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問話,，讓安茲止住了想詞的念頭,，迅速進入身為領(lǐng)袖的談判狀態(tài)。

　　這白發(fā)精靈雖然語氣平靜，卻不難從中聽出咄咄逼人的感覺,。明明是初次見面，她對自己的態(tài)度直接冷淡起步。

　　安茲回答。

　　“準確地說,，我是不死族，并不具有魔性,。如果你能看到我的樣子就更好理解了,。但現(xiàn)在的我也是魔族的王，所以你稱呼我為魔族也未嘗不可,?！?p>　　白發(fā)精靈對這番話不為所動。

　　“無所謂,，在我看來都差不多。不過,，你愿意自報家門真是出乎意料,。”

　　“畢竟我是一族之王,，怎能不懂禮數(shù)呢,？我名安茲·烏爾·恭，想必這個名字在你們那邊已經(jīng)無人不知了吧,？你叫什么名字,？”

　　“很遺憾，我失憶了,，記不起來,。”

　　安茲心中暗笑,。

　　“失憶,？你想說你是在失憶的時候解析了白晶石？”

　　“白晶石,？啊,，你說這個，你叫它白晶石??？我挺感興趣的，閑著也是閑著,，就擺弄擺弄,。”

　　“呵呵,，說得真輕松,，都讓我有些自卑了。而且我很好奇，你這樣的強者似乎從未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否則我的軍隊恐怕早就把你叫做魔族殺手了,。”

　　“作為一個魔族還挺能說會道,。事先聲明,，即使我沒有失憶，我也不會告訴你我的名字,。對于你們,，我沒什么好說的?！?p>　　“原來如此,。你，是從者嗎,？”

　　“你也一樣,，不是嗎？”

　　這話讓安茲停頓片刻,。雖然圖像仍然比較模糊,，但他確信這精靈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改變過表情，估計連眉頭都沒動過,。

　　也不知道是見多識廣還是單純的面癱,，這讓安茲有點不好辦。他是打算借這個機會多收集一些情報的,。

　　想了想,，他說道。

　　“看來你對魔族這個詞有很深的執(zhí)念啊,。真遺憾,，我還想和你多交流一下關(guān)于這些石頭和這個世界的事情。難道在你的世界里,，魔族是連語言都沒有的野蠻種族嗎,？”

　　“恰恰相反。他們擅長模仿我們的語言,，蠱惑人心,。所以我知道你們的話根本不能信?！?p>　　“這成見可夠大的,。而且那只是你所在世界的魔族吧？既然成了從者,，最好不要把自己世界的價值觀隨便帶來,。你覺得呢,？”

　　“我覺得沒什么不妥?？纯船F(xiàn)在這個局勢,，魔族和魔族還有什么區(qū)別嗎？”

　　“唔……”

　　安茲覺得他找到了突破口,。但要不要繼續(xù)順著說,，他的腦海中經(jīng)歷了一場短暫的風暴。

　　然后還是說道,。

　　“既然這樣,，我便多說一些我看到聽到的吧。至于相信多少,，你來判斷,。”

　　他向白發(fā)精靈講了一番話,。不知是不是因為圖像抖動,，他看到白發(fā)精靈的眉頭終于抬了幾分。

　　又很快歸位,。

　　“果然無法相信?！?p>　　“這也難怪,。精靈姑且不論，人類是不可能告訴你這些的,?！?p>　　“我更不明白的是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除了蠱惑我,，想不到其他理由,。”

　　安茲呵呵地笑著,。

　　“也罷,，就當是這樣吧。我說的或許和事實有些不同,，但有一點我可以明確告訴你,。”

　　不死者之王的眼眶里放出了奪目的紅光,。

　　“這個世界發(fā)生的一切,，無論是人類、精靈與魔族之間的事,，還是圍繞這些石頭背后的事,，都沒有看到的那么簡單,。”

