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彌漫在步宴歌的眼中,他掐住南柯頸脖的手愈發(fā)用力,頸脖處的骨頭發(fā)出咔咔的聲響,。
南柯伸出雙手握住鉗制住自己的臂膀,,聲音并不通順的從喉嚨中發(fā)出:“步宴歌,黃泉海的下沉你無法阻止,,十長老都沒有辦法,,何況是你一個資質(zhì)平平的冥府之人呢,?!?p> “不,!我不想去那囚籠一樣的地底!那里比黃泉海的深處還要可怕,,那里是真正的詛咒之地,!”步宴歌的聲音近乎咆哮,他面目扭曲,,此刻只想至南柯于死地,。
向來平和的南柯此刻也難掩心中的情緒,他用同樣憤怒的語氣怒斥著眼前的青年男子:“放棄掙扎吧,,就算你此刻殺了我,,或者再把我關(guān)到黃泉深處也無濟于事,自然的力量是無法改變的,!”
“我不認命,!”步宴歌死死掐住南柯的脖子,可眼前這個脖子好似套上了鐵殼般,,無論施加多大的力量都無法捏碎,索性他將身體全部的重量都壓在這只并不魁梧的身軀上,,此刻他幾乎將所有來自冥府的憤怒都發(fā)泄在了白衣神君的身上,。
“愚者,你耗費這些氣力有何用,?!?p> 不反抗不代表沒有力量,南柯眼眸中泛出金色的光芒,,從眼白到瞳孔都被金光籠罩,,隨著一陣吐納,握住雙臂的兩只手同時用力,,竟生生將那兩條肉臂從步宴歌的身上扯了下來,。
“啊,!”
眼前的景象讓在旁圍觀的小魚發(fā)出尖叫,,她瘋也似的撲向自己的主人,纖細的手指觸碰的男人的黑袍時,,那副軀體筋攣著高舉斷裂的臂膀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聲音幾乎分辨不出人生,好似惡鬼的哭嚎,。
南柯從脖子上扯下那雙手臂扔在地上,。
“多說無益,,本想著今日會一會你,勸你能認清時事?,F(xiàn)在看來,,你只不過是個瘋子罷了?!?p> 丟下這句話,,他轉(zhuǎn)身就走出了水榭。
直到那身白衣消失在荷花池外的月亮門里,,步宴歌才停止了嚎叫,,他倒在小魚的懷里額角冷汗直冒。
“魚,,幫我把手接在斷裂處,。”
少女乖巧的將那兩只斷臂放在傷口處,,發(fā)出燒鍋爐般的“滋滋滋”聲,,隨著團黑煙升起,小臂從新又接上了大臂,,而他也因疼痛而渾身冷汗直冒,。
“他真壞,傷了我親愛的主人,?!毙◆~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臉上的汗珠。
“呵,,沒想到他和滄夢那個蠢貨一樣都斷了仙根,,兩個人都是蠢貨,虧得我之前還忌憚他們,,這樣的我也是個蠢貨,,哈哈哈哈?!?p> 步宴歌翻身抱著身后嬌柔的少女,,臉上滿是興奮的表情,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少女小魚同樣抱著他,,纖長的手指撫摸著他昏黃的長發(fā),此刻天光漸暗,,這片天地籠罩在片漆黑之中,。
南柯出了步宴歌的小院后就覺得心里憋屈的難受,這一趟途個什么,只是和那個詭異的冥府人聊了些廢話罷了,,自己還失了往日的風度,,想到此處總覺得自己掉入了某種圈套之中。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眉心,,并沒有感到異樣,,長長地舒了口氣,沿著狹窄幽靜的巷子朝著大路方向走去,。
這時身后閃動過一個黑影,,南柯猛然轉(zhuǎn)過身,天空此時已經(jīng)完全黑了,,看不清來人的樣貌,,但濃烈的血腥味沖進口鼻,那個身影踉蹌著向前走了兩步,,栽倒在地,。
“神……君……”
黑影仿佛用盡了最后絲力氣,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南柯剛受了刺激不太想在接觸這些沒有把握的事情,,猶豫地站在原地。眼前的那個黑影艱難地抬起手,,五指努力的張開,,向著他的方向爬行著。
“??!”
