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痛,！
痛,！
顧凡剛一有了意識,，巨量的疼痛感便充斥著他的腦海,。
身體上,，每一處都在疼痛著,，仿佛把他扔到了絞肉機(jī)里,，尤其以胸口為甚,，巨大的撕裂感早已超出了正常修士所能容忍的限度,。
顧凡覺得自己還不如不醒來，好歹,，在那寂靜的黑暗中,，他不至于遭受到這般的苦難。
也許,，能永遠(yuǎn)的睡著,，也是一種幸福吧。顧凡這般想到,，可這卻并不由他,。
一雙纖纖玉手搭上了顧凡的手腕，傳遞了上來的那一絲清涼,，給顧凡的腦海中開辟了一小塊思考的空間,，過去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他那荒廢的,，不知道待機(jī)了多久的大腦,，顯然沒有處理這些信息的能力。
上億個場景同時展開,，無序,，混亂的聲音嘈雜在一起，讓他分辨不出那些是重要的記憶,。
“啊啊啊~”
顧凡張嘴,，上嘴唇將下嘴唇撕開一塊肉來，鉆心的疼痛通過這悲鳴聲散發(fā)開來,，彌漫了整個藏心廬,。
“別急，慢慢來,，慢慢來,。”女孩在旁邊安撫著,，溫暖,，沁人心脾,。這個聲音顧凡十分的熟悉，那種莫名的安全感隨之而來,，仿佛可以幫助他鎮(zhèn)壓一切苦難,。
“師，師姐,?！彼撊醯暮暗溃拔覒?yīng)該是,，還活著吧,？”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傳在商梨落的耳朵里面，聽的她心都快要碎了,。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商梨落眼角流著淚，哽咽的說到,。“你先休息著,，我去給你端藥來,。”
顧凡蒼白無力的手反扣住商梨落,，明明沒有一點力氣,，卻偏偏的拽住了她。
“別……別走……”
“好,，不走,，不走?！鄙汤媛渖砗?，兩輪光翼轟然倒塌，化作點光,，消散的無影無蹤,。
躺在床上的少年終于睜開了雙眼，兩道金光從黃金瞳中綻放開來,，沖開天花板,，點燃了層層云霄，照亮整個天際,。
商梨落看著燃燒的云彩,，兩行淚從眼角滑下，滴在地上,，不知到是喜悅還是其他,。
良久,。
金光散去，顧凡終于算是清醒了過來,，他扭過頭去,，正對上商梨落那清澈的眼睛，他的師姐就那樣靜靜的坐著,，火光照耀在金發(fā)上,，兩道淚痕仍在，既光輝又惹憐,，光是看上去,，就像一副畫。
“師,，師姐……”顧凡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聲音很微弱，充滿了不確定性,，“我,，我還沒死嗎？”
“死了,?！鄙汤媛淠四ㄗ约旱难蹨I，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這里是地府，等會還有閻王爺找你問話呢,！”
“別逗我了,，師姐，地府,，不是這個樣子的,。”顧凡想了想,，說道,。他恢復(fù)的很快，疼痛感也是在慢慢的下去,。
商梨落看著顧凡搖頭的樣子,，存了心想要逗逗他?！霸趺床皇沁@樣子的?。磕銕熃阄覟榱四愣佳城橄聛淼鬲z來了,，怎么樣,，感動不,？”
“師姐，你不是這樣子的人,?！鳖櫡蔡稍诖采希瑳]好氣的說了一句,，他已經(jīng)檢查完了自己的身體狀態(tài),，丹田已損，靈力俱散,，道基遭毀,，充其量只是一個琴心境。
但他還活著,，這到是事實,。
不知道為什么，顧凡的心中又有了那么點遺憾,，完全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鄙汤媛渫駜阂恍ΓD(zhuǎn)而又嚴(yán)肅的說道,，“別多想，你還活著呢,，我可是拼了命,，把你從那片戰(zhàn)場中撈出來的，你說說你,，怎么就那么莽的啊,。”
她頓了頓,，“真的是,，怎么勸你都記不住,！天底下比你境界高的修士一抓一大把,，比你厲害的人也多的是。他們都知道趨利避害,，躲過三災(zāi)以求長生,，怎么就到你這里，變成了哪里有危險就往哪里跑呢,?！?p> 顧凡也就仍她嘮叨,，聽著這嘰嘰喳喳的聲音，他恍然覺得,，活著,，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他雙手撐著自己坐起,，商梨落忙忙的去扶,，但這般大的動作不免使他又吐了兩口血，惹得少女一陣嗔怪,。
“我和你說的你聽進(jìn)去了沒有啊,，說了別亂動好好躺著的，你就不能聽話,？”
他什么話也沒回,，只是呆呆的望著屋外，沿著目光,，他看到了一片片的青山綠水,。“魔族呢,？可曾退兵,？我們當(dāng)初，贏了嗎?”
