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麗看著這四間磚瓦房:“地方蠻大的,?！?p> “向上一直到小姨家?！蔽译S手向東面坎上一指:“這片我記事兒時是大大的菜園子,，聽奶奶說是家里放車馬牛羊的場所,。我們家當(dāng)時住的是三大間草房，還有一間寬廠的大倉房,。奶奶說她剛結(jié)婚沒幾年,，有一次天沒有亮，她去倉房取??子,。一進了門便見到了一個身穿紅衣服披著長發(fā)的女人站在里面,。奶奶的第一反映便是見到了鬼,，她悄悄地又退了出來。那時已經(jīng)是深秋了,，奶奶當(dāng)時嚇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回屋便叫上了爺爺再一次去了倉房,，那女人也悄無聲息的沒了蹤影,。”
小麗聽了這番話,，雖然是白天,，也嚇的緊緊抱著我的胳膊:“別說了，四哥你說世上真有鬼嗎,？”
“不知道,，小時候剛搬到上甸。晚上睡覺時就聽到門咣咣咣的響了三下,，然后就聽見吱的一聲長響,。當(dāng)時我嚇的蜷縮在被窩里頭都不敢露出來?！?p> “就是咱家現(xiàn)在住的地方嗎,？”
“不是，村東面二嫂娘家那里,。住了兩年才搬到現(xiàn)在住的地方,。那里還有一樣不好，我家的前面住著一個宋大腳,。你想象當(dāng)中人的個子有多高,。”
“一米九是我見到最高的,，頂多二米唄,，那還是外國人。咱們黃色人種能有多高,?！?p> “二米三，宋大腳的腰壞掉了還有二米三,，他的那張臉有一尺半長,。興虧你沒有看到，不然一定做惡夢的,。最突出的還是那雙腳,，市場上沒有他能穿上的鞋子，只有通化鞋廠每年為他訂制兩雙,?！蔽疫呎f邊夸大的比劃著,。
農(nóng)村的習(xí)俗過年了還是殺年豬扭秧歌，家里的吃食與娛樂都很豐富,。秧歌扭到初六,，我們來的也正是時候。九點半,，喇叭聲響徹了整個山村,。無論大人與孩子都穿新衣戴新帽，臉上揚溢著開心觀看著身著五彩的高蹺手們歡快的舞蹈,。小麗在一群表弟與表妹的簇擁下,，有說有笑的滿是開心。我與德子遠遠地看著,，秧歌對于我已經(jīng)失去了魅力:“德子你跟我說實話，這個小麗到底怎么樣,？”
因為我倆年紀相當(dāng),、脾氣相投，有些事兒到是愿意跟他說,。
“怎么說哪,！”他點上了一棵煙，深思了一會兒:“她到是很好,，人也漂亮,。如果要是沒有什么事兒，她能跟你嗎,？你現(xiàn)在就祈禱事兒越小越好吧,！”
“她說是母親要她還愿嫁給一個傻子，這個理由你怎么說,?！?p> “這種事兒到是有，菠萁掌子就有一家,，女的漂亮男的丑,。”
“那小麗說的哪,？”
“你倆嘮什么哪,？”小麗一群人跟著秧歌隊走遠了，琴子到了我倆身后,。
“沒有閑嘮嗑唄,，你倆說話吧！我去看秧歌了,?！钡伦右娒妹脕砹?，連忙走開。
“琴子,，昨晚要你跟小麗睡一屋是不是不舒服,。”我邊說邊來到了橋邊,，手扶著橋欄桿問到,。
“是你不舒服吧！”琴子壞笑了一樣:“我這個四嫂真能嘮,，昨夜說了半宿,。”
“說什么,？”
“說你唄,！外表冷冰冰內(nèi)心一把火。還說你現(xiàn)在根本就離不開她,，她也是愛你,，我都嫉妒了?！?p> “去一邊吧,！就沒說別的？”
“說了,，女人的事情你想聽嗎,？”她想了一會兒:“四哥你真的離不了她嗎？”
“人那有離了離不了的,，只是沒到那個程度而已?，F(xiàn)在想想當(dāng)初留下她一半出于憐憫，一半出于喜歡,?！?p> “現(xiàn)在哪？”琴子追問到,。
“她的確是個好姑娘,，天真浪漫，最讓人感激的是她沒有嫌我窮,。說實在的就我自身而言,，無論經(jīng)濟與長相那樣都沒有嫌棄咱，這很難得了,。人生能得一知已,，還有什么可挑剔的哪！再則我倆的同居已成了事實，如果分開了影響會有的,。這也是我輸不起的地方,。”
“還是你好色,，我有個同學(xué)就喜歡你,。你這邊黃了我那邊就讓你成?！?p> 她說的那姑娘我當(dāng)然知道,，人太丑了:“你不會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吧？”
“兄妹倆說什么悄悄話哪,！”小麗象個孩子頭一樣帶著一幫子弟弟妹妹走了過來,。
“四哥就是偏心，每一次來都跟琴子嘮個不停,?！比A子牙尖嘴利。
“你個小屁孩,，我跟你有什么說的,。”我轉(zhuǎn)臉看了下小麗：“怎么不看了,？”
“你陪我去,?！闭f著上前拉住了我嗲嗲的說,。這一下惹的弟弟妹妹們轟堂大笑了起來。
在大金溝住了四天,，我仿佛不想回到那個讓我煩心的家,。
