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斜下,。
膚施縣城西門門外的秦軍屯長,百無聊賴,,昏昏欲睡,。
突然出上郡大營,說是要執(zhí)行任務(wù),。
本以為是要打仗了,。
還欣喜著可以上戰(zhàn)場殺敵立功,再提升個爵位,就可以當(dāng)百將了,。
自己手下的這五十個步卒材官,,也都是聞戰(zhàn)而喜。
但卻不想,,整整五千步卒卻是被拉到了這膚施縣城看門站崗,。
不過想想,平日里步卒訓(xùn)練艱苦,。
不是列方陣,,就是跟隨戰(zhàn)車演練沖殺。
列陣還好點,,只是暴曬,。各種變陣和攻防的演練,只是為了讓步卒更加熟悉自己的位置,,動靜其實并不大,。大陣列成,自然威勢,。步卒在陣中,,只要記住自己位置和變陣的步伐。僅萬人之力,,就可以踏平山海,。
可跟隨戰(zhàn)車演練沖殺,那可是要了老鼻子命了,。
駟馬戰(zhàn)車一旦跑起來,,風(fēng)馳電掣的。自己這些步卒,,跟在后面跑過來跑過去的,累得要死,。
好不容易有機會看看門站站崗,,也是好的。
就當(dāng)是偷懶歇息了,。
等再過一個時辰,,城門關(guān)閉后,說不準(zhǔn)自己還能進城里去,,找點樂子耍耍,。
在軍營的日子,真他娘不是人待得,。
軍營里面待了這么幾年,,自己現(xiàn)在看見黔首家里養(yǎng)的母羊,都覺得眉清目秀。
軍營中唯一的婦人,,就是火頭營里的楊大娘,。
楊大娘的腰比水桶還粗,能左右雙手各提著一百斤的草料去喂馬,。
一笑起來,,大黃牙就裸露出來,簡直是血盆大口,。
這哪里是婦人……
聽說這城里的婦人,,可不一樣,一個個嬌滴滴的,。
那手指像水蔥一樣白凈,,皮膚滑的像絲綢,聲音細嫩得像黃鶯啼叫,。
要是剝個干凈……
嘖嘖嘖,。
想想就提神。
正想入非非間,,忽然聽見手下士卒亂糟糟的聲音,。
屯長有些惱怒。
但順著手下士卒的視線,,向西望去,。
卻看見整個西邊,突然卷起了漫天黃土,。
幾乎要把夕陽都遮蓋住,。
緊接著,自己腳下,,地上的沙土石子,,突然抖若篩糠。
天地的盡頭,,驀地出現(xiàn)了一條黑線,。
黑線速度極快,呼吸間,,又成了黑色的洪流,。
像是山洪,傾瀉而下,。
“騎……騎兵,!”一個士卒顫抖著呼喊。
屯長也是心里一虛,。
緊接著,,從遠處傳來了如同夏日震雷般的巨響,。
轟隆隆……
蹄聲如雷!
屯長這時候才看清楚,,那黑色洪流的前面,,豎著好幾面黑色的大纛旗。
大纛旗上,,篆書寫著一個大字,。
屯長認字不多,但這個字他認得,。
‘秦’
屯長松了口氣,。
“怕個鳥?咱們自己的騎軍,!”
“啊……嚇?biāo)李~咧……”
“太雄壯了,!”
黑色洪流在距離膚施縣城五里之外,緩緩?fù)A讼聛怼?p> 從那洪流中,,卻不減速地奔出來二十余名騎士,。
屯長看到,為首的一名騎士,,頭上戴單尾鹖冠,,著將軍鎧甲,胸前系著紅色綬帶,。
看清面貌之后,,屯長心里一驚。
還沒來得及驚訝,,那二十騎已經(jīng)逼近到了城門口幾十米的地方,。
屯長站在城門門道中央,拱手鞠躬,,朗聲說道:“蘇將軍,!”
但那將軍,絲毫不理會,,手中馬鞭一揚,,在空中甩出炸裂般的空爆聲。
胯下黑色戰(zhàn)馬,,也是絲毫沒有減慢速度的意思。
屯長大驚,,急忙閃到一旁,,險些被戰(zhàn)馬撞翻。
二十余騎轟地一聲,,直入城中,。
城門口,只留下那位蘇將軍的怒喝:
“滾開!”
屯長顫顫巍巍被手下步卒扶著,,眼中蘊出怒色,,但很快變成委屈。
自己卑微,,便是被馬踏死了,,也是白死。
忍了忍了,。
留著茍命,,晚上去找樂子……
自己非要婦人肚皮上狠狠發(fā)泄!
·
嬴扶蘇看著眼前這個,,帶著單尾鹖冠,,和涉間抱在一起的年輕將軍,很是好奇,。
剛騎完馬,,試過馬鐙。
下人報告城西有情況,。
還沒等扶蘇問是什么情況,,就看見這個身穿半身騎兵甲的將軍,就莽莽撞撞闖了進來,。
年輕將軍看見涉間,,就是一個熊抱,還互相壘了兩拳,。
緊接著,,就看見他對涉間說道:“上將軍咧?我有緊急軍情,!”
涉間猶豫,。
“怎地?”
涉間看了眼周圍,,沒有外人,,便小聲說道:“上將軍受了箭傷?!?p> 那年輕將軍頓時就炸了:“甚咧,?涉間,嫩個鳥貨,,咋個保護上將軍的嘞,?咋個讓上將軍受了傷?”
