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三點(diǎn)多,，熬了五六個小時的盛愛國實(shí)在撐不住了，趴在盛羽病床邊胡亂睡了,。迷迷糊糊睡了兩個多小時,，夢見七八歲的小盛羽哭著追一輛車，追著追著摔了一跤,，盛愛國下意識要伸手去接,，于是便驚醒了。盛愛國一清醒就摸了摸盛羽的額頭,，然后長舒了一口氣,，他看了眼鐘，快六點(diǎn)了,，叮囑了查房護(hù)士幫忙看一下盛羽,，就出去買早飯了。
醫(yī)院門口的早餐車什么都有,，但盛愛國怕不干凈,，就買了點(diǎn)粥和白菜包子，想了想又繞到東邊那家水果店買了些橘子,。
等回來的時候,，盛羽已經(jīng)醒了。
“剛醒就看手機(jī),，先吃點(diǎn)東西吧,。”大病初愈,，盛愛國也不好太責(zé)備,。
盛羽放下手機(jī)，看了眼他的早餐,，清淡,、寡淡，除了這兩個形容詞,，盛羽還想到了語文課本上那句“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所以他還是喝了粥。
到了半上午,，林海洋提著一袋水果過來了,。他來倒是不奇怪,，盛羽跟他說過,，只是這貨居然還提著一籃子水果,。
“嘿,，你還挺上道，知道看病人要帶東西,?！?p> “那肯定的啊,，我這情商,。”林海洋舉了舉水果籃才放在盛羽床邊,，接著看了看盛愛國說道：“叔，你回去睡會吧,，這里有我呢,?！?p> “有你才不放心呢,?！笔蹏摽诙?，想了想,，又補(bǔ)充一句,，“我昨晚睡過了,?！?p> “你們都歇吧,，我一會就能出院了，搞得跟做了個大手術(shù)一樣,?！?p> “你說能出院就能出院？”盛愛國氣沖沖地回了句,。
“人護(hù)士說的?！笔⒂饘χ》块T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盛愛國沒說話,。
林海洋處在這微妙的氣氛中,，準(zhǔn)備開個玩笑緩解下。
“羽哥,，聽人說傻……瓜是不會生病的啊,，你這不符合常理啊，哈哈哈,。”
這話說完,，林海洋就后悔了，他小心翼翼地看著盛愛國,，“叔,，我開玩笑的哈,。”
盛愛國哼了一聲,，出去了,。
“你就這么怕我爸??？”
“盛叔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而且我覺得你爸看我特不順眼,，就好像是我?guī)牧四阋粯??！绷趾Ｑ笳f完撇了撇嘴，從自己帶的水果里掰了根香蕉下來,，開始吧唧嘴,。
“不是你覺得，事實(shí)就是如此,?！?p> “你帶壞我好吧，也不對,，咱倆半斤八兩,。”
盛羽笑了笑,，“其實(shí)我爸也就表面上兇,，這叫什么來著？哎,，那個成語咋說的,？”
“你問我？”林海洋一臉無辜地看著盛羽說道：“刀子嘴豆腐心,？”
“算了,，你還是給我洗個蘋果吧?！?p> “麻煩死了,，吃香蕉?！?p> “照顧一下病人好吧,。”
“行行行,，病美人,。”林海洋一口吞下半根香蕉,，屁顛屁顛去洗蘋果了,。
經(jīng)過這一病，盛羽收斂了不少,，每次出門必裹上厚厚的羽絨服,。其實(shí)主要還是迫于盛愛國的嘮叨，況且他也不是那種要風(fēng)度不要溫度的人,。只不過這寒假日子吧,，還是白天網(wǎng)吧，晚上躺平。
