙將軍,。進屋吧，我有話說,?！?p>　　“我也要一起聽嗎？”

　　修庵剛把面袋放進倉庫,，正要去休息,。被立香看到，留在這里,。

　　立香認真地點頭,。

　　“是的，這對你們來說很重要,。同樣的話我會找機會也告訴陶大人,，但我現(xiàn)在想先說給你們聽?！?p>　　這一絲不茍的語氣,，還有這不容分說的態(tài)度。

　　不光是趙云,，就連修庵也意識到,，立香想說的是某些會超乎想象的事情。

　　男孩甚至覺得,，或許趕緊走人,，不要進屋比較好。

　　但某種未知的動力推了他一把,，讓他跟趙云一起進去了,。

　　那是一種沖動。明知可能會聽到可怕的事情,，卻依然不愿意被蒙在鼓里,。修庵第一次有了這種感覺。

　　屋里，韋伯剛剛制作了結(jié)界,。修瑪?shù)膫狭似甙顺?，已?jīng)能坐起來了。伍六七的金創(chuàng)藥效果拔群,。

　　她的手環(huán)開著影像,，能看到達·芬奇的臉。立香的手環(huán)影像也開著,，現(xiàn)出戈爾德魯夫嚴肅的表情,。

　　立香問著那個嚴肅的胖子。

　　“我可以開始吧,，所長,？”

　　“嗯，講吧,?！?p>　　什么？所長,？

　　陌生的稱呼讓修庵愣了一會兒,。那個大叔不是立香他們的師傅嗎？所長是什么鬼,？

　　“聽我說,，趙將軍，還有修庵,?！?p>　　立香的聲音拉回了修庵的思緒。

　　“我們真正的名字是迦勒底,。直白地講,，我們是來毀滅這個世界的入侵者?！?p>　　*****

　　“哎,？什么？入侵者,？”

　　還沒從所長的意思里完全回神,，修庵又聽到了讓他大腦爆炸的言論。

　　結(jié)結(jié)巴巴,。

　　“立,，立香哥你在說什么……”

　　“修庵，讓我說完,?！?p>　　立香打斷了他,，又注視著同樣驚訝的趙云，說道,。

　　“我們迦勒底并非這個天下,，這個世界的人。我們來自其他世界,。我們的最終目的是拯救我們的世界,。

　　“半年多以前，我們的世界闖進了入侵者,，其名為‘蛇影’,。他們擁有強大的武力和眾多從者，我們無力抗衡,，只能在其他世界暫時安身,。

　　“戈爾德魯夫是我們的所長，最高領(lǐng)導(dǎo),。達·芬奇和刑部姬是我們的兩個顧問,，此外還有一些你們沒有看到的人。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摧毀蛇影,，讓我們的世界恢復(fù)原樣。

　　“但是現(xiàn)在,，有數(shù)層厚重的結(jié)界覆蓋在我們的世界上,，讓我們無法進入。而打破結(jié)界的關(guān)鍵,，就在這里,。”

　　“這里,？”

　　這次是趙云發(fā)問,。身為從者的他很容易猜到答案。

　　“難道是圣杯,？”

　　“是的,。”立香繼續(xù)說道,，“這個世界是以圣杯為核心構(gòu)建出來的,。在它成型的同時，結(jié)界也形成了,。所以我們必須摧毀圣杯,，才能摧毀結(jié)界，才能去拯救……”

　　“等一下,！”

　　修庵揮舞著雙手,，又抱著頭,，拍了兩下太陽穴。

　　一個又一個聽不懂的概念不停沖擊著他的腦袋,，再聽下去感覺有什么要崩塌了,。

　　“我聽不懂，立香哥,！什么圣杯,？什么從者？什么結(jié)界,？摧毀世界又是什么意思?。俊?p>　　“就是字面意思,?！?p>　　沒有安慰修庵那激動的情緒，立香用近乎冷酷的語氣說著,。

