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過后,,心澤感到周圍安靜得出奇,那震碎腦漿的鳴叫聲已然散去,,他的大腦也調(diào)整好意識,,睜開雙眼,驚覺自己趴在地上,,周圍是個裝飾古樸的竹屋,,他踉蹌著站了起來,低頭看著自己雙手,,還是纖白到夸張的鬼手模樣,,看來自己的偽裝還未被拆穿,,接著本能的環(huán)視四周,首先看見的是那顆兩米高的女子頭顱,,她正溫柔地看著自己,,和先前所見的狂喜不同,她的面容說那樣的圣潔寧靜,,是女菩薩般的祥和感覺,。女子頭顱邊上,站著個高瘦的黑衣男人,,帶著青灰色面具,,面具上的鬼眼死死盯著心澤,盯的他頭皮有些發(fā)麻,。
步荒開口說道:“藏七大人,,這小鬼醒了?!?p> 心澤周身散發(fā)著鬼吏才有的綠色幽光,,他用他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張望著二人,佯裝鎮(zhèn)定,,行禮說道:“二位長老,,我是奉我家娘娘命,來尋陛下的,?!?p> “小鬼,陛下不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辈交睦淅湔f道,“你就別胡言亂語了,,我們都知道你并不是桃貴人的侍從,,你就老實交代,究竟有何目的,?!?p> 那二人體內(nèi)蘊含的恐怖力量形成了無形的壓力震懾著心澤,他已知無可隱瞞,,強壓著內(nèi)心的恐懼,,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道:“我知道你們二位是十長老,但你們解決不了我的問題,?!?p> “小鬼,別裝腔作勢了,,你是何人的細作,?”步荒倒也沒有太大的情感變化,,他隔著面具審視著眼前這個小鬼。
心澤表現(xiàn)出很是著急的樣子,,慌忙說道:“長老,,這你可冤枉我了,我是忠心為冥府服務(wù)的,?!?p> 步荒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藏七,示意這事他管不了,,雙手叉在胸前擺出一副看戲的姿態(tài),。
藏七的臉上很是溫柔,淡淡的女聲飄入耳朵:“方才在廊上你與阿喜相遇,,她很喜歡你,,所以便將你帶來此處,沒有交給那鬼領(lǐng)班處置你,?!?p> “這可多謝長老搭救?!毙臐杀憩F(xiàn)出一副感激涕零的姿態(tài)來,。
“但據(jù)我看來,你并非是往生者,?!辈仄吣曋劾飵е斩缺娚某仓?。
“長老,,您仔細瞧瞧我這樣子,我確實是宮中鬼吏,?!毙臐缮斐瞿请p手,那十指纖纖慘白,,手上的指骨粒粒凸起,,這無疑是一雙鬼手。
藏七閉上雙眼,,就像閉目養(yǎng)神的菩薩般安詳,那股震碎腦髓的鳴叫再次插入心澤的腦袋,,心澤的腦袋就要瞬間爆開了,,他本能的雙手抱著頭,雙腿因承受不住腦內(nèi)的疼痛,,屈膝蹲坐在地上,。
“?。“,?!啊,!”心澤痛苦的慘叫著,,用那白森森的指骨撕扯著頭發(fā),“住手,,別叫了,,快讓這惱人的鳴叫停止吧!??!啊,!”
“哈哈哈哈,。我就說嘛,你根本不是往生者,?!币活w和他面前一模一樣的女子頭顱從心澤的身后傳來狂喜的聲音。
藏七雙目微啟,,望向面前痛苦倒地的心澤說道:“往生者被肉身所拋棄,,靈魂歸于冥府,是生命最純粹的所在,,這樣美好的事物是不會被我的梵音所傷害的,。”
心澤艱難地抬起頭,,他那張無面的臉死死盯著藏七,,那字字句句幾乎所從牙縫中擠碎而出:“生命最純粹的美好?我是真正死過的人,,生者們看不見我,、感知不到我,你們這些死者之國的人又不來接引我,,我想保護我所愛的人,,卻又毫無力量,我就像被整個世界所拋棄,,那種感覺是我人生中最痛苦,、最絕望的經(jīng)歷?!?p> “可悲者,,天地所不容之人,,死后魂重、孽重,,為我冥府無法引渡,,最終都會化為荒魂,而消弭于世,。你若所言非虛,,則不該已如此形態(tài)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你該早已消散,,如煙隨風而去,。”藏七的語氣溫柔而悲憫,,帶著些許疑問和莫大的同情,。
“而且,我還讀取不到任何你所謂前生的信息呢,。怪人,,有趣。嘻嘻嘻嘻,?!鄙砗竽穷w狂喜的頭顱,發(fā)出瘆人的笑聲,。
此時那個有一會未說話的步荒走上前來,,他舉起手中的強弓對準心澤的腦袋,說道:“藏七大人,,別和他廢話了,,讓我一箭了結(jié)了他。陛下已經(jīng)到門口了,?!?p> 心澤的大腦在一片轟鳴聲中接收到了‘陛下’二字,‘他快來了,,只要見到陛下,,就能問清生死,也結(jié)了和黑色長劍的約定,?!@股強力的愿望沖上他的腦海,心澤的身形很快,,就像撲食的黑貓,,一個猛子就將步荒撲倒在地,反手一拳卻揮向旁側(cè)的藏七,,拳風快準狠,,直擊她的太陽穴。
