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少年郎
兩人一路走到了塘前亭邊,墨廷道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卻突然從旁邊的岔道上又走出來一個人。
漫步行來的是一位少年,,墨黑的發(fā)在陽光下有些暗紫,襯得優(yōu)美的面部輪廓發(fā)出一種柔和的如玉石般的光澤,,他邁的步伐明明不慢,,卻讓人感覺到閑云信步的優(yōu)雅和高貴。
這種理所當(dāng)然的優(yōu)雅和漫不經(jīng)心的高貴,,讓他這么一路走來,,周遭的一切都只能淡化成為布景。
一雙漆黑溫潤的眸子與墨綰在半空中對上了,。
墨綰不知怎么的,,感覺到心中某處似是被重重的敲了一下。
只是等著少年走的越發(fā)近了她才發(fā)現(xiàn)他的唇色有些淺,,身材雖然修長勻稱卻微偏瘦削,讓容色逼人的他無端端的多了幾分柔和,。
墨綰神色清淺,,既不看外面,也不看那少年,,只是偏頭看向依著亭子長在塘邊的一棵玉蘭花樹,,似開非開的白色花朵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長得跟個面首一樣,?!蹦⒌姥劢且怀椋┫蛏倌?。
少年雖是緩緩走過,,卻是頃刻間就消失在了視線里。那一絲清冽的藥香也隨之消失了,。
墨綰靜靜地看了少年離去的方向,,眼中若有所思。
前世墨綰曾與楚牧之有過幾面之緣??伤趺磿谶@,?
墨綰在疑惑的同時。
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藍(lán)色廣袖袍的少年同樣站在窗邊,,聽著單膝跪地的黑衣男子稟報(bào),,漆黑如墨的眸子靜靜地看著窗外,眼中似是籠罩著讓人看不清的霧氣,。
少年低柔暗啞的聲音舒緩地在屋里響起,,聲音明明不大卻是擲地有聲:“墨家墨綰可調(diào)查清楚了?!?p> 跪著的屬下一愣,,小心地抬頭瞟了主子一眼,試探著問:“只查到是墨家嫡女,,其外并無什么,。”
少年聞言偏了偏頭,,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的屬下一眼,,有些訝異地道:“是沒什么還是你查不到?!?p> 那屬下立即低頭:“屬下無能,。世家,尤其是墨家,,滲透不進(jìn)去,,屬下要不要派人去天機(jī)閣……”
少年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似是想了想,,淡聲問道:“今日墨家也來寺里了,?”
“屬下確定,那人是墨廷道,,與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女子,,是墨家墨綰?!?p> “墨綰,。”少年的語調(diào)依舊舒緩平和,,眉間卻是有些思慮之色,,不過一瞬他便淡笑著點(diǎn)頭道,“知道了,,你去吧,?!?p> 黑衣屬下一愣,主子這是笑了,?
......
?“對于燕北王府的事情,,可調(diào)查清楚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墨綰問以葵道,。
她上一世對燕北王府的事情知道的就不多,這一世很多事情出了變故,,仿佛事事都與燕北王府逃不了干系,。
“已故老燕北王是先皇的兄弟,乃當(dāng)年的張貴嬪所出,,十五歲時被賜封燕北王,。當(dāng)時說要賜郡主給燕北王,不過老燕北王在之前與云家的嫡長女云瑤定過親,,當(dāng)時燕北王楚岐山,,曾請旨向老先皇陳情?!?p> “老先皇考慮再三后為堵悠悠眾口并安撫楚岐山,,便允許燕北王府迎娶云家長女云瑤,并且允諾了燕北王為世襲之位后,?!?p> “云瑤自進(jìn)楚家門后生了當(dāng)今燕北王楚仲先和楚伯賢后就再無動靜,之后云瑤又為老燕北王納了一門出身蘇家旁支的貴妾,,老王爺?shù)拇巫映饩褪沁@個蘇貴妾所出,,蘇貴妾身子不好,楚衡出生不久之后就過世了,,楚衡自幼被養(yǎng)在云瑤膝下,。”
“老燕北王楚岐山活到了六十來歲,,當(dāng)時為了立世子的事情燕北王府曾經(jīng)鬧過一陣?!?p> “云瑤要立自己養(yǎng)的庶子蕭衡,。而老燕北王則更加屬意長子楚伯賢?!?p> “可后來楚伯賢去往京都述職的路上死了,。”
“偏偏當(dāng)時正值先太子病故,,先皇發(fā)病,,康王與榮王兩人爭儲最為厲害的時候,,而老燕北王則親自入京請旨為兒子楚仲先請封,當(dāng)時監(jiān)國的康王和榮王爭得難分勝負(fù),,誰也不想在那個時候開罪燕北王府,。因此楚仲先順理成章成為了世子。又過了兩年,,先皇突然病愈,,康王與榮王先后因忤逆的罪名被誅,不久后老燕北王也暴斃,,楚仲先則繼位為燕北王,。并請封嫡長子楚堯楚牧之為世子?!?p> “因?yàn)榭低跖c榮王‘兩王之亂’,,先皇病愈后一開始還沒有精力來管燕北的事情,所以楚仲先繼位并為長子請封之事都很順利,?!?p> “聽說這位世子文章極好畫畫也出色,就是慢慢不學(xué)無術(shù)荒廢了,?!?p> 墨綰一直沉默地聽著,以葵說的這些事情有些她知道,,有些她不知道,。
燕北王府水深她能想到,但是如今聽以葵這么細(xì)細(xì)說來,,還是有些讓人驚心,。
“現(xiàn)任燕北王楚仲先的正妃是他生母云太夫人的親侄女。云家現(xiàn)任當(dāng)家云盛的嫡長女云初雪,,這位王妃生了一兒一女,,即如今在京的世子楚牧之。還在燕北的郡主楚永芙,。燕北王的弟弟楚衡娶妻蘇氏,,并未有孕子?!?p> 墨綰心中一動:“燕北王楚仲先與他弟弟楚衡關(guān)系如何,?”
