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受傷
唐鳶鮮少見到方世爻這副凝重的樣子,,從前不管遇到任何事,,他總是胸有成竹,萬般難處也不放在眼里,。
今日這般精神不濟,,愁云籠罩的模樣,不知怎地讓人有些心疼,。
唐鳶笑容一僵,,自己這是瘋了吧,心疼方世爻,?
一直以來,,在她的心里,方世爻不需要心疼,,不需要憐憫,,他不會輸,也不會痛,,他就是這個世界的bug,,靠著強大的主角光環(huán),,一次次化險為夷,一次次脫穎而出,,再大的困難在他面前都不過是用來刷經(jīng)驗的副本,,都能夠在寥寥字數(shù)之內(nèi)迎刃而解,然后緊接著開啟下一場劫難,,不停不歇,,不死不休。
這是她這個作者的自信,。
唐鳶抬起手,,鬼使神差般地覆上了他的背脊,挺直,,緊繃,,脊骨卻硌手,將她驚了一跳,,沒想到她的男主居然這么瘦,。唐鳶喉嚨發(fā)緊,好一會兒才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聽見自己說:“不必灰心,,你不是孤軍奮戰(zhàn)?!彼侏M地一笑,,“試著相信我一回,我其實還是挺有用的,?!?p> 方世爻停頓許久,仿佛是想在她臉上尋到些自己不曾注意到過的蛛絲馬跡,,那為了進宮面圣而燙平整的衣擺因為四處的奔波已經(jīng)發(fā)皺了,,粘上了灰塵,還未來得及撣掉,。
唐鳶抬手替他拂去了,。她說這話是信任且篤定的,方世爻不會輸,,她知曉,,最起碼在這里不會輸,而她也會盡力地去為他謀得一方勝算,,也是替自己謀求一線生機,。她的眼波微漾,緊閉的窗框里投進了微薄的曦光,,掉進她的眸子里像是兩泊深沉的湖水,,將方世爻包裹在內(nèi),,用潺潺的波紋去撫慰他,安順他,,將他躁動的情緒和紛亂的思緒撫平,。
方世爻不只是個紙片人。
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緒和喜怒哀樂,,唐鳶想著,愈發(fā)覺得他命運可悽,,尤其是想到他的結(jié)局,,悲涼頓生,哀從心起,,手下不由地微微用力,卻未察覺到方世爻的背脊輕輕一顫,。
他抬眸看向唐鳶,,屋外人影憧憧,可他卻眸光幽暗,,只想要將兩人隔絕在這一方世界里,,在這張桌前,好好同她將話講清楚,,就在唐鳶以為他要一直沉默下去時,,眼前的人忽然開口了:“你可知,陛下此舉是要我去給世家當靶子,?”
唐鳶俯首,,面容沉靜:“所以呢?”
方世爻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抬眸看著唐鳶,,記憶中他從未仰視過這個人,卻一直都覺得,,她始終端坐在那高位之上,,在眾將領(lǐng)之首,在那高頭大馬上,,在巍峨高聳的垣墻之上,,她垂眸一看,眼底映著的是泱泱眾生,。
“所以,,你愿意同我一起涉險?”
唐鳶被他的目光燙了一下,,眼神一閃,,卻并未躲開,,她直覺自己若是躲開了,那面前的這個人便真的只剩下孤身一人了,。
可這話聽起來為何讓人感覺怪怪的,?
“這原本就該是我們二人一同歷的劫,”她說道,,此言不假,,這些磨難都是她安排給她們兩個人的,沒有一人抽身一人獨往的說法,。她忽略掉心中那絲異樣的感覺,,堅定地答道。
方世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倏地笑了,,這笑看得唐鳶一頭霧水,愣神之際就見自己撫在方世爻背上的手掌滑落了下來,,正正好叫另一只手一撈,,給攥進了手里。
???
方世爻站了起來,重新垂眸看向她,,唐鳶盯著那兩團火,,手心里的溫度令人不容忽視,冰火兩重天之下,,腦袋里的問號越來越大,,即將要脫口而出。
哐,!
巨響引得兩人齊齊向門口看去,,方世爻的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犀利的目光射向推門闖入的長風,。
來人已經(jīng)顧不上體會這屋內(nèi)詭異的氣氛了,,甚至沒有注意到那兩只交握的手,單膝踉蹌著跪在了地上,,氣息已經(jīng)亂了,,顯然一副累急交加的模樣。屋內(nèi)兩人的心皆是一沉,,緊接著便聽他說道:“稟殿下,,娘娘,風言風語回來了——”
這就回來了?
方世爻同唐鳶對視一眼,,眼底的意外如出一轍,,沒有任何指示,也沒傳來任何消息,,怎么就突然回來了,?出什么事了?
“兩人都……都……”
“都怎么樣,?”唐鳶心中不安,。
“都受了重傷!”
***
長風跟在兩人身后奔去了近衛(wèi)住的院子,,外面已經(jīng)聚了不少人,,擔心憂慮的,竊竊私語的,,見到三個人的身影都齊刷刷噤了聲,,院子里霎時跪倒一片。
方世爻直奔門口,,見房門緊閉,,門口一個發(fā)須皆白的老者見狀立刻便知曉了來人身份,但還是斗膽側(cè)身,,將人攔了下來。
“殿下請留步,,屋內(nèi)的大夫正在診治,,暫時還……不宜入內(nèi)?!?p> 方世爻也不強闖,,伸手一扶將顫巍巍的老人撈了起來:“如何?”
“兩位小公子的傷都不輕,,但一位只是皮外傷,,失了不少血,索性性命無虞,,只是這另一位……”
他眼神閃爍,,欲言又止。方世爻已經(jīng)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語氣一沉:“另一位怎么了,?”
他揣摩了一瞬,咬牙道:“另一位公子,,似乎是中了毒,,生死不知?!?p> 方世爻臉色森寒:“似乎,?”
唐鳶早已將方才房中隱約的曖昧旖旎拋到了九霄云外,,方寸大亂地拉起了地上的一個侍衛(wèi):“怎么了?怎么回事兒,?”
人是她留在外面的,,若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
唐鳶心中著急,手下的勁兒也沒收住,,那侍衛(wèi)胳膊吃痛,,但見她這幅模樣也沒敢出聲,便忍著痛如實說道:“是風統(tǒng)領(lǐng)將人帶回來的,,回來時兩個人都血淋淋的,,便立刻去請了大夫,現(xiàn)在……也不知道怎么樣了,,看那大夫的語氣,,恐怕……”
唐鳶把人放開,魂不守舍地后退了兩步,,叫長風扶住了身體,。
風言回來時,兩人還好好的,,是自己輕敵了,,才放任他們在驛站多待了這些時日,造成了這一切的發(fā)生,。明明上回見面,,兩個孩子還是活蹦亂跳的……唐鳶心中大慟,腦子里都是三人在一起時的畫面,,叫那悲痛的情緒壓得喘不過氣來,,胸腔里一陣陣緊縮,口中喃喃,。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娘娘?!遍L風沉穩(wěn)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敲醒了她混亂的神志:“不怪您,這是他們的職責,?!?p> 唐鳶的眼睛已經(jīng)發(fā)直了,她機械地推開了長風攙著她的手:“不,,你不明白,,都怪我,這一切都怪我,發(fā)生的所有的事都是因為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