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十日前——
“那個女人我真的見過,,殿下,你信我,!”崔盛惶惶地擺手,腕子上的鐐銬嘩嘩響,。
方世爻的臉神色陰沉得可怕,,他鐵青著臉看著崔盛,眼中蓄著濃云,,仿佛隨時都會爆出驚雷,。
可崔盛半點也為察覺到方世爻的戾氣,他已經(jīng)被巨大的恐懼給淹沒了,,那個女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能夠跟隨著寧王和皇城使進出牢獄,,說明她的身份并不簡單,要自己命只是動動手指的事,。
在崔盛的顫抖中,,方世爻收回了一絲理智,冷沉著一張臉,,問道:“那你可知,,當(dāng)時同她在一起的是什么人?”
“我知道,,是給我爹送信的那個,,”崔盛已經(jīng)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面前的寧王身上,再不去顧及其他,,“那人我其實是認識,,他是工部尚書魏大人府上的?!?p> 魏懷瑾,?
方世爻一愣,怎的工部也摻和進了這樁事兒里,?
他忽然想到了洛川的那間水下密室。
工部的能工巧匠不少,,若是真的替北朔做了事,,那么這間密室多半就是魏懷瑾的手筆,。
藏得夠深啊。方世爻眉頭深鎖,,在昏暗的光線里盯著崔盛,,那雙漆黑的瞳眸里淬著火光,壓抑著內(nèi)心接二連三收到的沖擊,,他說:“你還知道些什么,,全部告訴我?!?p> 崔盛渾身都是滾燙的,,有一瞬間他甚至想,算了吧,,大不了一死了之,,這就是自己的命。但面前的人又將他從懸崖邊拽了下來,,他說道:“你難道不想讓那些將你害成這樣的人償命嗎,?”
崔盛說:“想,做夢都想,?!?p> “那你就將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方世爻臉上帶著蠱惑,,“哪怕你死了,,也要拉他們陪葬不是?”
崔盛的表情忽然變得癲狂,,許是因為受了鼓舞,,在那一刻他什么也不在乎了,只想要在黃泉路上拉上那幾個人一起走,。
“我說,,我都說,”他道,,“我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訴你?!?p> ***
在這次對話的第二天,,崔盛就被移去了刑部。
往后他的性命,,方世爻不再過問,,也懶得管,他只管把承諾過崔盛的事情做到就是了。
崔盛不受崔汶梁的待見,,但他經(jīng)營營生的本事還是出類拔萃的,,若是好好培養(yǎng),應(yīng)當(dāng)會是崔家一個不錯的當(dāng)家人,。只是沒有如果,,他的這身本事被用在了掩蓋貪污銀兩上了。
唐鳶有些日子沒聽到過這樣的消息了,,那日偶然聽方世爻提了一嘴,。
“就是洗錢,”她道,,“把黑錢洗成白的,,將收受賄賂,搜刮民脂民膏得來的銀子變成正當(dāng)途徑得來的,?!?p> 方世爻沒想到她會這么了解京官的手段,倒有些意外了,。
“我們那兒也有很多這么干的,,不過有一些叫人揪出來打掉了?!碧气S順口說道,。
“漠北?”方世爻顯然是理解錯了,,唐鳶也沒法解釋,,嗯嗯啊啊地搪塞過去了,沒再同他繼續(xù)這個話題,。
方世爻本以為只有儀鸞司同北朔有牽扯,,眼下居然連工部也有他們的人,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事情牽扯到的人越來越多,,他不敢貿(mào)然做決定,只能找機會上報皇帝決斷,。
倒是打那日以后,,唐鳶對于這些個公事不怎么避諱了,她本就是個好奇心重的性子,,要她不聞不問能將她硬憋死,。
方世爻今日回家格外早,想著唐鳶前些日子念叨著想喝觀海樓的佳釀,,自個兒又身子懶,,嫌冷不肯挪窩,,回來時便拐了個彎兒去買酒,也不用侍從跑腿,,親自去見了蔡赟,,而后才拎著兩個酒壺回了家。
蔡赟清閑日子還沒過幾天,,就又得了差事,哭喪著臉看著馬車離開,,對身旁的小廝說:“得,,把小四再叫回來吧?!?p> 方世爻在御書房待了足足兩個時辰,,同方世譽講述了這些日子的所獲,從儀鸞司通外敵到北朔細作的水下密室與毒藥,,再到崔盛供出的魏懷瑾,,但獨獨略去了唐鳶那一段兒。
“這盤棋布得夠久啊,,”方世譽落黑子,,淡淡說道。
是夠久,,能夠悄無聲息地在洛川建造那樣一間精巧的密室,,前期必定謀劃了許久,這盤棋,,起碼在四五年之前就已經(jīng)開始布局了,。
方世爻執(zhí)著白子踟躕了一會兒,緩緩落下,,才說道:“既已謀劃多年,,那么朝中必定不會只有崔汶梁,魏懷瑾這幾個內(nèi)應(yīng),?!?p> “不錯,”方世譽看著棋盤點點頭,,面露贊許,,也不知是在欣賞這步棋,還是在贊同這句話,,“放了長線,,怎會只是為了這些小魚小蝦而來?!?p> 方世爻面露苦惱,,似是叫這棋面給難住了,說:“北朔花了大功夫造就了一間藥房,臣實在想不明白用意,?!?p> “皇兄自那水中帶回的東西,朕已命人好好研究,,不日便能有所獲,,”方世譽琢磨地仔細,“幾個細作那邊,,皇兄也要抓緊審啊,,時候不早了?!?p> 方世爻歉疚一笑:“臣必定盡心竭力,。”
“眼下除了崔盛的證詞,,魏懷瑾這老狐貍一點尾巴尖兒都沒露出來,,如今崔盛死了,咱們更是沒了證據(jù)拿他,,”方世譽抬眸看向?qū)γ?,“皇兄有何見解??p> 方世爻說道:“工部藏得嚴,,我們還有另一條露了尾巴的小老鼠不是,?”
“皇兄是說……儀鸞司?”
“正是,,”方世爻點頭“儀鸞司辦事沒有魏懷瑾那樣仔細,,不經(jīng)查?!?p> “何必如此費力,,”方世譽輕笑道,“儀鸞司是直接接觸北朔細作的人,,那細作挨不住刑罰,,將他們招了出來也說不定呢?!?p> 方世爻的白子已經(jīng)在空中懸停許久了,。
良久后,他淡淡收子,,道:“陛下棋藝高超,,臣輸了?!?p> 方世爻一進門便感受到了涼意,,向一旁看去,,原來是唐鳶打開了窗,正對著風(fēng)口呼呼直吹,。
一只手伸過來,,“啪”地一下打斷了她的思緒,面前的窗戶驟然合攏,,光一下子暗了下去,,掐滅了她腦海里的小火苗。
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她繼續(xù)趴在窗臺邊,,背影看起來精神不振,悶悶不樂,。
方世爻側(cè)首,有些意外,,難得自己回來她沒有纏上來嘰嘰喳喳,,想必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讓她不開心了。
“怎么了,?”他問道,。
“你從水里撈上來的那堆藥材,”唐鳶似是在猶豫,,“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