涉間臉上一陣青白,。
嬴扶蘇走上前,,問道:“涉間將軍,,這位是……?”
年輕將軍看清了扶蘇的樣貌,,卻瞪大眼睛,,然后拱手深深鞠躬:“啊……是長公子……蘇角竟沒看見長公子……”
嬴扶蘇趕緊拖住這位蘇角將軍的雙肘,示意不必多禮,。
涉間在一旁介紹道:“這是騎軍裨將蘇角,,跟王離將軍在九原馴養(yǎng)騎兵的?!?p> 扶蘇一聽九原,,便立刻驚喜地說道:“九原?九原的騎兵來啦,?”
嬴扶蘇正焦急等著南下的騎兵,,突然聽到這消息,不禁驚喜萬分,。
蘇角猶豫了,。
他看向嬴扶蘇,不說話,。
軍情大事,,只匯報給上將軍,即便是公子扶蘇,,也不能例外,。
涉間最懂蘇角,便立刻解釋道:“上將軍傷情嚴重,,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是要臥床。已經(jīng)將虎符,,交給了長公子,。”
涉間看向嬴扶蘇,。
扶蘇了然,,將懷中藏著的虎符掏了出來。
一見到虎符,,蘇角將軍立刻單膝跪地:“裨將蘇角,,見上將軍虎符!”
嬴扶蘇趕快將蘇角扶起,,說道:“蘇角將軍,,這里沒有外人,有什么情況,,就請說吧,!”
蘇角又鞠了一躬:“回公子的話,上將軍令王離將軍帶騎軍十三萬南下,。令末將領(lǐng)兵兩萬騎,,留在九原。但……”
“但王離將軍剛集結(jié)部隊,,準(zhǔn)備南下,,就有使者,持始皇帝陛下虎符,,還帶了五百始皇帝親衛(wèi),,親抵九原。截住大軍,,接管了九原大軍的軍權(quán),。裨將王鶴疑惑使者持始皇帝陛下虎符的真假,當(dāng)場便被來使給斬了……”
“王離將軍見機不妙,,密令我?guī)П静績扇f騎軍以巡邊為由南下上郡,。王離將軍……將軍他……此時已經(jīng)被來使扣押了?!?p> 嬴扶蘇一聽,,十三萬大軍,竟然被人截胡了,。
頓時覺得天要塌下來,。
眼前一黑,有些搖搖欲墜,。
說好的十三萬騎軍,,但只來了兩萬。
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我,?
涉間低聲怒罵道:“還要點臉不,?”
蘇角不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有些茫然,。
“公子……不知道上將軍急調(diào)九原大軍南下,,是有什么急事?若真有戰(zhàn),,末將的兩萬騎兵,,當(dāng)死戰(zhàn)!”
涉間小聲說道:“始皇帝陛下,,薨了……九原接到的虎符和上令,,是中車府令趙高和左丞相李斯假傳的啊,!”
蘇角一聽,,驚訝地‘啊’了一聲,。
“始皇帝陛下……怎么……怎么會突然……這……”
涉間懊惱地說道:“王離將軍這次……昏聵啊,!怎能輕信來使,?十三萬大軍在,還能被斬了裨將……”
嬴扶蘇已經(jīng)有些絕望,,如喪考妣地說道:“我父王……始皇帝陛下崩殂,。趙高和李斯,要扶持胡亥上位,。他們先是寫了封假詔,,要賜死我和上將軍蒙恬,被我們二人識破了詭計,。蒙恬將軍已經(jīng)深謀遠慮了,,未經(jīng)我的點頭,就擅自作主,,去調(diào)了騎兵,。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啊……我應(yīng)該想到的……哪里有賜書一封,就這么簡單能把扶蘇搞死,?都是幾十年的老狐貍,,怎么會沒有后手?原來奪取九原大軍,,就是他們真正的后手,!好毒!”
扶蘇苦笑著,,喃喃自語:“現(xiàn)在,,只要胡亥趕到九原,帶著九原大軍南下,。誰能在這戈壁荒原上,,擋住浩浩蕩蕩的十三萬騎兵?胡亥當(dāng)了秦二世,,天下說亡,,也就亡了……”
“唉……”
嬴扶蘇捶胸頓足。
但這時候,,蘇角卻皺著眉頭,,有些驚疑。
“長公子……好像……不對啊……那來使奪取九原大軍軍權(quán),,并不是要南下,。他們要北擊匈奴!要出長城!”
“???”
“啥?”
涉間和嬴扶蘇,,都愣住了,。
不南下?北出長城,?
這又是哪出啊,?
涉間皺著眉頭,,一臉嚴肅:“蘇角,這事關(guān)系天下安危,,可不能亂說?。”背鲩L城,,征匈奴,?這……這……”
蘇角一跺足,狠狠點頭:“可以蘇角性命擔(dān)保,!甘武親口對眾多將士說的,!說要北征匈奴,徹底解決匈奴之患,,為大秦黔首,,謀萬年太平!”
“王鶴將軍就是覺得北出長城,,有些不妥,,質(zhì)疑甘武手中虎符的真假,才被斬了的……”
涉間瞪大了眼睛:“誰,?你說誰,?”
蘇角:“甘武啊,!來使是上卿甘羅的兒子甘武,,還有楊翁子之孫楊通,以及嬴氏公族的公子幸……”
涉間和嬴扶蘇,,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