“魔族魔族,，還說魔族的事情,，你就不能好好的想想你自己嗎？”商梨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吼道,，那一絲顫音,，聽的人心驚?！澳阒?，我把你從戰(zhàn)場上撈出來的時候，你身上有多少道傷痕嗎,？你從來都沒關(guān)心過你自己,，從來都沒有?！?p> 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次涌出,，她蹲在地上，小聲的哽咽著,，就像是受到了全天下最大的委屈,。
顧凡并沒有因為美女的哭泣而回眸，他的目光仍然在盡可能的貪婪的望著美景,，一座村莊倒影在他的眼中,，那里面,，人民安居樂業(yè)，黃發(fā)垂髫都怡然自樂,。
等到商梨落不哭了,，他才回過神來。剛剛的千里目已經(jīng)耗光了他蘇醒是攝取的靈力,，但他還是站了起來,，站著對他而言并不是很困難的事情，當(dāng)初他便不曾倒下,。
“師姐,，”他也蹲了下去，“我是道家的兵人啊,，本來就不該有兒女私情的,。哪里危險就往哪里走，這才叫,，除魔衛(wèi)道,。”顧凡的聲音很堅定,，那種不容有異的語氣讓人聽了即中二又無法反駁,。
“道門，兵人,？”商梨落的眼神很凌厲,，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好意思,，現(xiàn)在你不是了,。”
“不是了,？”顧凡有點不敢相信，他早就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一把除魔的利器,，現(xiàn)在,，突然有一個過來告訴他不用在為了除魔而活了，這……
“對,，不是了,，從今以后，你只用為了你自己而活就行了,?！鄙汤媛湟槐菊?jīng)的說著，“你以后就是顧凡,，沒有什么道門兵人,，沒有什么誅魔殺手,，你就是你，一個普普通通的琴心境修士罷了,?！?p> “為什么？”顧凡問道,，他肩上的擔(dān)子一下就松了下去,，他早就想過這種生活，但他一直以為,，這樣的生活與他無緣,，道門兵人的擔(dān)子，一擔(dān)上,，就應(yīng)該是一輩子,。他就像被雷劈的通透了一般錯愕，他盯著師姐,，想等待她說出一個答案,。
“為什么？”商梨落既像是疑問又像是陳述的重復(fù)了一遍,，她欣賞著顧凡的錯愕,，轉(zhuǎn)而莫名的獰笑著，“在外界的眼里面,，你已經(jīng)死了,，是我把你撈回來的，這天底下,，只有我知道你還活著,。”“可,，可……”顧凡本來還想再反駁一下,，可終究沒能說出口來，他動搖了,，縱使心境堅若磐石,，但仍舊回被動搖的。
他向往平常的生活好久了,，如今,，理想就要達(dá)到了，只需要自己不再去想,，不再去自己跳到那個命運的坑里,，他就可以過著他想要的自由的生活了。
顧凡嘗試的問道，他的口氣都是顫抖的：“我,，我還活著的這個消息,，真的只有，只有師姐你知道嗎,？掌門,，謝師叔他們呢？”
商梨落一看顧凡這樣問,，就知道有戲了,，她的這個傻師弟終于不用在過著刀尖上鐵血的生活了。
“當(dāng)初,，你昏迷之后,，我第一個到場，把你撿走后,，就沒回尋山,，本來想著把你埋到哪里去，但畢竟不相信你已經(jīng)死了,，就找了這個比較隱秘的地方,，守了你十年。放心,，我打探過了,，外面的人都認(rèn)為你死了，唐皇李世民還給你封了個戮魔元帥給你享祭呢呢,，現(xiàn)在呢,，只要你別故意跳出去，那你夢寐以求的生活就得到了,。哦,，還能給你附加一個能洗衣，能做飯,，能打架,，能養(yǎng)眼，地位高,，法力高的花瓶大師姐,，怎么樣，是不是感覺人生到達(dá)了巔峰,。”
商梨落調(diào)戲著說道,，就像一個魔女在誘惑顧凡墜入深淵,。
“可我是道門兵人啊，兵人不殺魔,，我,，我……”顧凡糾結(jié)著,，在自己的內(nèi)心中不斷的掙扎。
商梨落看著顧凡猶豫的樣子,，便又給他加了一把火：“除魔除魔,，你得有魔才能除啊，李二他們都把中原的魔族殺光了,，余下的也都被逐到居胥山以外了,，你沒魔族可以除了。天下太平了,?！?p> “可是，我的養(yǎng)父母,，我以前生活的村落,，我的朋友，我的師父,，我的周圍的一切一切,，都被魔族給毀掉了。我要是不為他們?nèi)蟪鸬脑?，我會感到愧疚的,。”顧凡掩面說道,，他和魔族是有仇的,，他過去一直是拿著刀披著血生活著的，他雖然早就厭煩了那些打打殺殺的生活,，但是骨子里面的血腥卻不是可以簡簡單單清洗的掉的,。
“可你能做的都做了啊,！”商梨落回話到,，“我也痛恨魔族，可是那些家伙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法再去蹦跶了,，你別再給自己的身上擔(dān)責(zé)任了,，你能把能做的都做到最好了。你光是上次的那一戰(zhàn)就殺了將近五十萬魔修,，你把責(zé)任都盡到了,。”