　　“這樣啊,?！?p>　　“就說到這里吧，白發(fā)的精靈,。你既然是從者,，總有一天也會到戰(zhàn)場上來。我期待著與你相遇的那一刻,?！?p>　　*****

　　圖像消失。白發(fā)精靈把那塊足球大小的白晶石捧起來,。

　　這東西一直擺在尤莉婭樹洞的角落里,。白發(fā)精靈醒過來那天就對它很有興趣，有時間就拿來研究,。這石頭軟硬不吃,，也難怪尤莉婭把它丟到角落。

　　但石頭越是沒反應(yīng),，白發(fā)精靈就越開心,。昨天她嘗試用了一個“能遠距離通訊的魔法”，讓它持續(xù)生效,，期待著能有點發(fā)現(xiàn),。

　　沒想到答應(yīng)自己的是個魔族，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她把白晶石放回原位,，一邊看書一邊等尤莉婭。自從拜師以后女孩每天都來,，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

　　但是今天女孩來得比平時晚了些。

　　“師傅,?！?p>　　而且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好像沒睡醒,，又像沒吃飽,。

　　她坐在白發(fā)精靈對面。白發(fā)精靈放下書,。

　　“你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啊,。”

　　“呃,，這您都能看出來,？”

　　“感覺出來的,。你的魔力就像水面上搖擺的小船。發(fā)生什么事了,？”

　　尤莉婭沉重地嘆氣,。

　　“前線……”

　　也就是半個小時前吧，王國軍的信使來到夏布耶爾,，報告了戰(zhàn)況,。王國軍和雇傭軍討伐了格羅拉克，但是十個精靈有九個戰(zhàn)死,，凱恩為拖住格羅拉克而自爆,。

　　精靈們不知道細節(jié)，而這些內(nèi)容就讓他們憤怒地爭論了半天,。

　　“族長大人已經(jīng)讓信使回信,，說精靈這次遭受重創(chuàng)，恐難繼續(xù)承擔今后的作戰(zhàn)任務(wù),?！?p>　　“意思就是不會再派人了吧？說起來那個利奧有消息嗎,？精靈小隊是他的主意吧,？”

　　尤莉婭搖頭。

　　“還沒有,，大家也為這個事吵了半天,。因為信使報告的事情太缺少細節(jié)，所以有人懷疑利奧和國王是一伙的,。不然為什么向來反對精靈加入雇傭軍的國王會突然松口？”

　　“唔……”

　　“這些倒還好說,，現(xiàn)在主要是不知道王國那邊會怎么想,。”

　　白發(fā)精靈不以為然,。

　　“應(yīng)該沒事吧,？畢竟連著打了兩個大勝仗，今后估計不依靠精靈也沒問題了,?！?p>　　“可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呢？就算人類能獲得最終勝利,，我們又會變成怎樣,？還有利奧的態(tài)度也不明確?！?p>　　“那要不要親自去看看,？”

　　聽了這話的尤莉婭就和觸電一樣哆嗦了一下,。

　　“我……就算了，而且族長大人也下了禁令,。這次和以往不同,，是真的沒有任何商量余地的那種?！?p>　　“是嗎,？我還以為你垂頭喪氣的就是因為這個事呢。你之前不也一直想到前線去戰(zhàn)斗嗎,？”

　　“是那樣,，我是很想去。很多事情我想親眼見證,，以前是這么想的,。”

　　女孩長嘆一聲,。

　　“只是在見到您以后,，我突然感覺自己似乎不太行?！?p>　　“真奇怪啊,。你的天賦不錯，也跟我學了一陣子,，進步不小,。怎么反而沒信心了？”

　　“就是因為跟師傅您學了,，才覺得自己過去是真的沒本事啊,。學的越多就越覺得自己很不成熟，這樣就算是到前線又……唉,?！?p>　　這聲嘆完，尤莉婭的眉心被白發(fā)精靈戳了一下,。

