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過往常常是既令人懷念又令人感慨的,。
感慨之余,，又總有些事是不愿意面對的。
常五爺之所以被稱為爺,，不光是因為他的年齡,，而是他的江湖閱歷,，他的過往讓他飽經(jīng)滄桑。
在他還沒有被稱為爺?shù)臅r候，他還是個愣頭青的時候,，他的名字叫做常勝,。
這是個好名字，若是將軍,，最希望看到的是就是常勝不敗,。
而他曾經(jīng)是個將軍，也曾經(jīng)在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
昔日白蓮教起義之時,，他也曾頭戴紅巾，響應起義,。
盡管他只是一個小勢力的頭目,，但是他在亂世危難之時遇見了一個懂得賞識他的明主。
這個明主就是當年的誠王張士誠,。
張士誠手下有三員大將,，都是被他打敗然后收之麾下。
這三人對他忠心耿耿,，更是為他立下了汗馬功勞,。
可以說，張士誠之所以可以得到江浙等地,，他們功不可沒,。
這三員大將分別是大元帥獨孤威，先鋒主將燕北朝,，以及副元帥常勝,。
本來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可惜天意難違,。
終究是成者王侯敗者寇,，鄱陽湖一戰(zhàn)之后，朱元璋打敗陳友諒,，成為了天下第一諸侯,。
再后來，朱元璋建立了大明朝,，張士誠已經(jīng)是大勢已去,。
幾年之后，朱元璋麾下大將徐達親率幾十萬精銳收付江浙一帶,。
張士誠大軍潰敗,，張士誠本人也被押往應天。
他手下的三員大將也紛紛各自逃亡,。
獨孤威死于徐達大軍合圍之下,，其獨子被當時的玄虛觀掌門帶走,。
燕北朝舉家被押往大牢，因為無論如何都不肯投降,，于是舉家老小全部被斬首,。
至于常勝將軍，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只知道在他消失之后,，江湖上忽然崛起一位豪俠，人稱常五爺,。
現(xiàn)在,，常五爺就躺在床上，眼睛緊閉,，額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
他看上去難受極了，似乎是在夢魘之中難以解脫,。
一旁的常風不斷地為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心里更是焦急萬分。
蜀中的名醫(yī)為常五爺把過脈之后,，為他開了一些藥,，囑咐道：“他雖然是習武之人，但年事已高,，以后萬萬不要輕易動氣，否則性命不保啊,?！?p> 常風謝過大夫之后，便將大夫送下了山,。
他現(xiàn)在心里亂極了,，根本無暇管理玄虛觀事務。
而玄虛觀總是要有人管的,，他管不了,，有人管得了。
昔日的大師兄獨孤鴻便再一次統(tǒng)領(lǐng)玄虛觀,，震懾所有心懷不軌之人,。
幾天之后，常五爺終于從那個漫長得仿佛沒有邊界的夢中醒來,。
常風這才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玄虛觀弟子走了進來,，說道：“兩位,，大師兄讓我前來傳話，他已命人備下宴席，請兩位前往,?！?p> “父親感覺如何？若是還覺得不舒服,，就不要去了吧,。”常風一臉擔憂地說道,。
“不,，我不能不去?！背Ｎ鍫斈樕n白地說道,。
說完，強行坐起身來,，讓常風為他更衣,。
晌午之時，堂上已經(jīng)備好酒宴,。
宴席之上,，所坐賓客有四人。
其中有常氏父子,，獨孤鴻,，以及燕鳴天。
之前發(fā)生過摩擦的四人,，現(xiàn)在聚在一起仍然感覺到有些不自在,。
在這尷尬的氣氛中，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獨孤鴻屏退了周圍的人,，只留下四個人和一桌的酒菜。
他先是笑了笑,，然后說道：“今天我們?nèi)胰藭垡惶?，不得不讓人感慨往事，你說是,？常五爺,。”
常風聽到這話一臉茫然,，他完全不明白獨孤鴻話中的深意,。
燕鳴天則是有些驚愕地看了一眼獨孤鴻，然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只有常五爺聽明白了這話中的弦外之音,。
他咳嗽了幾聲,，臉色蒼白地說道：“沒想到，獨孤賢侄竟然是故人之后,?！?p> “你沒想到的還有一事?！豹毠馒櫺χ牧伺纳砼匝帏Q天的肩膀,，說道，“這一位也是故人之后,?！?p> “怎么可能？”常五爺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說道,，“燕氏一族早已被朝廷滅族了?。俊?p> “燕氏一族只有我活了下來,?！毖帏Q天臉色沉重地說道。
“那你為何要以身事賊,？”常五爺一臉嚴肅地質(zhì)問道,。
燕鳴天還沒有說話，獨孤鴻先開口說道：“他若不以身事賊,，如何能夠活下來,。”
“可是你一個人的茍活,，卻是讓整個燕家祖宗蒙羞啊,。”常五爺冷冷地說道,。
燕鳴天一臉嘲諷地說道：“若同樣的事發(fā)生在你常家人的身上，你是選擇屈辱的死,，還是光榮的活,？”
這話說得常五爺啞口無言，他自問若是他也遇到同樣的遭遇,，恐怕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有時候，大義凜然地說別人實在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可是同樣的事若是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沒準兒還不如別人呢。