“正是因為你,，我們才能把魔族都封印到北俱蘆洲,，正是因為你，南贍部洲的才沒有生靈涂炭。八十一魔王中三十個都被你親手干掉,，你對的起他們了,，別再為了別人強加給你的命運，去過著那勞累奔波的生活,?！?p> 顧凡聽著，他從這一段話中聽出了許多東西,，原來,，我們贏了，原來,，魔族被封印了,，原來，自己睡著的這十年里面,，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這就是戰(zhàn)爭之后的平凡嗎？
那一百年中,，那么多人將除魔衛(wèi)道,，蕩盡邪惡的理念強加于他，他也曾今一度以為,，自己就是為了除魔而誕生的,。
但是現(xiàn)在，沒那么多魔族了,，剩下的那些小魚小蝦,，已經(jīng)掀不起什么大風(fēng)大浪。
“你上一次征戰(zhàn),，可是都把命都搭進(jìn)去了,。要不是你師姐我拼著老命去把你給救出來，你指不定還一直處于死亡之中呢,?！鄙汤媛溆行┖笈碌恼f道，那是她最不愿意面對的事情了,。
“你都已近算是死了一次了,，哪怕你用著接近于無限復(fù)活的能力，你都還是昏迷了將近十年,，這十年里面,，是我，我一直待在你身邊,，給你輸送靈力,，這才讓你最終蘇醒,。”
“你已經(jīng)用了一條命去拯救世界了,，怎么，還要再用一條嗎,？我告訴你,，我不許，你這條命是我撈回來的,，那就是我的,，誰都帶不走。你曾經(jīng)說此生許國,，再難許卿,，可現(xiàn)在，你許過國了,，所以,，你的生，現(xiàn)在是我的,?！鄙汤媛渥詈髱讉€字一字一頓，說的鏗鏘有力,。
顧凡也曾一戰(zhàn)轉(zhuǎn)戰(zhàn)三千里,，顧凡也曾一劍曾當(dāng)百萬師。大風(fēng)大浪他見過許多,，可就是沒見師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反正一切的狡辯都是無力,。
兩個人都不在說話,，空氣中一片靜寂，甚至于能聽到一個人的心跳,。
“你是要當(dāng)尋心門乃至于整個太乙門派的啥都不干,，被供奉起來的兵人，還是要當(dāng)一個,，簡簡單單,，只為了你自己而活的顧凡？”商梨落盯著顧凡的眼睛,，有些俏皮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顧凡覺得自己來到了一個岔路口，每一條,，前往著不一樣的人生,。
“別忘了,，你那乾元境的修為已經(jīng)沒了，你那道基現(xiàn)在都沒恢復(fù)過來,。你現(xiàn)在只是個琴心境,。我想，就算那些老家伙這到你還活著,，也會放過你的吧”商梨落提醒著,，“現(xiàn)在的魔族大勢已去，已經(jīng)翻不起什么大浪了,?！?p> 也對，我已經(jīng)是個廢人了,，廢人,，為什么就不過個廢人的活法呢？顧凡突然想通了,，什么道門兵人,，什么除魔衛(wèi)士，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就像師姐說的,，我對的起他們了，我把能除掉的魔族都除盡了,。
這樣想著,，顧凡的嘴角不由得露出笑容。從今以后,，平凡的日子在等著他,，那是一片的光明。
“所以,，你的選擇是,？”商梨落期待的看著他，就等待他說出那最終的答案,。
“不只是為了我,，你自己說的，我這條命,，是你撈回來的,，所以，它還是你的,?！鳖櫡残χ且豢?，肩上仿佛再也沒有沉重的擔(dān)子,，過去的一切被拋之腦后,，從此，他只用過著平凡的生活,。
他坐起,，肚子響了。
“這就是,，肉體凡胎嗎,？”顧凡呢喃著，仿佛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的好玩的事務(wù),，那種饑餓感襲來，是他不曾體會過得歡樂,。
“你好好調(diào)養(yǎng)著,，我去給你下點東西吃?！鄙汤媛浒l(fā)自內(nèi)心的笑著,，踩著舞步走出了房門。
……
“我說,，你就真的不再去找顧凡了,？那家伙我可是推算出來還活著呢！”孔海夢長老問著滿頭白發(fā)的掌門,，“總覺得你還是不安好心,。”
“他都已近為了蒼生活了兩輩子了,，這一次,，總得為自己而活吧，好歹,，也得是活一會吧,。”掌門摸著自己的那把胡子,，眼神中,，說不盡的深邃。
背后的懸崖上,，立著一塊三丈高十尺闊的石碑,，石碑上對稱的寫著兩個秦隸。
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