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姜澉蚩尤
夸父還沒來得及施易,。卻見寒徹帶著護南黎族兵,,沖進火海,,飛快拋撒綠色粉塵,。綠煙升起,,所到之處,,烈火減弱,,搖搖欲滅,。族兵行至坤木臺,,熄滅一條通道,,把刑天,、飛鵬救出,二人隨即與沐春匯合,。
“寒徹,,你?”姜尹浩氣得暴跳如雷,,卻不敢發(fā)作,。事至于此,方覺大勢已去,。他的鷂子眼,,懷著最后的希望,盯著烈山宮,。卻見綠夷障已經(jīng)消失,。正疑惑,少青湖坳口走來一群人,。其中,,有個頭戴牛首的身影,被人簇擁著,,大步向前,。而他的左右,戰(zhàn)將齊聚,,有的來自九黎,,還有的來自神農(nóng)氏;柏延,、屯蒙,、離坎、噬焐……
牛首面具人走近寒徹,,兩人相視一瞬,,六目會心微笑。
看著熟悉的牛首,,那雙過目不忘的眼睛,。回想北黎相識的夜晚,,大鴻山悉心傳教烈山易,。刑天虎眼泛光,恨不得撲過去,,抱著紅菱大叔啼哭一場,。
他一眼認出了刑天,看到逐漸成熟的愛徒,,卻不敢相認,。兩人擦肩之際,,牛首面具只是微微點頭。
他走進冒著青煙的余燼,,沿著焦黑地面,,在夸父面前站立。兩人靜對片刻,,熱淚盈眶,。
夸父指著昏迷的姜明鯤,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姜澉似早有準(zhǔn)備,,不待揮手,柏延邁進一步,,俯下身來,。他從腰際的百寶袋,取出一把蚌刃,,在姜明鯤后頸,、臉頰的傷口上,劃開十字形,,在里面挑出兩顆尖細的藜刺,。用鳥絨擦拭血跡,待創(chuàng)口清理干凈,,他從懷袋掏出晶瑩剔透的蟲子,。他小心翼翼敷在創(chuàng)口上。一會兒,,烏黑的血毒,,脹滿蟲子的白腹。
“靈寶冰蠶,!”刑天暗呼,。靈寶冰蠶生長在靈寶雪山。是軒轅六部珍藏之物,,具有散淤,、清除血毒的功效,放眼天下,,唯有熊僅存六條,。傳聞,公孫越與柏延私交甚篤,,竟割愛相贈其一,,可見此言不虛,。
冰蠶敷毒完畢,,在掌心歡跳一會兒,,突然僵直,毒發(fā)身亡,。姜明鯤卻悠悠醒來,,見到十三哥,他心心掛念的第一件事,,便是掏出懷里的綢包,,哆哆嗦嗦遞給他。
姜澉接過綢包,,輕輕解開,,拿出紅色的鰹火令、布滿結(jié)節(jié)的綢繩,。
姜尹浩見狀,,腸子都悔青了。這不就是他最初怡現(xiàn)的綢包嗎,?他終于領(lǐng)略到姜明鯤的讀心術(shù),;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姜澉看著繩結(jié),,僅剩幾根,已經(jīng)看不下去,,牛首面勃然大怒,。
他扭頭身邊的護盟衛(wèi),大喝:“拿下姜尹浩父子,!”
“十三,,你這是報私仇!”姜尹浩并不懼怕,,厲聲回擊:“為顯示公允,,讓劼淵宣讀,公示父王的遺言,!”
“我要讓你死得明白,!”牛首面具看著劼淵,肅目道:“姜劼淵,!”
“在,!”劼淵憂郁的臉,會意點點頭,。他捋著一根一根的繩節(jié),,朗聲念道:“澉兒,鯤兒,,倘若看到遺結(jié),,為父或許不在人世……”
“望我兒姜澉接過鰹火令,,出任九黎聯(lián)盟第五代蚩尤……”劼淵念著念著,率先給姜澉跪下,,行拜尊盟之禮,。
“此言非真……”姜尹浩連連搖頭。他帶著一線生機,,搶過劼淵手中,,沒念完的兩根繩結(jié),發(fā)瘋似地急念,,最后哈哈大笑:“正隨啊,,我命不該絕啊,你且看看……”
姜澉早看出剩下兩根繩結(jié)的內(nèi)容,。他的眼睛,,直視天空,用悲沉的聲音道:“姜尹浩生性無情,,不管他犯下何等大錯,,罪不當(dāng)誅。慰留黎王之位……”
夸父不失時機,,振臂高呼:“姜澉蚩尤,!“
“”姜澉蚩尤……”群情一片歡騰。
刑天莫名地一陣難過,,姜尹浩殺了那么多灌山黎人,,只因姜重典兩根繩結(jié),便讓他逍遙法外,。他扭過頭,,帶著同樣難過的雙蝶姐妹,不聲不響地離開人群,。三人來到沐春面前,,此時的沐春,由于寒徹精心療傷,,已經(jīng)蘇醒,。得知沐冬慘死,他和雙蝶想起失去的親人,,三人抱頭痛哭,。
——
沿著二十七層石質(zhì)階級,木壁蚌瓦的烈山宮,,傲然矗立在少青山下,。
今天,即是羽化大蚩尤姜重典,姜澉繼任盟位的日子,。寬闊的點兵臺,,人頭攢動。九黎各部黎王,,除了姜容清,紛紛到場,。來自其它異族的賀盟,,也悉數(shù)齊聚。隗魁氏赤帝夸父,、虞帑首領(lǐng)載昀,、軒轅有熊公孫越長子玄囂。以柏延為首的神農(nóng)行將……