渾渾噩噩了半個多月,，迎來了小年,。林海洋在母親的威逼下要去外婆家住幾天，盛羽自覺一個人去網(wǎng)吧打游戲沒意思,，便一覺睡到了中午才磨磨蹭蹭起床,。父子倆也不會做什么小年粑粑，中午就炒了幾個好菜就當(dāng)過節(jié)了,。不過好在傍晚,，左右鄰居送了些粑粑過來，也夠兩人應(yīng)個景了,。
吃完小年限定食物,，盛羽沒事做，干脆和盛愛國一起坐沙發(fā)看電視,。兩人好不容易坐在一起，雖然全程沒兩句話,，雖然還是固定節(jié)目——天氣預(yù)報,，但總算是坐在一起了。
“預(yù)計明天氣溫會逐步回升……”
盛愛國感覺應(yīng)該說點(diǎn)什么,。
“明天天氣不錯,，你可以出去多曬曬太陽，老在網(wǎng)吧那種地方待著,，空氣不好,。”盛愛國忍了又忍,，想了又想,，最終說出了這話。
“嗯,?！笔⒂痣S便應(yīng)了聲，不到一分鐘后就起身回房間了,，其實(shí)他也沒多想,，就是覺得電視沒意思。
但盛愛國想得就多了,，內(nèi)心懊悔不已,。
唉，盛愛國啊盛愛國,，你說你那么多話可以講,，非挑這話，大過節(jié)的管他干啥，現(xiàn)在好了,，一個人看電視了,。
不過，盛羽倒是睡了個一夜未醒的好覺,。
第二天,，在沒有鬧鐘尖叫的情況下，他居然七點(diǎn)多就醒了,。陽光照在厚厚的窗簾上,，透過縫隙又落在他的被子上，空氣中飄著好多浮塵,。盛羽坐起身,，呆呆地看著被子上的陽光，覺得不可思議,。
應(yīng)該是昨晚睡太早的原因吧,，肯定是的，不然他怎么會在不上課的情況下這么早就醒了,，這不科學(xué),。
繼續(xù)不科學(xué)地吃了個早飯，閑來無事,，又不科學(xué)地想出去隨便轉(zhuǎn)轉(zhuǎn),，真見鬼了。
盛羽決定去江邊遛達(dá)遛達(dá)再回來睡個回籠覺,，終結(jié)這些不科學(xué),。
出了門才發(fā)現(xiàn)今天天氣真的很好，江邊都是釣魚的,，曬太陽的,，談情說愛的，遛狗的……好一幅江邊百景圖,。
盛羽找了一會,，才剛好有對情侶挪窩，給他騰了半條長凳,。他趕緊搶占高地坐下來,，然后才不慌不忙地欣賞這幅江邊百景圖?？赐炅司吧?，盛羽的目光又開始在這些釣魚人身上游離。
游離著游離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就這么飄進(jìn)了盛羽的眼睛,。
咦？這不是余聲嗎？怎么笑得比上次還燦爛,？盛羽的目光迅速轉(zhuǎn)移到和余聲有說有笑的人身上,。
旁邊這是……
盛羽盯著看了一會，然后徑直走了過去,。
“喲,，聲兒來釣魚啊,？”
余聲聽到這陌生的聲音,，轉(zhuǎn)過頭，用疑惑,，接著是驚訝,，然后是無語的表情看著盛羽，最后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小聲,，你朋友啊,？”旁邊這人倒是很是熱情,，期待的眼神在余聲和盛羽身上來回轉(zhuǎn)。
余聲沒說話,。
“是啊，叔,，您是他爸吧,？我和聲兒關(guān)系可好了?！笔⒂鹫f完,，屁股擱草地上一坐。余聲剛想說話,，余爸搶先一步,，樂呵呵說道：“不錯不錯，小年輕就應(yīng)該多交朋友嘛,，小聲從小就沒什么朋友,，這就不對嘛?！?p> “是啊,，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盛羽看著余聲冷漠的側(cè)臉，熱情地說完這句話，接著又看向余爸,，“叔,，我叫盛羽，盛開的盛,，羽毛的羽,。”
余聲的魚漂動了一下,。
“盛羽,，這名字不錯啊，那我就叫你小羽吧,?！?p> “好啊，叔,?！?p> 兩人聊得不亦樂乎，似乎完全忘了余聲的存在,。
