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爻垂著眼靜靜聽著,，心里卻盤算了起來,。又是崔汶梁，他遇刺一案還未查出個結(jié)果，眼下兒子又出事兒了,，恐怕很難是巧合,，他究竟是個什么身份？

　　彭璜話音落了,，卻不見皇帝出聲,，倒是方世爻開了口：“彭大人，此事是否已通知崔盛,？”

　　“回王爺,，還未下發(fā)通牒，”彭璜道,，“崔家公子也是朝廷命官,，現(xiàn)任太常寺少卿，此案只有這幾個暴民的陳述,，尚不能判定崔少卿有罪,，還需繼續(xù)查下去才可做出判斷?！?p>　　“只怕到時候,，連最后一丁點兒證據(jù)都被崔盛付之一炬了吧，”方世爻冷聲道,，“陛下,，臣懇請立即傳崔盛至皇城司，徹查崔家,?！?p>　　若是崔氏真的隱藏了什么東西，那么此刻就是查出這些秘密的最佳時期,。

　　方世譽自是也想到了這一點,，對一旁的海吉道：“傳崔盛至皇城司，另外,，”他看了彭璜一眼,，“再傳吳琮和萬小旗，朕要三司會審,?！?p>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方世譽并非一時興起,。在他在位的天啟年間，還從未動用過三司會審,。這種高規(guī)格的審查一般只會用在大案要案上,，權(quán)臣觸法,，甚至謀權(quán)造反——眼下一個小小的民眾鬧事，侵吞田產(chǎn)案屬實大材小用,。

　　只是,，他看到方世爻抬起了頭，面色沉靜,，眼中卻鋒芒閃爍,。他打算借此機會來一次徹查。

　　承德帝即位時尚且年幼,，權(quán)臣當(dāng)?shù)?，世家橫行，他隱匿在宮廷之中,，眼睛卻看得清明,，大鄴的弊病已經(jīng)顯露了出來，這次北朔的試探就是說明,。在他的父親明豐皇帝在位時,，京城乃至鄴國宛若一只鐵桶，何至于讓邊陲小國的蟲蠹蛀進來,。如今這番局面,，北朔料定的就是大鄴衰微，便在一旁蠢蠢欲動,，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陛下，這不妥?。　迸龛嫔痼@,，覺得皇帝是瘋了,。

　　“臣并未覺得不妥?！狈绞镭痴f道,，“彭尚書也知，眼下時期特殊,，崔家的身份又敏感,，此時，任何的異動都不應(yīng)放過,，倒不如趁此機會徹查，不管是誰，有何陰謀,，都應(yīng)在還未爆發(fā)之時將其扼殺,?！?p>　　“可是……”

　　“彭尚書究竟有何顧慮？”開口的竟是一直不出聲的霍巷,，“寧王殿下說得是,，特殊時期，自然要特殊對待,，若還死死因循著那套刻板的制度,，恐怕會將自己困死在囚籠里，誤了事啊,?！?p>　　彭璜被兩人先后駁了話，面上有些掛不住,，遂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坐上的方世譽：“陛下……”

　　“好了,，”方世譽面上不悅，“朕說出去的話,，難道還要朕收回來不成,？海吉——”

　　“奴婢在！”

　　方世譽早在他們爭辯之時就已經(jīng)擬好了旨,，抬手將黃卷遞了出去：“去傳旨,，朕要三堂會審?！?p>　　“皇兄監(jiān)察,。”

　　***

　　此旨一出,，滿朝嘩然,，想要進諫的朝臣絡(luò)繹不絕，但都被方世譽給退回去了,，在朝陽殿里合眼聞著香,，由著周燕昭溫涼的手指在太陽穴上按著。

　　“陛下此舉,，臣妾沒有看明白,。”她溫聲道,，“為何要動用如此大的陣仗,，一個小小的太常寺少卿，何至于此呢,？”

　　方世譽沒有睜眼,，手指在懸煙上繞了幾圈兒，道：“朕是要用此舉立信,，立威,?！?p>　　“可這旨意，已經(jīng)引來了諸多不滿,，繼續(xù)下去怕是困難重重啊,。”

　　“朕知它難,，”方世譽幽幽道,，“可朕若不做出些表態(tài)，這些權(quán)臣,，老臣,，就該騎到朕頭上去了。從前朕的根基未穩(wěn),，隱忍不發(fā),，現(xiàn)在他們居然連行宮的心思都敢動，”方世譽倏地睜開眼,，“攘外必先安內(nèi),，北朔一事便給朕敲了這個警鐘，朕若不敲打敲打他們,，恐怕就真翻了天了,。”

　　“這些蛀蟲今日敢在修筑行宮一事上中飽私囊,，可見平日里私相授受,，搜刮民脂民膏已經(jīng)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朕就是要從崔家這里下第一刀,?！狈绞雷u神色陰郁，裊裊青煙模糊了那刀刻般的眉眼,，只余沉沉凝光自那眸中濺出來,，涼地人心顫。

　　***

　　霍巷自殿中出來后,，有意地同彭璜相隔了一段距離,，彼此避免交流與不快,。他見方世爻走得緩,，心想有了方才御前的同仇敵愾，便自然地走上前去想要同他攀談,，順便套出些情報來,。

　　“寧王殿下！”他行禮道,。

　　“殿下方才在殿中為何出此言,，”霍巷說,，“難道已經(jīng)察覺出了崔氏有問題，或是此事所涉不??？”

　　“那霍指揮使又為何要附和本王的話，”方世爻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意圖,，“本王還以為,，指揮使同本王的想法一致?！?p>　　霍巷垂下頭,，露出了羞愧的笑容。

　　方世爻腳下不急不緩,，說：“本王只欲為陛下分憂,，為鄴國建樹，此番不過是順?biāo)浦?，替陛下找個臺階罷了,。陛下為國憂心，深謀遠慮,，此舉定然有他的道理,，我等做臣子的，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不敢妄測陛下的心思,。”

　　早在霍巷到達御書房之前,，他就已經(jīng)得知了彭璜動的那些小心思,，這兩人之間的暗潮已經(jīng)涌了許久了?；粝镫m只是個皇城使,，但卻是陛下親信，皇城司不僅僅是個掌管皇城治安的小司屬,，還是皇帝在皇城里的眼睛和耳朵,，直屬皇帝，有探查直奏的權(quán)力,，就連三司六部的大小官員也要對其忌憚三分,，這才給了霍巷叫板刑部尚書的底氣。

　　“殿下說的是,，”霍巷知曉寧王這是在敲打自己,，并不惱，自然而然地略過了這個話題,，“京城最近也不太平,，不知那北朔細作一事……”

　　方世爻微微搖首：“還未有著落,，自將那被擒獲的細作處死之后，便沒有太大的進展了,?！?p>　　霍巷沉默片刻，道：“此番能察覺到這些人的存在,，皇城司也很是費了一番功夫,，可見這幫人都是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對京城探查的運作很了解,?！?p>　　氣氛微滯，方世爻在日光中抬起手,，手上是一枚翠綠的翡翠扳指,，色澤瑩潤，青翠欲滴,，成色很好,，他道：不過，快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