　　“你們的世界被名為圣杯的存在構(gòu)筑起來,，通過它，可以召喚力量超強的人,，那就是從者,。修瑪，韋伯和趙云,，還有曹操呂布都是從者,。而且肯定還有更多從者沒有露面。與從者締結(jié)契約的我,，就是御主,。”

　　修庵糊涂了,。

　　“召,，召喚……”

　　“你是不是聽說呂布被曹操殺了？那應(yīng)該真的,。攻打彭城的呂布是被召喚出來的,，他并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呂布。不過這不重要,?！?p>　　立香的手用力做出劈砍的動作。

　　“我們需要破壞圣杯,，換言之就是摧毀你們的世界,，才能拯救我們的世界。你只要記住這句話就行了,?！?p>　　修庵愣了片刻,，因為這句話他能聽懂。

　　只是不想確信,。

　　“如果,，摧毀了那個什么圣杯，我們……人們,，會怎樣,？”

　　立香答得非常干脆。

　　“死亡,，然后消失,。”

　　“死……全天下的人……”

　　“都會死,?！?p>　　噗通——

　　腿一軟，修庵坐在地上,，在胸口狠狠抓了兩下,。

　　他感到窒息。

　　“你,，你這是玩笑話吧,？我懂了立香哥，你是擔(dān)心那些檄文,，所以才故意……”

　　“我沒有開玩笑,。”立香板著臉,，“我非常認真。我方才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p>　　“那你們自稱方士……”

　　“是為了接近并依靠陶大人，因為我們勢單力孤,?！?p>　　“那曹操說你們是朝廷罪人……”

　　“再沒有比毀滅世界更大的罪過了吧？”

　　“那你們與曹操戰(zhàn)斗……”

　　“一方面原因是自保,。另一方面,，因為圣杯有可能在曹操手里，也可能不在,，但他一定知道在哪里,。”

　　“那……”

　　修庵似乎還想問什么,，但他的舌頭像是打結(jié)了,，說不出話,。

　　又或是明白，不管怎么問,，都無法改變立香說的結(jié)論,。

　　迦勒底是入侵者。

　　“所以……”

　　趙云也感到不可思議,。他從沒聽杰瑞說過這些,。

　　不過這樣總算弄清了。

　　“……閣下一直不愿締結(jié)契約,?！?p>　　“因為我不能用謊言去蒙騙從者加入我們?！绷⑾阏f,，“但我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p>　　“為何,，要現(xiàn)在說這些？”

　　立香嘆了口氣,?？赡苁抢哿耍酱策呅?。

　　這個問題就由韋伯來回答,。

　　“因為不說就沒機會了，而且子龍你也想知道吧,？”

　　“我……是的,。”

　　“雖然我想找個更合適的機會,，但下一場戰(zhàn)斗對我們極為不利,。而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摧毀圣杯。所以最糟糕的情況下,，我們要逃離下邳,。”

　　“不戰(zhàn)而逃嗎,？”

　　“不,，我們會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這也是為了報答陶大人的信任,。雖然到那時很難逃走就是了,。”

　　戈爾德魯夫接過話頭,。

　　“你們還不知道吧,？陶謙今早接到報告,，江東爆發(fā)了惡鬼騷亂，已經(jīng)無法逃往那邊,?！?p>　　“惡，惡鬼,？”

　　修庵不好的記憶復(fù)蘇了,。

　　“……難道是益州那樣的……”

　　“應(yīng)該沒錯?！表f伯說,，“所以一旦戰(zhàn)事不利，我和修瑪只能保護立香突破曹軍逃走,。立香是我們世界的唯一御主,。不夸張地說，他如果死了,，我們也就沒希望了,。這就是我們選擇這個時候坦白真相的原因?！?p>　　“因為接下來將是分水嶺,。”達·芬奇用比較溫柔的聲音插話道,，“而且我們的御主堅持要讓你們自己選擇,。戰(zhàn)斗，逃避,，留下,，還是跟隨我們，你們來決定,?！?p>　　顧問的話說完，屋里就靜下去了,。

