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教授弓著腰顫顫巍巍地走到屋里石門邊上,,從包里翻出一個塑料袋,,吹了口氣,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熒光粉末用手收進袋子里,,然后將袋口攥緊回到石柱邊上,。
“死馬當活馬醫(yī),,試試吧?!?p> 錢教授邊說邊松開手,,把袋里的粉末像流星一樣撒到洞里。
只見這些亮閃閃的粉末剛一接觸到蛇身,,那些蠕動的蛇便像被一壺沸騰著的水澆到身上一樣,,瞬間劇烈翻涌盤滾著,蛇身時而直立,,時而匍匐,。
而隨著他們的掙扎,粉末飛騰到空中,,更加均勻地散布在整個屋子中,。
隨著落到蛇身上的粉末不斷增多,它們動作逐漸變得緩慢,,滾動掙扎的幅度也越來越小,。最后撲騰了幾下,,從石柱為中心逐漸向外擴散,這些蛇都緩緩變得像冬眠沒了生機一樣,,軟綿綿地趴在地上。
果然不出所料,!看來這粉末不僅會使人至幻昏迷,,對這些動物也同樣有效。
錢教授見自己的方法起了作用,,不禁松了一口氣,。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好像合理,,但又在他們意料之外,。
李九龍看了看下面一動不動的蛇,開口說道:
“我先帶著棍子下去看看,,如果沒什么問題了,,再叫你們下來?!?p> 只見他熟練地帶著棍子和刀,,站在剛緩緩升起的圓柱上。石柱下降到蛇群中間,,周圍的蛇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依然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
李九龍伸出棍子戳了戳離他最近的幾條蛇,,戳到的鱗片和蛇皮在李九龍的微微用力下已經(jīng)有所凹陷,,但是被觸到的蛇卻依然沒有反應(yīng)。
他又試了旁邊的幾條,,結(jié)果是一樣的,。
他不敢踩在蛇身上,于是便用棍子在前面清出了一條可供一人行走的小路,。整個過程中沒有一條蛇有清醒的跡象,。
因為擔心不知道這粉末的時效能有多長,他不敢耽擱太久,,迅速沖上面的人喊:
“你們下來吧,,這里面基本是安全的?!?p> 上面幾人聞言一喜,。程欣取下吊著的冰匣子,放在錢教授手上,,起身和秦朗一起回到石門處整理行李,,同時推了推閉目養(yǎng)神的老李,。
“李叔,醒醒,!我們找到路了,。”
老李哼哼唧唧地睜開眼睛,,用手撐著身體往起站,,秦朗見狀連忙攙著他的另一只胳膊。
老李從進到屋里開始,,除了在機關(guān)那把守的一會之外,,便一直坐在石門處休息。
此時被秦朗攙扶著來到石柱旁邊,,低頭往下一看,,一眼看見洞里滿地大大小小的蛇,頓時被驚的后退了一步,。
“我滴個娘勒,,哪里搞來這么多蛇?見鬼了,,這要是下去還不骨頭渣子都沒了,!”
李九龍在下面聞言憨憨的笑著說:
“李叔沒事兒,你看這些蛇都不動了,?!边呎f邊用腳踢了踢旁邊的蛇,果然那條蛇軟軟的往旁邊滾去像個橡膠玩具,。
老李也覺得自己剛才有點慫,,呵呵干笑了兩聲,用僅存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子說:
“這樣,,原來是這樣呀……我不怕,,就是覺得這數(shù)量也忒多了點?!?p> 秦朗和程欣見狀,,對視一笑。
既然找到了路,,雖然下面還有無數(shù)昏迷著的蛇,,但是此時心情放松,他們一邊和下面的李九龍打趣調(diào)笑著老李,,一邊收拾著背包準備往下下,。
秦朗一只腳剛才在石柱上,旁邊的錢教授突然開始劇烈咳嗽,,一口痰涌出來,,里面竟有幾分血絲,。
程欣一見,立馬轉(zhuǎn)頭看向錢教授,。
“師父,!你怎么了?”