眼見氣氛又變得詭異起來,，獨孤鴻連忙說道：“我們?nèi)胰怂闶鞘澜?，也有著同樣的秘密,，所以，我們應該同仇敵愾,，一起對付朝廷的人,。?p> 說完這話,，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燕鳴天,，后者有些猶豫不決，但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你打算如何做,？”常五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很簡單,，我們只需要挑動朝廷和江湖人的恩怨，讓兩方打起來,，然后我們再漁翁得利,。”獨孤鴻說道,。
“如何才能讓兩者對立,？”常五爺說道。
“自從大明朝建立以來,，江湖上不服朱元璋的有很多,，只要有一個可以刺激所有人為之趨之若附的東西，朝廷自然會和江湖人斗在一起,?！豹毠馒櫿f道。
“是怎樣的一件東西,？”常五爺說道,。
“寶藏?！豹毠馒櫟卣f道,。
“你是說蕭雨夜的寶藏，傳說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血衣教的教主,，麾下教眾有很多黑道的高手,，我們?nèi)绾文軌蛩阌嬎俊背Ｎ鍫斦f道,。
“憑我們一派的實力自然是不夠,，但要是聯(lián)合濁清寺和其余江湖人士的力量，我們就可以以血衣教為契機,，趁機隔岸觀火,，到時候天下再度大亂,，我們就有機會再起義兵，繼承大王當年未竟之業(yè),?！豹毠馒櫿f道。
“可是大王當年的子嗣現(xiàn)在行蹤未定,，我們起事之后,，該以何人的名義？待我們?nèi)〉媒街?，又該奉誰為主,？”常五爺說道。
“這有何難,，只要我們隨意擁立一位少年英雄,，就說他是昔日大王的后人，到那個時候,，大王昔日的部舊自然會前來投效,，又有誰會追究他到底是不是大王的血脈呢？”獨孤鴻說道,。
“若天下再度大亂,，好不容易過上太平日子的老百姓又會受苦，你們于心何忍,？”常風質(zhì)問道,。
“果然是名門之后，常師弟心懷天下,，乃是當仁不讓的天下明主啊,。”獨孤鴻說道,。
常五爺一聽這話,，雙眼一亮，說道：“與其讓朱元璋殺我們,，不如我們先殺他,。”
燕鳴天看著幾人的互動,，心里泛起一絲無奈。他作為皇家暗探為朝廷辦事多年,，即便是這樣,，他也不敢說自己能完全說清楚朝廷到底有多強。
眼前這三人未免太小瞧朝廷了,，但他也不便多說,，在這個時候,，少數(shù)人的意見是不會被接納的，說出來還會被懷疑他有二心,。
與其被他們排擠在外,，當成棄子，不如假意和他們合作,，到時候靜觀事態(tài)發(fā)展,，再見機行事。
于是四人表面上達成一致,，并且歃血為盟,，共奉常風為主。
常風無奈,，卻只能答應了這件事,。
一頓飯之后，一件足以顛覆天下的大事就定下來了,。
不過計劃雖然定好了,，能不能順利施行，那就兩說了,。
至于這件事之外的事,，總要有個交代。
獨孤鴻對整個門派宣布了處理事宜,。
燕鳴天雖然出手打傷同門,，但事出有因，所以不予懲戒,。
而被他打傷的那位弟子氣門受損,，即便是恢復過來了，武功也會大打折扣,。
所以獨孤鴻決定將其逐出門派,。
有些事并不是一句簡單的對錯就可以說清楚的。
尤其是在玄虛觀這樣的大門派之中,，他們首先考慮的不是弟子的榮辱利益,，而是要考慮整個門派的整體發(fā)展。
總之就是一句話,，這話聽上去雖然有些無情,，但也在情理之中。
這句話只有四個字：不養(yǎng)閑人,。
那位弟子只能被掃地出門,，他這一生最好的年華都在玄虛觀度過，他曾經(jīng)比任何人都努力,，可是他的努力并沒有得到回報,。
這就是現(xiàn)實的殘酷,。
就在他心灰意冷準備離開玄虛觀另謀生路之際，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轉(zhuǎn)過身去,，發(fā)現(xiàn)這個攔住自己的人就是平日里最被他瞧不起的馬師兄。
他頓時有些窘迫,，畢竟他平日里經(jīng)常對這位師兄冷言冷語,，現(xiàn)在他落難了，這位師兄恐怕是來奚落他的,。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位馬師兄卻將一個包袱遞給了他。
他打開包袱,，發(fā)現(xiàn)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銀兩,。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馬師兄，后者一臉笑容地說道：“大家同門師兄弟一場,，我能幫你的就只有這些了,。”
他聽到這話,，一時有些無法接受,。畢竟一個平日里愛財如命的人居然也會有仗義疏財?shù)囊惶臁?p> 這也讓他感受到這人世間似乎并不只有冰冷，還是存在一絲難得的溫暖,。
他笑著說道：“多謝了,。”
“以后好好拿著這筆錢好好生活吧,?！瘪R師兄說道。
等到他下山以后,，馬師兄才一臉淡然地說道：“你為什么不親自交給他,？”
此時，在他身后緩緩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那人說道：“要是我給他,，他一定不會收的?！?p> “為朝廷做事能賺這么多錢,？”馬師兄一臉向往地說道。
“你可以試試,?！蹦侨苏f道。
“不了，賺了錢也要有命花才行,。”馬師兄搖了搖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