母親收拾上了飯菜，小麗一上桌子便嘔吐不止,，二嫂大驚小怪的說:“媽：你看小麗這是怎么了,，不會是有了吧！”
“是嗎,！你這幾天來事兒了嗎,？”母親也忘了滿桌子的人，張口就問到,。
小麗懷孕了,，我不知道是喜是憂。母親已經(jīng)租好了房子,，每月二十塊,。同時她又攬了一份看孩子的工作，恰巧夠房租。房子三間寬敞而明亮,，還有紅磚砌的圍墻與三分地大小的菜園子,。
我們由家里帶了二百斤玉米，還有的便是幾套行李,。新家的東屋由父母(父親基本上不在家)與弟弟住,，那兒有現(xiàn)成的家居還算不錯。中間是廚房與走廊,。廚房里空蕩蕩的,，只有兩個土灶與一個破舊的碗柜。我由東面的楊樹林中砍了幾根細木,，簡簡單單的釘了個操作臺,。下面用破舊的布當(dāng)簾子，里面放上鍋碗瓢盆一應(yīng)家什,。
小麗嘴上哼著歌正在西屋的小炕上收拾著,。她自帶一付熊貓翠竹圖案的窗簾一撕兩半，一半做了窗簾,，一半做了門簾,。剩下的一個窗簾分別掛在了客廳(西屋的臥室是暗間)前后窗?？蛷d內(nèi)一張大大的鋼絲床已經(jīng)靠了邊兒,，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一鋪小炕只能睡兩個人,。墻上有個小鏡子,，鏡子下面有塊兒十公分寬的小木板，上面擺了她僅剩下四五瓶化妝品,。墻上有個小布簾,，里面掛了她幾件半舊的衣服?？簧箱佒鹤?，毯子上面是一套行李。見我進來她一下將我撲倒在小炕上狂親個不止,，嘴上喃喃細語著:“四哥我們真有了自己的小窩了,。”
她的話一說完,，我的淚止不住流了下來,。心里象打開了五味瓶一樣，酸咸苦辣什么都有,，唯獨沒有了甜意,，取而代之的是愧疚與委屈,。十六歲輟學(xué)正趕上大哥結(jié)婚蓋房，更可笑的是我還負擔(dān)了二百塊的饑荒,。剛剛反過乏來二哥又結(jié)婚蓋房,，那年我栽種了三畝地的西紅柿與香瓜。一年的收入兩仟塊都搭了進去,，最后母親承諾讓他還我一千塊,。結(jié)果哪？我實在不敢想象過后的日子會怎么樣,？
“怎么了四哥,？”她看我眼淚止不住的流，詫異地問到,。
“沒什么,，只覺得太對不住你、委屈了你,?！蔽也亮讼履樕系臏I水，慢慢的將她攬入了懷中,。
中午姐姐買了幾樣萊,，家里的所有人聚在一起吃了頓飯。算是喬遷之喜,，還算是慶祝自己有了新家,。最主要還是小麗肚子里懷了孩子？我喝的爛醉躺在了母親那屋的炕上,，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了鄰居李大娘的聲音:“老鄧家的,，你搬過來我總算是有個說話的人了?！?p> “哎,！”母親先是嘆了口氣:“我這也是沒辦法,?；炝舜蟀胼呑恿耍R了臨了自己連個窩兒都沒有,，還要出來租房子,。以后這四兒、五兒可怎么辦呢,？”
“你可別這么想,，只要有人就會什么都有的。你呀命就不錯了,，管怎么地兒子硬干省心,，要不了多久都會好起來的。小麗什么前的月子？”女人家總喜歡談些敏感話題,。
“七八月份吧,！說起這孩子來我心里就不踏實。讓回去開介紹信她不肯,，小四兒要去她也不讓,。這下又有了孩子，你說怎么辦,？”母親一攤雙手無奈的說,。
“那樣更好，咱還省錢了哪,！怕就怕她以前有了人家或者是結(jié)了婚,？”死老婆子的話讓我恨的牙根直癢癢。
“誰知道??！現(xiàn)在計劃生育這么緊張，不辦結(jié)婚證生孩子怎么辦,？”母親為難的說,。
“那到不怕，都是老親故鄰的怎么也能通融吧,！怕只怕鄉(xiāng)里的,。到時候出去躲躲唄！只是這孩子不是個穩(wěn)當(dāng)客兒,，小四出去上班時你可得留點兒心,。咱們這的鄰居(她指的自然是老秦家)可都不是什么好玩意，整天的油腔滑調(diào),，動不動就拎回來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老秦婆子也是，不但不管還滿世界的顯擺,，真不知道羞臊,。”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坐起身來:“大娘過來了,？”
“四兒醒了，去俺家玩吧,，你媳婦兒也在那里,。”她一點兒要走的意思都沒有,，轉(zhuǎn)頭對著母親說:“聽說英子(她以前的兒媳婦兒)生了個小子,。俺家那該死的二鬼頭,，當(dāng)初要不是因為沒夜沒日的耍錢，那至于丟了一個那么能干又過日子的媳婦兒,。說起來我就是該他的,，離一把婚損失了兩千多塊。這不在岔溝又處了一個,，人長的到好,，可過日子的勁頭比英子差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