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頓了頓接著道：“哎,，你也別怨恨誰,。放心吧，大錯雖已經(jīng)鑄成,，可你到底是我們的至親,，我們又怎么會棄你于不顧，快跪下跟你祖母磕頭認(rèn)個錯,，然后和你母親到庵堂去住些日子,，不僅能避避風(fēng)頭還能怡養(yǎng)心性?！?p>　　顏清覺得林的話有點繞,，仔細(xì)想想也不是太難理解，就是那意思又當(dāng)又立,。她心里明白了,，表面又露出些許疑惑,，安安靜靜地注視著林氏，祈盼她能給自己解惑,。

　　須臾,，林氏移開了目光投向別處。林氏臉上還維持著善意的微笑,，然而臉部線條顯得有些僵硬,。

　　老太太原意是送顏清一人去庵堂，有去無回,，好獨吞蘇氏遺產(chǎn),，卻沒要楊氏同去的意思。林氏所說一時讓她摸不透,，暗暗出言試探：“老二媳婦,，你大嫂還要打點一大家子，我看找些得力的下人送清兒去就可以了,。此去是修行，也不宜鋪張,?！?p>　　林氏微吸一口氣，盡量用平緩的語調(diào)來說出心中的無奈：“我也知道府內(nèi)外都要大嫂打點,，可是大哥雖然自蘇大嫂子過世之后對清兒不冷不熱,，可清兒終究是他的嫡長女，清兒這番闖禍,，母親盡心盡力挽回也算是對大哥有個交待,，不過清兒還小，我覺得由大嫂陪著一道才說得過去,?！?p>　　“大嫂你看呢？”她偏頭望向站在靠近門口的楊氏,，眼中凈是關(guān)懷,。

　　楊氏瞇了瞇眼，林氏說話滴水不漏,，給她出了一道十分棘手的難題,。

　　顏清也聽得出林氏語帶雙關(guān)。

　　因老太太由始至終都想用懷柔的手段除掉她好名正言順繼承財產(chǎn),，而林氏還想捎上楊氏,，借“楊氏陪伴長女清修”來堵顏知禮的嘴之余，不僅可以讓楊氏為她將來的死亡背鍋,，還能趁早為執(zhí)掌中饋鋪路,。另外林氏強(qiáng)調(diào)她是顏知禮的嫡長女，弦外之意大抵是顏知禮沒有徹底放棄她，只是因為她占著嫡長的名份,，其實在顏知禮心中沒什么份量,，別老想拿他出來當(dāng)護(hù)身符。

　　林氏言語之間還不忘讓她磕頭以成全老太太最初的意愿,，理由充分,，照顧周到，算得上高明,。

　　顏清由是知道林氏心計也不差,，只是她過于陰柔和精明，恐怕不是剛?cè)岵⒅氐臈钍蠈κ?，欺?fù)魯氏那人倒是綽綽有余,。

　　若老太太答應(yīng)下來，好戲還在后頭,。

　　老太太心火再盛,，仔細(xì)砸摸林氏話中之意，也能明辯,。林氏是個十分孝順又圓滑的人,，想打發(fā)楊氏一起去庵堂種菜挑水，無非是想討好自己而已,，但比起懲罰楊氏,，她更需要楊氏在長子歸來時做擋箭牌。

　　“你大嫂若是去了,，振業(yè)和姝兒怎么辦,？”老太太舒了口氣，路是人走出來的,，話也是由人的嘴巴說的,，怎么說都可以，捉住重點就成,。

　　“事情還是讓母親為難了,。”林氏沒打算繼續(xù)添柴火,，嘆息一聲,，自顧自眼觀鼻鼻觀心。

　　楊氏脧了林氏一眼,。

　　氣氛變得很僵,。

　　顏清在門口那邊找了張繡墩坐下，幾個主兒心懷鬼胎,，下人也沒為難她,?；叵胱约豪杪迥鞘勒J(rèn)祖歸宗前，在飛燕門訓(xùn)練雖然十分艱辛,，但總有師父庇護(hù),；認(rèn)祖歸宗后，在黎家享受到了血濃于水的親情,，再和清兒的身世一對比……這世榮堂里所謂的親人,，一個個道貌岸然說著大義凜然的話，實際行著殺人誅心的事,。

　　顏清心里隱隱作痛,，垂眸看到自己暴露在外頭的手臂居然布滿紅印子，眸底閃過一抹危險的殺機(jī),。她抿了抿唇,，沉住氣倒了杯水喝，溫?zé)岬暮认氯チ钌眢w舒暢不少,，安靜地做個等候安排的旁聽者,。

　　一會兒后，楊氏抬頭望向老太太說道：“母親,，二弟妹說得其實也有道理,，若我不在中饋可以讓二弟妹掌管，只怕振業(yè)和姝兒頑劣惹母親生氣,。”她先是拖林氏下水,，再順著老太太的臺階下,。

　　魯氏撩了撩眼皮，林氏那好吃懶做的人也配執(zhí)掌中饋,？她暗中扯了扯老太太衣袖,，但老太太沒理她，不由得恨起楊氏,，故意體貼地?fù)P聲道：“大嫂不必?fù)?dān)心,，姝兒和明兒素來玩得好，我會幫忙照看好孩子們,?！?p>　　老太太這才瞪她一眼，示意她別多嘴,，魯氏委屈得撇開頭,。

　　“這樣吧，你陪清兒在庵堂住個三兩天,，等清兒適應(yīng)了再回來,?！崩咸X得自己這個辦法兩全其美，滿意地露出笑意,。

　　楊氏覺得也挺好,，立刻應(yīng)承，至于她不在的時候林氏還是魯氏來管中饋,，則與她無關(guān),。無非是回來時多花些時間收拾她們的爛攤子而已，不中用的東西老老實實貪點銀子中飽私囊不就得了,，還老想掌權(quán)貪大頭,，不自量力總是要出事的。

　　“清兒,，還不過來謝謝你祖母和二位嬸娘,？”楊氏側(cè)頭看向顏清，神情嚴(yán)肅,，并沒其它暗示,。

　　顏清得防著身后的兩個嬤嬤使壞，起身后沒往前走,，站在原地一一向老太太,、林氏、魯氏福身致謝,，“那我先回去收拾衣物了,？”

　　魯氏見她像個局外人似的，也不翻點風(fēng)浪,，有本事像剛才嚇?biāo)菢訃槆樍质习?，氣道：“這是送你去尼姑閹呢，你以為去游山玩水不成,？”

　　顏清孤身一人即使想法子化解“神鬼之說”留在顏府也難有所作為,，方才她向魯氏下藥時因生疏而露出了點兒破綻，一屋女流之輩不察而已,，若是換其它有眼力的人,，已經(jīng)穿幫了。清兒這身體太弱,，倒不如去尼姑庵趁機(jī)煅煉一下,，以后在那些厲害角色跟前擺弄獨門絕技不至于露餡才有底氣。

　　至于開薰香鋪子的事,，待顏知禮回來后借他的手弄點本錢不成問題,。

　　“我也覺得落水后渾身不自在，好像給不干凈的東西纏住了,。不過話說回來,，那些壞東西纏著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仿佛自出生以來便有，去吃齋念經(jīng)驅(qū)除邪物正合我意,。愿托祖母的福,，早日鎮(zhèn)住那些牛鬼蛇神?！鳖伹暹呎f邊轉(zhuǎn)圈,，舞出記憶中蜀地巫師作法時的舞蹈，每一個動作都有明顯的指向,。

　　老太太,、楊氏、魯氏,、林氏一個都沒落下,，被她以古怪又嚴(yán)肅且透著神化的手勢意有所指地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