白衣神君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將掙扎爬行的人輕輕扶起,。
“殳禾!你怎么弄成這個樣子了,?!蹦峡码y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與白日里的意氣風發(fā)不同,,此刻的他氣若游絲,,滿臉血污,最糟糕的是那一雙潔白的翅膀沒了蹤影,,背上留下兩個若大的血窟窿,。
天人此刻已經(jīng)沒了說話的力氣,他見南柯認出了自己,,心緒上放松下來,,也就是這一放松,一口血從嘴里吐了出來。
“你這樣下去會死的,?!蹦峡聦⑺吃谏砩希蛑L白玉所在的面館飛奔而去,,身后的天人哪怕處在這樣的生死邊緣,,手中依然緊緊抱著那支青銅古劍。
剛走出沒幾步,,身后的殳禾艱難的呢喃著:“不要……走大路……要抓我……”
接著又是陣猛烈地咳嗽,,南柯白色的衣衫被鮮血染紅了大半,他環(huán)顧四周后確實這樣的兩人走在歡樂的人群中過于顯眼,,不得已又退入小巷之中,。
來之前南柯特地研究過千連城的地圖,對于順河街一帶更是重點關(guān)注,,如果從小巷另一頭走,,會經(jīng)過步荒宅邸的后門,此刻帶著殳禾出現(xiàn)在那里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
他看了眼人潮洶涌的大街,,又看了看身后殳禾抗拒的眼神,最終還是奔向了小巷的另一頭,。步宴歌的宅子和步荒的宅子間有著兩處荒廢的院落,,緊閉的大門上爬滿了蛛網(wǎng),足尖輕點越過院墻,,按照南柯心里的路線,,可以連跑帶跳的越過這片住宅區(qū),再穿過一片為了春祭搭建的臨時商販點就能回到面館,,到時候就能讓風白玉替這個被拔了翅膀的可憐天人續(xù)命,。
計劃很順利,很快就將重傷的殳禾送到了面館,,從后門進來的時候正巧撞上了老板娘,。見到渾身是血的兩人,那個做了五百年鬼的女人差點尖叫出聲,,她將兩人帶到個隱蔽的包間里,。風白玉見狀也匆匆趕來,見到渾身是血的南柯,,想起他胸口那個可怖的傷口,,紅衣女子顧不上旁人沖上去就要扯了他的衣襟看看是不是那塊無法愈合的胸腔出了什么問題。
“我沒事,,是殳禾,?!蹦峡轮噶酥副环旁陂L板凳拼出的簡易床上的天人。
“??!殳禾,他的翅膀呢,?!笔チ顺岚虻奶烊撕蛿喑岬镍B兒無異,風白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簡單的檢查傷口后,,她從隨身藥囊中拿出藥粉,配合上法術(shù)對其進行施救,。
“這個小老哥真是嚇死我了,,千連城很少有血光,血在這里會引來恐怖的魔鬼,,你也快去洗洗澡,,我去把你的衣服燒了?!崩习迥镆贿呎f著一邊就將南柯拉出了屋外,。
待南柯洗漱完,換了身干凈衣服回到包房,,風白玉已經(jīng)坐在那發(fā)了好一會呆了,,殳禾也換了身干凈衣服躺在凳子上一言不發(fā)。
“人是沒事了,,可是這……我是沒辦法,。”風白玉想說的是翅膀,,確實天人的翅膀是他們身份的象征,,也是力量的來源,失去了翅膀的對于天人是比死亡還要殘酷的懲罰,。
“是誰傷得你,?”
殳禾一言不發(fā)。
“沒用的,,我問過了,他就是不肯說,?!憋L白玉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意志沉沉的殳禾,無奈的搖了搖頭,,“南柯,,你的身體如何,,胸口的傷?”
“我沒事,,那個傷還是老樣子,。”顯然南柯并不想過多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他走上前在殳禾面前蹲了下來,,突然一股惆悵涌上心頭,半年前在云際城狠狠重傷還叫作心澤時候的自己意氣風發(fā)的天人如今變成了這個模樣,,天人英俊的臉上滿是消沉,,可就是這番情景了手上依然緊緊握著那柄青銅古劍。
不知為何他忽然感到怒火中燒,,將手伸向那柄短劍,,殳禾的手攥的是格外的緊,南柯的表情近乎憤怒,,他奮力搶奪著,,可躺在板凳上的天人怎么也不肯松手,這時天人英俊的眼睛流下滴淚水,,那顆渾圓的淚珠順著眼睛流到耳朵,,浸染了耳廓。
“你這是何苦呢,?!?p> 殳禾的嘴巴別扭的動著,最終擠出句話來:“我回不去了,,失去翅膀的天人和死人無疑,。”
“那就放下這把劍,,雖然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想來和這把劍脫不了干系,所有過分的執(zhí)著終究害人害己,?!?p> 南柯的手依舊緊緊握著那柄青銅古劍,蓮花般的眼里閃爍著堅毅的光芒,。
“可放下它我也長不出翅膀來了……”
“活下比什么都重要,,你們天人失去了生命會重回天空樹,可再次凝聚而成的那個人還是現(xiàn)在的你嗎,?”
聽到這句話,,殳禾僵硬的扭過脖子,他與南柯四目相交,,短暫的停留后,,他忽然松開握著劍柄的手,,南柯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天人猛然坐起身來,。
“我回到天空樹,,是不是就不會再記得高崇那個賤人!不行,!我要親手打敗他,,親手殺了他!我不能死,!”
“你說的沒錯……”南柯無奈地點頭,,眼前的藍衣天人暫時放棄了求死的念頭,可終究還是陷入了更大的虛妄之中,。
風白玉扶起摔倒在地上的南柯,,她看殳禾的眼神冰冷徹骨。
殳禾撿起掙脫在地上的青銅古劍,,眼里滿是極端的愛意,,他輕撫著劍身,修長的手指緩緩劃過劍刃,,鮮血流淌而出,,整柄劍翻起微弱的藍光。
南柯只覺體內(nèi)一陣騷動,,這個騷動來自附著在身體內(nèi)的玄鳴劍,,黑氣自主的凝聚而出,玄鳴劍發(fā)出凄厲的嘶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