“你倆這么聊,，魚全跑了?！庇嗦暫貌蝗菀渍业絺€說話的當(dāng)兒,。
“釣魚只是一個享受時光的樂趣，咱倆也不是為了釣魚來釣魚的啊,?！?p> 余爸說得余聲無言以對，他倆確實(shí)就是一拍腦袋來的,，余爸說他天天就知道看書,，人都傻了就拉著他出來透透氣，順便躲開袁慧張口就來的大道理,。
“我去那邊找個廁所放水,，小羽你幫我看著點(diǎn)?！?p> 余爸把釣竿往盛羽手里一塞就走了,。
余爸走后，這里就安靜了,。
過了一會,。
“這么……”
“看不……”
兩人同時開口。
盛羽做個請的手勢,，“您先說,?！?p> 余聲白了他一眼，“看不出來你話這么多,?！?p> “我也沒想到你爸這么能說，你這么悶,?！?p> “呵?！?p> 又過了一會,。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我沒跟你說過,?！?p> “我擱你們學(xué)校榮譽(yù)榜墻上看到的，厲害啊,?！笔⒂鹫f著翹起了大拇指。
“謝了,?！?p> 又又過了一會。
“你不會一整天都釣不到一條魚吧,？我看咱們旁邊這位都起三下竿子了,。”
“有魚嗎,？”余聲轉(zhuǎn)過頭看著盛羽,，一臉嚴(yán)肅地問道。
“好吧,，沒有?！笔⒂鹫f完頓了幾秒鐘,，“所以咱倆還不如聊天?！?p> 余聲嘆了口氣,。
“聊什么？”
“除了學(xué)習(xí)什么都可以聊,?！庇喟滞蝗粡暮竺鎭砹诉@么一句。
“我同意,！”盛羽的這句話提高了點(diǎn)嗓門,，引來左右的注目禮,。
“走！把魚竿收收,，咱換個地方,。”余爸推了推余聲的后背,。
“去哪,？”余聲回頭看著余爸。
“肯塔ki,?！?p> “好嘞?！笔⒂鹨粋€響指開始收拾,。
之后的午飯和消磨時間的下午，余聲都在聽兩個一小時前才認(rèn)識的人,，聊得熱火朝天,，自己卻絲毫插不上嘴，好氣又好笑,，感覺這兩人才是真父子,。
一直到袁慧第三次打電話來催，三人才分道揚(yáng)鑣,，走之前還得再拉扯一番,。
“走！都是朋友,，吃頓飯怎么了,？你也嘗嘗你阿姨做的飯?！?p> 余爸這么一說,，盛羽還真心動了，不過,，他看了眼余聲,，估計他要是答應(yīng)了，余聲得用眼神殺死他,。
“不了,，叔，后面有的是時間,，下次再約,。”
“那行,，下次再約啊,?！?p> 于是，在余聲和余爸的注視下,，盛羽慢慢消失在街角,。
“小伙子還挺懂事，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樣的朋友,。”
余爸看了眼余聲,。
“走吧,。”余聲轉(zhuǎn)身往小區(qū)走去,。
回家的路上,，少了盛羽，空氣都安靜了不少,。
“回家后,，你就成了籠中鳥了?！庇喟职腴_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道,，余聲笑了笑。
“聲兒,，累嗎,？”沉默了一會，余爸又開口了,。
“還行,，不就是看看書，上上課,，能累到哪去,。”
這次是余爸笑了笑,。
到家后,，兩人心照不宣地都沒有說起盛羽的事，只說釣了一天魚,。
“魚呢,？一整天一條都沒釣到,？”袁慧看著空空如也的桶,，有點(diǎn)不相信。
“我們就是去享受下父子相處的快樂時光,，你還真指望我們釣到魚啊,?！?p> 袁慧白了余爸一眼，咕噥了一句“浪費(fèi)時間”,，便去廚房忙活晚飯去了,。余聲自然是去房間看書，一天沒碰書,，袁慧都急了,。
