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九十通話（下）

　　電話那頭一時沉默,。

　　顧形冷不防地“使詐”不成，耷著眼皮一動不動地盯著手機(jī)屏幕上還是跳動的讀秒計時,，懸提著半口氣,，抬手使勁兒從太陽穴上揉過去，嘶聲眨了眨眼,，驀地記起這位小宋保安先前就曾經(jīng)因為遭受陳佐奕惡意侵犯一事,，在接受問訊時對刑偵支隊遍地雄性生物無意識地縮躲膽怯，回過頭看了江陌一眼，抬起眉毛勾手一招,，壓著她的肩膀附在他寶貝徒弟耳朵邊上提點了幾句,，轉(zhuǎn)身就繞到沙發(fā)旁側(cè)，揣起胳膊挨著正滿臉掛著對顧隊長“胡作非為”心生不滿的袁蘭茵,，噓聲喝止了她幾乎抿在嘴邊的指摘,，一屁股坐在扶手上。

　　“閉嘴,?！?p>　　袁蘭茵被噎得脖子一梗，難以置信地睜圓了眼睛瞪了顧形一眼,，轉(zhuǎn)頭上下打量著一旁像是被趕鴨子上架的江陌,，抱著手臂從鼻子里輕蔑地哼了一聲。

　　江陌提了提褲子,，盤腿坐在茶幾旁邊,，聲音貼湊到話筒跟前：“宋亦珂，我是江陌,?！?p>　　“……嗯?！彪娫捘穷^的吐息明顯粗重了幾許,，即便帶著一些變聲的音調(diào)，開口的聲音也聽得出沙啞得像是哽著委屈又憋悶的哭腔,，“江警官,。”

　　“還記得我呢,?！苯斑@個感情牌顯然比顧隊長的威逼利誘有效，她揚起腦袋沖著顧形略一頷首,，轉(zhuǎn)而掀起眼皮看向正在嘗試定位來電信號的王浩,，垂著視線盯著表盤掐了會兒時間，抿了下嘴唇緩聲問道：“陳警官和涂思遙怎么樣,？”

　　“……”宋亦珂咕噥了一聲,，似乎有些動搖，但到底是沒說話,，只是用力地?fù)u頭,，手機(jī)窸窸窣窣地蹭過發(fā)梢。

　　“宋亦珂,，既然明知道袁蘭茵這兒一定會有警察坐鎮(zhèn),，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電話過來,，就證明你還有所求。想談條件,，總要有點兒誠意對吧？”江陌其實事到如今還對那個身上纏裹著受害者特質(zhì)的瘦削身影懷揣著幾分心知肚明不合時宜的惻隱,，語氣無意識地放得和緩,，“陳警官和涂思遙在你旁邊嗎？我們想先確認(rèn)一下他們兩個人的安全,?！?p>　　“想找到陳警官不難。前面兩通打給袁蘭茵的電話是為了把你們找過來,，這通電話就是給你們追蹤信號找定位用的,。或者追著那臺套牌車找下去也行,，不過陳警官的身體狀況好像不太好,，我怕等太久來不及——之前是想把他扔在城海大道交通崗那里……但是有點可惜，抽查臨檢的交警把我放了過去,?！?p>　　宋亦珂輕聲笑了笑，似乎已經(jīng)全然不吝于把自己那點早就呼之欲出的底細(xì)盡數(shù)抖落出去,，話說至此又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悶聲停頓了半秒，也不知道有用沒用地找補(bǔ)了一句：“……宋怡葶其實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很早就知道了我姐的事,，找我打聽的時候我就趁機(jī)威脅……她迫不得已才把那些路面監(jiān)控還有執(zhí)勤排班的那些東西發(fā)給我的?！?p>　　“不管怎么說,，泄露內(nèi)部文件是不爭的事實，宋怡葶打從幫你那天開始,，應(yīng)該就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脫警服的準(zhǔn)備,。你既然選擇接受她的好心，這事也就早無所謂后悔不后悔……不過底牌都已經(jīng)露出來了,，現(xiàn)在收手,，興許還有機(jī)會?！?p>　　江陌語氣里沒什么呵斥的情緒,，只是平鋪直敘地把道理講說明白，宋亦珂沒反駁,，呼吸平和地?fù)湓谠捦采厦?，“江警官,，我的要求不算過分吧？公開當(dāng)年我姐墜樓前后的所有真相,，還我姐一個清白而已……這件事本來不應(yīng)該這么難,。”

　　江陌眉頭微微一斂,，撩起眼皮看了一旁正用鼻孔對著她的袁蘭茵：“找袁蘭茵是想一舉兩得,？先看看她敢不敢背著警察公開宋晚晚身上的一切真相……要是不敢的話，就把我們找過來,，再想辦法談?wù)剹l件——不過找袁記者公開真相,，你就不怕她再添油加醋地鬧出什么吃人血饅頭的事端來？”

　　江陌這話陰陽怪氣得足夠直白,，袁蘭茵在旁剛一嘶聲瞪眼,，電話那頭的宋亦珂就低低地笑出聲來：“她不敢的。畢竟她算是為數(shù)不多早就知道全部真相,，卻還一直昧著良心裝什么都沒看見,，還能好好活到現(xiàn)在的人。袁蘭茵如果不說實話,，她不會知道會有誰在什么時候,，讓她消失在一場……跟楊志車禍遇害時，一模一樣的意外,?！?p>　　“聽你這話，還有同伙兒,？”江陌一針見血地把話挑明,，然后側(cè)耳聽著電話另一端的沉默不言，又輕輕地吁了聲長嘆,，“宋晚晚的案子我們已經(jīng)在搜集證據(jù)走流程重新立案調(diào)查,，當(dāng)初她遭受侵害和意外墜樓的事件真相我們可以給你，給宋晚晚一個交代——”

　　“我姐墜樓不是意外,！”

　　宋亦珂聲調(diào)陡然一高,，整個人驚弓一般，“郭烽分明知道,，但他還是收了好處把這件事徹底壓了下去,，用我姐的命，給他丈母娘換了一套富安興城開發(fā)兩百平的拆遷房,，折現(xiàn)折了兩百萬——江警官,，我信你是個好人，但我不信其他人,。況且如果還有確鑿的證據(jù),，我何必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事到如今收不收手也沒什么區(qū)別,，事情鬧得越大越好，這樣我才有機(jī)會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些人到底該不該挨那一刀,，再把心挖出來……”

　　“好吧，宋晚晚的事,，我不說服強(qiáng)求,，不過公開在查刑事案件，這事沒你想得那么簡單,，我們會盡快考慮安排袁蘭茵滿足你的需求,，不過要在我們確認(rèn)陳警官安全之后……”

　　江陌略微蹙了下眉,，掀抬起視線看向抬手比了一個“OK”手勢的王浩,，余光掃了眼他迅速敲在平板屏幕上又起身遞到顧形手邊的基站定位：“涂思遙呢？她也算是宋之溫和柴卿促成這一系列抄襲網(wǎng)暴事件的受害者,，即便有目擊案發(fā)現(xiàn)場的事實,，但畢竟是無辜的——”

　　“她真的是無辜的嗎？”

　　宋亦珂難得截口打斷,，卻點到為止不再深說,，只是情緒復(fù)雜地呵笑了一聲，“定位你們應(yīng)該查到了吧,？雖然有點可惜,，但陳警官畢竟跟這件事無關(guān)。至于涂思遙的消息……我等著袁大記者的公開報道,，到時候拿著報紙或者打印出來的網(wǎng)頁,，去我姐的墓碑前，燒給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