　　“老是唉聲嘆氣可不好,。也罷，這樣下去沒法好好訓練,。我來給你講個我那邊世界的故事吧,。你聽說過‘勇者’這個詞嗎？”

　　尤莉婭稍稍振作了點,。

　　“沒有,。”

　　“在我的世界,，也有魔族發(fā)動戰(zhàn)爭,，威脅人類,。我的一個……朋友，被國王封為勇者,。他是我見過的最強大,，最溫柔的人類。我們和另外兩個朋友一起去討伐魔王,。

　　“當時,，有個村子里有一把很有名的勇者之劍。據(jù)說它有著強大無比的力量,，只有勇者才能將其拔出,。很多人都嘗試過，但沒有人成功,。他也去嘗試了,。”

　　“然后拔出來了,？”

　　白發(fā)精靈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很遺憾，他也不行,?！?p>　　尤莉婭愣了一下。

　　“那這……傳說是假的吧,？”

　　“呵呵,，誰知道呢？直到他去世后很久,，那把劍也沒被拔出來過,。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事?！?p>　　白發(fā)精靈的手輕輕扶在尤莉婭的手上,。

　　“他有戰(zhàn)勝敵人的力量，他有憐憫他人的心靈,，他將自己的意志貫徹到底，人們發(fā)自內(nèi)心尊敬他,。那么他就是勇者,。這并不是一把劍能決定的。重要的在于你想怎么做,?！?p>　　問題留給了尤莉婭。女孩那只手變得暖洋洋的,，又逐漸攥緊,。

　　對啊,，自己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不再逃避了嗎？不是說好不想繼續(xù)聽著噩耗而無能為力了嗎,？

　　那天利奧與愛洛梅爾特的談話,，就是打破精靈與人類之間僵局的第一步。在這個緊要關(guān)頭,，必須有人跟上第二步,，才能讓兩個種族的和平變成現(xiàn)實。

　　尤莉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達成這么遠大的目標,，但那不是此刻該關(guān)心的事,。

　　她堅定地抬起頭。

　　“我明白了,，師傅,！我要到前線去，把一切都弄明白,！”

　　“嗯嗯,，這就好?！?p>　　白發(fā)精靈拍著她的肩,，就像鼓勵孩子出門的母親。

　　“正好今天給你上最后一課,，你就能完成你的特殊魔法了,。還有這個，我知道你早晚要出發(fā),，所以提前做出來了,。”

　　她摸出一個銀色的菱形墜飾,。

　　“如果真到了力有不逮的時候,，就握著它想象我的樣子，然后……”

　　幫尤莉婭戴上,。

　　“……呼喚我前來吧,。”

　　*****

　　天剛黑,，迪恩和十幾個雇傭兵騎著馬回到了王都,。他們先去了公會。迪恩讓其他人在公會等著,，然后獨自前往大劇院,。

　　這個時間莎莉肯定在那里看戲。迪恩這次回來不為別的，就是要找莎莉問個清楚,。

　　格羅拉克這一戰(zhàn),，夠不夠給雇傭軍提高待遇。

　　雇傭軍這次損失太大了,。如果不補充人手,，接下來很難再獨立承擔作戰(zhàn)任務(wù)。士氣也很低迷,?；赝醵嫉穆飞希麕淼哪切┤俗炖锏呐K話就沒停過,。

　　再加上精靈小隊全滅,，雇傭軍的戰(zhàn)力已經(jīng)連原本都不如。當然今后波托克肯定不會再搞什么精靈小隊,。那這樣下去可沒法打仗,。

　　今天的大劇院依然人聲鼎沸，里面上演著一出喜劇,。勝利的消息傳回王都后,，老百姓們載歌載舞，舉國上下一片歡騰,。劇院也是宣布接下來幾天的劇目全是喜劇,。

　　觀眾席的二層有一處正對著舞臺的席位，專屬于王族,。莎莉帶著幾個衛(wèi)兵和仆人在這里看戲,。直到迪恩出現(xiàn)她還在笑。

　　迪恩只好耐心地等這出戲演完謝幕,，中場休息,，莎莉才轉(zhuǎn)過臉來。

　　“干什么啊迪恩,？不好好在要塞待著,，偷偷跑回來。最近應(yīng)該又要有新作戰(zhàn)任務(wù)了吧,？”