說話間只見兩行鮮血從秦教授的鼻子處流出來,。錢教授也有點懵,,伸手摸了摸鼻子下方,看見手上通紅一片,,還有血一滴滴落在地面和胸前,,表情有些發(fā)愣,。
此時他清楚的感覺到體內(nèi)像有一把火,,從腳底一直往上燒到頭發(fā)絲。這種單純的燥熱并不疼痛,,但是確實十分難熬,。
他能感覺到火苗在左右心房之間的移動,能感覺到那股熱氣從肺部里流過再從喉嚨里竄出來,,能感覺到每一個毛孔都像即將噴發(fā)的火山,,底下的血管里是滾燙的巖漿。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打了渾身麻醉的人,,清楚的看著醫(yī)生在自己的身體里開刀,,能感覺到冰涼而鋒利的刀身,但是卻只是看著,,無可奈何,。
錢教授知道,可能他的旅程就到此為止了,。
“上火,,可能是上火吧?!?p> 他用袖子擦了擦人中上的血漬,,還是想著最后不要嚇到了這幾個孩子,但是程欣已經(jīng)感覺到事情不對勁,。因為就在錢教授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同樣兩行鮮紅的血液從他的耳朵里淌出來,沿著鬢角淌進領(lǐng)口,。
錢教授只覺得耳朵里像突然打通了兩道薄膜,,但是周圍的聲音卻都變得朦朧了起來,耳邊像打雷一樣傳來轟轟的聲音,。
錢教授只覺得一切發(fā)生在瞬息之間,,從剛才單純的燥熱到現(xiàn)在幾分鐘之后的七竅流血,。
他仿佛被結(jié)界擋在一個和現(xiàn)實重疊的異世界,能看見這一刻屋里發(fā)生的一切,,看見眼前秦朗和程欣焦急的表情,,在他眼前嘴一張一合。但是錢教授卻已經(jīng)聽不清他們在說的任何詞句,,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個罩子罩著,,里面是沸騰著的空氣,外面是狂風(fēng)暴雨,,兩不相干,。
“活得夠久了!”
這是他腦子里最清晰的一個念頭,。
錢文強覺得死亡這一刻對他來說并不是值得什么恐懼的事情,,像是在秦明朝死的時候他就和死神簽訂過的一個體面的契約,這個時間就在不遠的將來,,只是還沒來得及約定好方式和地點?,F(xiàn)在他仿佛看到秦明朝在遠處沖自己招手,約他喝酒,。
他并沒有什么牽掛,,他知道在這里發(fā)現(xiàn)的所有東西程欣都會整理好。他很慶幸自己在前年收了程欣做關(guān)門弟子,,有機會讓這經(jīng)歷的一切,,讓這令人著迷的文明技術(shù)重見天日。
這是種使命,,也是種傳承,。
進到這座雪山已經(jīng)完成了他的最后一個執(zhí)念。他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活著出去,,因為甚至一開始他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著進來,。
他不知道前面的路還有多遠,所以他想著與其祈求著上帝神佛讓自己茍延殘喘的再活幾個時辰,,不如把這些求來的生命力轉(zhuǎn)贈給這些孩子們,,讓他們帶著這些東西走出這里,平安地活著走出雪山,。
“快點走吧,,一會蛇該醒了?!?p> 錢教授不知道程欣他們會不會像自己一樣根本聽不見他的話,,所以他努力張大嘴作出清晰的口型。
“快走,!”
他看見地上和衣服上的血,,知道自己現(xiàn)在看起來一定很可怕,,但是他還是想讓這些孩子們知道自己是沒有痛苦的,坦然地在迎接著這意料之中的命運,。錢教授嘴角微彎,,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安詳慈和一點,卻不知道這樣的表情讓程欣哭得更狠了,。
“師父,!”
太快了,從秦老師到師父,,都太快了,。
死亡從來都是這么匆忙又不講道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