以葵如實(shí)道:“外人瞧著還算是兄友弟恭,不過……您看他們各自的外家云家和蘇家的關(guān)系就能明白,,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著這么簡單,。云家與蘇家從楚岐山當(dāng)燕北王開始明面上已經(jīng)握手言和,親如一家,,其實(shí)兩家在背后卻依舊是爭端不斷,。蘇家手里握有西北的幾個大馬場,,燕北軍騎兵所有的馬匹就都是供自蘇家西北的馬場,云家是老牌世家,,底蘊(yùn)不是蘇家可以比的,,但是經(jīng)營上卻是比不得蘇家。這兩年兩家正在爭奪慶州附近的幾個大鹽場,,鬧得燕北王也很頭疼,。”
墨綰感覺隱隱有一條線將自己上一世所知道的那些和以葵剛剛所說的話串聯(lián)到了一起,,讓她眼前亮起了一道曙光……
這時墨廷道推門走了進(jìn)來,,端來個雪白撒花的陶瓷碗,道:“這寺里的蓮子粥,,說是熬了幾個時辰,,小言暖暖身子?!?p> 墨綰瞟了那碗一眼,,粥熬的亮晶晶,湯色鮮亮黏稠,,當(dāng)是熬了不少時辰,,散發(fā)出清香,令人食指大動,。
接過湯碗,,墨綰邊吃邊喃喃道:“二哥,燕北王府楚世子來京都了,?聽說他的棋藝很好,,不如請來玩玩?”
墨廷道立刻警覺地皺眉:“為什么,?”
墨廷道沉默了半晌,,知道自己反應(yīng)過度了。
“二哥只管請來,,我不露面就是了,,不過二哥留著棋盤,我還要復(fù)盤呢,?!蹦U擺擺手,語氣敷衍,。
“依你?!蹦⒌郎焓秩嗳嗄U的頭發(fā),。
墨綰和墨廷道出來的時候,,墨家的馬車已經(jīng)候在外頭等著了。幾個丫鬟跟著過來了,,還有幾個婆子被打發(fā)回去叫車來,。
這時候雖然不算太晚,天色卻是暗了下來,,墨綰抬頭看了看天,,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天際有烏云翻騰,似是又有一場大雨要下,。
墨廷道也抬頭看向天空:“眼看著時候不早了,,可是瞧著外頭的天色似是還有一場大雨要下。我派出去的人說前頭的低一些的路上積了不少的水,,若是半路上再遇見大雨就不好了……”
墨廷道正這么說著,,眾人就聽到外頭突然響了一聲悶雷,似是震得地都動了一下,,然后就聽到外頭似是有人奔跑著喊下雨了,。
墨綰無奈地回頭看了墨廷道一眼:“二哥,你這張嘴也是佛祖開過光的嗎,?!?p> 墨廷道苦笑著搖搖頭,對著身邊的小廝說:“去與寺中僧人說一聲,,我們今日借住在他們的客院,。”
白龍寺有一些專門為上山的女眷準(zhǔn)備的客院,,與寺里的僧侶的住處是是斷隔開的,,卻又能讓寺里照應(yīng)得到,不會有安全之慮,,十分穩(wěn)妥,。
陳婉云和墨玥此時也過來了。
墨玥一進(jìn)來視線就在墨綰身上掃了掃,,一副有些不滿的模樣,。走近了還道:“真是跟某些人出來就一天就這么晦氣?!?p> 墨廷道就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墨玥一眼:“閉嘴,。”
墨玥臉色一沉,,就要反諷回去,,陳婉云見了,喝止道:“玥兒,,還有沒有規(guī)矩,!”
等雨稍微小一些了,,墨廷道便帶著墨綰到了白龍寺準(zhǔn)備的客院里去了。
墨廷道和墨綰住了西廂第一間和第二間,,陳婉云和墨玥則住了東廂第二間,。
楚牧之安靜地坐在炕桌前打著棋譜,外頭嘈雜的雨聲并沒有干擾他分毫,。他平靜柔和的面孔上閑適而專注,。
突然守在外頭的小廝走了進(jìn)來,卻是沒有立即說話,,只低頭束手站在了榻前候著,。
“何事?”楚牧之沒有抬頭,,手中還隨意把玩著一粒黑子,,墨玉棋子在他修長的手指間流露出溫潤的光澤,不過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能吸引別人全部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