　　半天工夫，只有急促的雨點聲傳進來,，像是催著趙云和修庵兩人快點做出決定,。

　　韋伯靠著窗戶，默默抽著雪茄,。修瑪在看趙云,，立香看著修庵，兩人都期待對方能給出迦勒底最想聽到的答復(fù),。

　　先說話的,，是趙云,。

　　“你們，果真要與天下為敵,？”

　　立香堅定地點頭,。

　　“為了拯救我們的世界。不論是什么樣的道路,，我們都要走下去,。”

　　“即使你們的所作所為無異于屠殺,？”

　　“不,，這不準確?！?p>　　“請明示,。”

　　“從結(jié)果講,，我們的成功意味著這個世界的人全部死亡,。但這并不代表我們對他們充滿敵意?！?p>　　御主重新站起來,。

　　“我們尊重這里的每個人，尊重他們的生活方式,。他們會因我們而死,，但我們不會去殺死那些不與我們敵對的人?！?p>　　這話,，趙云聽得懂。

　　天下所有人都會死,，這是迦勒底最終目標帶來的結(jié)果之一,，而不是他們想要的過程。

　　可對趙云來說,，他連這結(jié)果都不想要,。

　　因為這違背了他靈基中的某個組成部分。

　　“在下……”

　　砰——

　　趙云正要說什么,，房門傳來重重的響聲,。修庵跑掉了。

　　立香嘆氣,，又望著趙云,。

　　趙云拱手道。

　　“在下愚鈍，恕不能立刻答復(fù),?！?p>　　“無妨?！绷⑾阏f,，“還請趙將軍放下負擔(dān)，無論什么樣的答復(fù),，我們都會欣然接受,。”

　　“多謝,?！?p>　　于是趙云也出去，找個地方慢慢思量去了,。

　　“呼……”

　　立香這會兒才摸摸額頭,，沒少出汗。

　　他都為最糟糕的狀況,，也就是雙方當(dāng)場動手做準備了,。

　　不管什么二次元作品，趙云的忠義都是出了名的,。他的目標永遠是追隨劉備,，興復(fù)漢室。

　　任何威脅這天下的人,，都會成為他的敵人,。所以立香沒想到趙云還能客氣地和自己說話。

　　是因為這個世界沒有劉備嗎,？

　　“御親沒事吧,？”

　　見立香滿頭是汗，終于有機會說話的刑部姬問道,。

　　“連公主都看得出來,，御親你剛才太逞強了?！?p>　　“但不這樣說不行啊,。”達·芬奇說,，“藤丸君說的對,，他們不應(yīng)該糊里糊涂地面對接下來的事情?！?p>　　“可惡的曹操！”戈爾德魯夫咬牙切齒，“要不是他搞這一手,，明明還可以再糊弄一段時間的,！”

　　“這跟曹操關(guān)系不大?！表f伯掐滅雪茄說,，“也罷，反正早晚都得說,。這樣也好,。”

　　戈爾德魯夫聳著肩,。

　　“明明是一個從者和一個圣杯造出來的魔力塊,，至于嗎？”

　　“因為他們也是人啊,，所長大人,。哪怕是只能存在于這虛假世界中?！?p>　　沒錯,，這就是立香的想法。

　　和從者魔力塊之類的概念無關(guān),。這是一個世界,，他們就是這世界的人民，他們活著,，和自己一樣,。

　　自從二次指定開始，立香已經(jīng)越來越接納這個觀點,。

　　接下來,，就看陶謙能不能接納了。

　　等雨停了就去拜訪吧,。

　　*****

　　頂著雨,，修庵拼命地跑。

　　心中的煩躁,，不解,，還有憤怒，疑惑,，全都變成火焰,。

　　他只能這樣來發(fā)泄。一口氣跑回了家,。

　　“哈……呼……”