“休息會再看書，眼睛都要看瞎了,?！?p> “廢話！不看書怎么考大學(xué),，今天都浪費(fèi)一天了,，你……”袁慧拿著菜刀氣沖沖地出來，噼里啪啦一段話還沒說完,，余爸趕緊做投降狀,。
“哎哎，我就說說,，你別激動,，聲兒，你趕緊去看書,，不然你老爸就活不過今天了,。”
余聲笑笑,，走進(jìn)了房間,，要是每天都能有這樣好戲看就好了。
可惜,，春節(jié)假期短得讓人猝不及防,。余爸的工程就等著他去開工了，初七,，在別家還是紅紅火火的氣氛中,，余聲的日子再次回歸一潭死水。
在死水般的生活中,，日子又呼嘯而過,，接著便是開學(xué)。
這學(xué)期袁慧既要任課,，又要當(dāng)班主任,，也忙碌了起來，不再圍著余聲吃喝學(xué)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余聲倒也松了口氣,。
只是,，午飯成了個問題。在學(xué)校食堂吃吧,，偶爾一次還行,，經(jīng)常吃余聲就感覺自己毫無活著的意義，太難吃了,。
于是,，余聲犧牲了中午看書的時間，滿大街找吃的,。
難吃的不行,，看起來難吃的也不行，看起來太臟的更不行,，但是太貴的也不行,，要是被袁慧知道他犧牲學(xué)習(xí)時間出去找吃的，又是一頓說教+管束,。
所以,，余聲每天的難題從數(shù)理化變成了：今天中午吃什么？
中午,，放學(xué)鈴一響,，只見講臺上的老師嘴型還在圓扁不停地變換，底下坐著的學(xué)生開始忸怩,。等老師放學(xué)口令一下,，學(xué)生立馬分三撥，一撥奔著食堂豬突猛進(jìn),；一撥奔著家大步流星,；剩下的那一撥，閑庭信步,，好像一上午的課并沒有讓他們的胃好好工作,。
余聲算是最后一撥，但他真的很餓,，他也想狂奔出去找吃的,，只是那樣太不雅了，不符合他的高冷形象,。
而且學(xué)校附近看得上的店鋪,，余聲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了，再來就是遠(yuǎn)點(diǎn)的地方了,，所以不急于一時,。
走出教室，陽光照在臉上，刺得人睜不開眼,。三月的天，脫下厚重的棉服,，路邊櫻花也開得如火如荼,，余聲覺得偶爾還是要尊重下生活，欣賞下世間萬物的,，要是肚子不餓,，他還能從環(huán)境描寫表達(dá)了作者怎樣的心態(tài)上好好閱讀理解一番。
距離放學(xué)四十多分鐘后,，余聲終于茶足飯飽,，從一家面店里走出來，正準(zhǔn)備好好欣賞下美好的景色,，一抬頭就看見對面網(wǎng)吧門口站著一個人,，一個讓他捉摸不透想干什么的人。
對方似乎也看到了他,，用力招了招手,，然后左右看了看車，橫穿馬路就過來了,。
這人到底想干嘛,？
盛羽看了眼門面，“吃面,？這家店味道不行,。”
“還行吧,?！庇嗦曋皇怯X得環(huán)境不錯，至少看起來是干凈衛(wèi)生的,。在余聲的吃價值觀里,，衛(wèi)生大于味道。
“你也太不挑了,，看到那家沒,？”盛羽大手往東一揮，指著一家店,，“牛肉面好吃不貴,。”
余聲順著盛羽修長的手指看過去,，模糊地哼了聲,。
“去學(xué)校？”
“嗯?！?p> “學(xué)霸就是學(xué)霸,，除了吃就是學(xué)?！笔⒂鹫f完不忘豎個大拇指,。
余聲連個眼神都沒給揚(yáng)長而去，盛羽看著這個背影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