“鐺~”空靈悠揚的鐘聲回蕩在不大的竹屋內(nèi),,藏七睜大了雙眼,,眼里流露出興奮的神色,眼球彈珠般滴溜溜的在眼眶里轉(zhuǎn)動著,,對面那個面露一直面露狂喜的女子頭顱鏡像似的露出同樣的神情,,在鐘聲回蕩的三個尾音后化為一陣青煙消散在屋內(nèi)。
這鐘聲回響的三聲,,說長也長,,長到高手過招早已千招萬勢,說短也短,,短到對于屋內(nèi)的三人來說時間已然停止,,一切只在轉(zhuǎn)瞬間。
伴著第三聲尾音到余調(diào)還在屋內(nèi)徘徊,,心澤轉(zhuǎn)身向著門外沖去,,同時追在他身后的還有步荒射出的箭矢。
就在將要踏出門框之際,,心澤雙手撐地,,將身體重心下壓,那箭矢幾乎擦著頭皮飛馳而出,,不厚的竹門被箭生生帶了出去,。
“多謝長老開門!”心澤踏出門檻,,嘴里大聲喊著,。
門外是片青翠的竹林,與這寒冬顯得格格不入,,但心澤也無心多想,,順著門外唯一的青石小路狂奔,流動的空氣顯露出逼人的殺氣,,截殺的飛羽已接踵而至,。
心澤奮力躲開兩個利箭,可步荒的箭越射越快,,那速度和氣力早已遠超心澤的認知之上,,無論是在空中閃躲,還是沒入竹林,,那箭都精準地射向他的脊柱,,只要被中一箭,自己必定又被打成肉塊。
心澤已沒入竹林,,借助竹子的遮擋,,和一直綿綿下著的雪,他已連躲步荒十數(shù)箭,,體力感覺逐漸不支,。此時下一箭如約而至,那箭速度極快,,好似飛鳥入林,,雷電破空。
“啪,!”伴隨著一聲巨響和肉體撕裂的聲音,,步荒持弓走出小屋,而他身后的屋頂上方藏七的頭顱陰森森的漂浮著,。
“他沒死,,在爬?!辈仄叩穆曇羝届o地響著,。
步荒走至竹林旁停下腳步,冷冷說道:“小鬼,,爬過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p> 步荒的一箭將他的右腿連根射斷,,心澤強忍著血肉分離的劇痛,向著門的方向爬行著,。
“我這一箭,,被我上了抑制再生的術(shù)法,你短時間內(nèi)是長不出新的腿來了,?!辈交牡墓砟樏婢咴诼祜w舞的雪中顯得更加可怖,“別像條蛆蟲一樣的蠕動了,,你這樣見到陛下,他只會覺得惡心,?!?p> “鐺~”又一聲鐘聲響起,藏七發(fā)出凄慘的叫聲,,她的頭顱從屋頂?shù)湓诘?,一股強大的威壓重重壓在步荒肩頭,他的雙膝因受不住壓力跪倒在地,。
“他來了,,他來了?!辈仄叩念^碎碎念道,聲音帶著激動和喜悅,。
步荒周身因恐懼不住顫抖,,他艱難的轉(zhuǎn)過腦袋,,在路的盡頭,,站著一個人,。
來人伸出右手,,緩步向前,一條鐵鏈順著手臂直插入竹林,。
“啊,!”伴隨著心澤凄厲的慘叫聲,大片竹子被橫掃而過的鐵鏈轟然截斷,,鐵鏈捆縛著心澤重重砸在步荒和藏七的面前。
“?!啤辈交牡穆曇魩е鵁o助地顫抖和惶恐,那種恐懼與面對滄夢是截然不同的,。
那人已行至面前,一身紅衣襯著那張冷峻的中年男人的面容顯得如地獄吃人的惡鬼,,他說道:“你們兩個安逸太久都廢了,,和敵人還玩什么過家家的游戲,?”
桑灼輕蔑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心澤,那個周身散發(fā)著幽幽綠光的小鬼模樣的人被厚重的鐵鏈捆縛著,,他用鼻子噴出來了兩個字:“拙劣?!?p> 他一腳踩在心澤的腰腹上,伴隨著咔嚓一聲,,心澤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聲,身體一陣筋攣之后便不再動彈,,桑灼俯身扯掉了掛在心澤腰間的腰牌,小鬼的形體一層層褪去偽裝,,那張清秀的青年臉孔顯現(xiàn)出來,,他那雙美麗的蓮花眼因脊柱折斷而緊鎖,微張的嘴里不住噴咳出鮮血,,先前被步荒射斷的右腿雖不再淌血,但皮連著破碎的肉塊粘黏在白森森的大腿骨上,,顯得格外可怖。
桑灼將腳從心澤的肉體上移開,,同時也解除了施加在步荒和藏七身上的威壓,他緊緊握住手臂上延伸出去的鐵鏈,,咬著牙帶著偌大的仇恨說道:“你就是那個人吧,十年了,,你還是回來了,?!?p> 心澤周身被鐵鏈捆綁,,不能動彈,忍受著徹骨的疼痛他還是從嘴里擠出了幾句話:“你們……認錯人了……我與你們無冤無仇,。”
“這不是一句冤仇能說得清,?!辈仄咻p柔的聲音傳入心澤的耳朵,,漫天雪落在他的臉上,模糊著一片灰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