　　讓疲倦爬滿全身,，讓緊繃的胸口把那火焰都釋放出去。

　　最后還是剩下了立香那句話：迦勒底是入侵者。

　　“可惡……開什么玩笑……”

　　搖搖晃晃,，無精打采,，修庵推開房門。

　　“修庵,，你可算回來了,。”

　　是燕兒的聲音,。她匆忙把一些衣服打成包,，又去柜子里找別的東西，一件件放在床上,。

　　看到姐姐這個舉動,，修庵也只是有氣無力地問了句。

　　“燕兒姐,，你這是,？”

　　燕兒回了下頭。

　　“收拾東西,，咱們要走了,。”

　　“走,？”

　　“下邳肯定保不住的,，陶大人又執(zhí)意聽信迦勒底。再待下去不是坐以待斃嗎,？”

　　“可是逃到哪里,？”

　　“江東，咱們跟阿星哥一起走,。他應(yīng)該會去南門,，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p>　　“等等燕兒姐,，陶大人已經(jīng)接到報告，江東鬧鬼災(zāi)了,！”

　　燕兒一驚,，伸進柜子里的手也拿了出來。

　　“鬼災(zāi),？陶大人說的,？”

　　“呃……是迦勒底轉(zhuǎn)告的?！?p>　　“他們說的話已經(jīng)不能信了啊,。就算是真的,，只要跟著阿星哥，也一定會沒事,?！?p>　　“那至少跟陶大人打個招呼吧？”

　　“沒那個必要,。他現(xiàn)在跟迦勒底一樣，是給徐州帶來災(zāi)難的人,。好了,，幫我收拾東西?！?p>　　“可是燕兒姐……”

　　“修庵,！”

　　猛地一下，燕兒抓著修庵的肩膀,，帶著責(zé)備的神色,。

　　“不要任性了！活命才是第一位,，在成都的時候,，不是你這樣告訴我的嗎？”

　　“我……”

　　對的,，修庵還記得,。成都那時的情況跟現(xiàn)在恰好相反。

　　是燕兒舍不得他們原本的家,，被修庵硬是勸走了,。

　　“所以咱們只能走了啊,！”燕兒說,，“爹和娘把你撿回來，不知費了多大力氣,。我不能讓你死?。　?p>　　亮出這話,，修庵沒法再說什么了,。這是男孩唯一的軟肋。

　　他與燕兒并不是親姐弟,。燕兒的父母冒著生命危險,，從老虎身邊搶回了奄奄一息的修庵。

　　這也就是半年多前的事,。

　　“我知道了,，燕兒姐,。”

　　沒有別的話,，姐弟倆默默收拾著包裹,。

　　雨一停，他們馬上跑出家門,，到城南去,。

　　說來也巧，正看到要出城的阿星,。

　　“阿星哥,！”

　　燕兒加快腳步，跑到阿星身邊,。

　　阿星一看這姐弟倆,，心說不好。

　　“你們……”

　　“我們跟你一起走,?！?p>　　“燕兒，我都說了別跟著我,，你要自己去找出路啊,。”

　　燕兒一笑,，笑得有點傻,。

　　“這就是我找的出路。你到哪,，我到哪,。”

　　“你這……唉,?！?p>　　阿星本想拒絕。但是看到修庵,，他知道自己勸不動燕兒了,。

　　這女孩最疼的就是弟弟。帶著弟弟就意味著她是鐵了心要跟著,。

　　沒辦法,，總不能就這樣一溜煙跑沒影吧？燕兒絕對會順著方向一路追的,。

　　阿星拍了下燕兒的頭,。

　　“那你們可得多小心啊?！?p>　　“嗯,！”

　　燕兒愉快地答應(yīng),，跟著阿星往城外走。

　　卻感覺身邊好像空蕩蕩的,?；仡^看時。

　　“對不起,，燕兒姐,。”

　　修庵沒有邁步,，而是停在原地,。

　　“我，果然還是……”

　　正堅定地望著她,。

　　“……想跟著迦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