　　“也未必,。庫洛姆死了，殿下聽說了嗎,？教會和陛下要先處理這件事,。”

　　“聽說啦,。隨行的人沒一個活下來，嘖嘖,，真慘,。不過這明擺著是那個凱亞爾葛干的吧,？要么就是那個逃走的精靈？”

　　“誰都無所謂吧,？我們也很慘啊,。”

　　“我知道我知道,，死傷一萬來人,。嗯，也挺慘的,?！?p>　　接過仆人遞過的杯子，莎莉小口喝著甘甜的果汁,。

　　“所以呢,？你大老遠跑過來就是為了向我訴苦，然后讓我拍拍你的腦袋說一聲‘干得不錯’嗎,？”

　　另一個仆人端著盤子湊近迪恩,，上面有另一杯果汁。迪恩看都沒看,。

　　“我們希望提升待遇,，之前您不是答應(yīng)過嗎？我們不僅打下了卡莫爾要塞,，還圍剿了格羅拉克,。這功勞還不夠大嗎？”

　　莎莉無辜地瞪大眼睛,。

　　“哎,？光靠你們只能被虐吧？最后還不是因為教會的法陣起了作用,？而且人頭也是克萊門汀收的吧,？我可是聽說了哦。格羅拉克被炮轟了,，你們還怕得不敢上前呢,。哈哈！”

　　“但您不能因此否認我們的作用吧,？我不相信不靠我們,，只靠教會和克萊門汀就能干掉格羅拉克！”

　　“你看看你,，開個玩笑而已,，那么激動干嗎？放心吧?！?p>　　喝完果汁的莎莉又捏起一小塊蛋糕,。

　　“我這幾天已經(jīng)在招募新的雇傭兵了，人手差不多了就到前線去,。到時候我就跟父王提議,，給你們加薪，讓你們享受和現(xiàn)役士兵基本相同的待遇?，F(xiàn)在局勢大好,，他也會同意的。這樣你滿意了吧,？”

　　迪恩的面容變得有些冰冷,。

　　“那我希望您這次是認真的。畢竟,，陛下也不希望第二個魔女團誕生對吧,？”

　　這話讓莎莉的臉色瞬間嚴肅起來。

　　“給我注意你的身份,，迪恩,。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你心里沒有數(shù)嗎,？”

　　“我知道,。但與其繼續(xù)被邊緣化，最后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場,，我們肯定會選擇不計代價地活下去,。”

　　“嘁,?！?p>　　莎莉瞪著迪恩，發(fā)現(xiàn)他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堅決,。這小子今天是認真的,。好吧，自己平時確實在這個問題上含糊了太多次,。

　　公主嘆了口氣,。

　　“行啦，不會讓你失望的,。別擺出那么嚇人的表情嘛,。”

　　“抱歉,，我也不是想這樣,?！?p>　　“話說難得回來一次，是不是打算好好發(fā)泄一下??？待會兒離開這里，就要去那家窯子了吧,？”

　　迪恩不敢想象這話能從一個公主嘴里說出來。雖然平時怎么說都行,，但讓莎莉說出來就好尷尬,。

　　“這跟您沒關(guān)系?！?p>　　“嘻嘻嘻,，瞧你那熊樣。這樣吧,，看你這段時間確實辛苦,，我給你推薦個好去處?！?p>　　莎莉叫仆人拿紙筆來,，寫了些字交給迪恩。

　　“三個小時后,，到這個地方去就行了,，千萬別告訴別人哦?？熳甙?。”

　　迪恩疑惑地接過紙,，走出劇院,。等身邊沒人了，才打開一瞧,。

　　然后更疑惑了,。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