姜澉臉上,,涂滿黃,、綠、藍,、紅,、青五色彩泥。深邃的眼睛,,不怒自威,。挺直的鼻梁下,濃密的胡須里,,厚唇抿動,。他身穿青色長綢裾。胸束褐斑獸皮甲,。
他的面前,,擺放著一大堆木柴。姜重典臉蒙綢布,,僵直地躺在柴堆上,,已搭好的木架。
輕煙繚繞,,哭泣聲起,,大蚩尤生前數(shù)以百計的黎眷,圍著柴堆,,號啕大哭,。
一個時辰,哭泣聲息,,姜澉手舉火把,,點燃柴堆.。烈火升騰,空氣中彌漫著焦臭味,,人人不敢掩鼻,,神情默哀。一代蚩尤姜重典曾經(jīng)的輝煌,,隨著火光熄滅,,成為過去。
兩名護盟衛(wèi),,一個托舉箍著赤羽的牛首面具,,一個握著煉石柄黃玉鉞,跪伏著呈到姜澉面前,。
姜澉鄭重地接過牛首面具,,戴在頭上。然后,,又接過玉鉞,,高高舉起。
“姜澉蚩尤,、姜澉蚩尤……”四周歡聲雷動,,群情激昂。
姜明鯤視線模糊,,迷眼的周圍,,全是含妱的影子。傷疤又一陣隱隱脹痛,,回憶這一路上,,所有的付出,沒有白費,。他想笑,,笑聲里,帶著如釋重負的心情,。嘿嘿嘿,,他傻笑出聲。
一直留意他身體的刑天,、飛鵬,,敏覺不對,兩人左右靠攏,,分別支撐住他的胳膊,。
姜明鯤心知笑顏盡余毒發(fā)作,輕聲叮嚀:“休要聲張,,扶我回烈山城,?!?p> “鯤哥……”
“快……”
——
初春的烈山城,經(jīng)過嚴(yán)冬凜冽,,依舊寒意料峭,。
姜明鯤氣息微弱,靜靜躺在鋪滿蘆花的葦席上,。兩個多月來,,笑顏盡的余毒,漸入心腑,,生命垂危,。
刑天、飛鵬,、雙蝶姐妹,寸步不離,。輪流照料他,。
姜澉不忍看十七弟痛苦的表情。他掀開葦門,,牛首面具的淚目,,眼巴巴地瞅著前方。
笑顏盡的頑毒,,超出了他的估計,。
他原以為,靈寶冰蠶可以完全敷毒,,結(jié)果只是緩解毒發(fā),。得知姜明鯤再次暈倒,他一連向炎帝發(fā)送五次飛鷹傳羽,,希望他能傾囊相救,。
按時間推算,炎帝姜榆罔應(yīng)該近時抵達,,他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少青湖堤,布滿殘雪的大道,。
刑天走出門,,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好想傾訴衷腸,。暢談陸吾,、畢節(jié)、容清頭領(lǐng)……
可是,,兩旁的護盟衛(wèi),,全神警戒的樣子,,令他望而卻步。
“弦衛(wèi)還好嗎,?”他后背對著他,,卻從腳步聲中,把他分辨出來,,著實讓他嘆服,。
“她……”刑天欲言卻止,忌憚地看著兩旁,。
“但說無妨,!”
“容清頭領(lǐng)、弦衛(wèi)都很好,,只怕軒轅紋虎……”
“若是本盟封汝為護北黎大將軍,,可否勝任?”肅重的語氣,,刑天強烈感受到他內(nèi)心的牽掛,。可如今,,牧力已做了弦衛(wèi)的卉安,,他的擔(dān)心,實屬多余,。
“牧力……”他剛想說出一切,,遠處的湖堤,傳來蓬車密集的嘎吱聲,。
更讓他喜出望外,,拉車的家畜,并非馬匹,,而是畢節(jié),。
此時的畢節(jié),渾身長滿深褐色的毛發(fā),。它遠遠認出刑天,,尖嘴嗚嗚叫喚,腳步飛奔,。
近至跟前,,它毛茸茸的大爪,脫離胸前拉車的木擋,,甩頭鉆出來,。它勁跑幾步,一把抱起刑天,。
人獸目對,,雖然有語言障礙,,卻阻擋不了手勢交流。它放下刑天,,直立身子,,發(fā)達的前肢不停比劃。
“回到北黎后,,它隨柏延求取冰蠶……”刑天迅速解譯,,講給深目疑惑的姜澉聽。
姜澉津津凝神聽他講完,,感嘆:“如此靈性之物,,難道是潘古五獸?”
蓬車簾掀開,,首先出現(xiàn)的人,,是一名女子。她身穿白色雪狐絨裾,,長披黑發(fā)的頭頂,,束著紅瑩珠。藍布束腰繩,,斜插一柄長劍,。膝下的裾擺,,是一對高筒紫色獸皮蹬,。
緊接著,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鉆了出來,。他約模五十多歲,頭戴尖頂黃狍冠,,白發(fā)臉龐垂下,,披在后背。他穿著葛布厚裾,,肩挎背簍,。青色葛布束腰繩,插著反復(fù)折疊的木柄陰陽鞭,。
他伸出手,,從蓬車抱出一個女童。小女孩七八歲的樣子,,包裹嚴(yán)實的厚裾里,,一張小臉顯得很虛弱。
“云桑,、炎帝,、精衛(wèi),!”刑天驚喜地認出來,急忙迎上去,。
云??匆娦烫欤w奔過來,。她不顧眾目,,雙手摟住刑天,把頭埋進變得結(jié)實的胸懷,。
“云桑,,不要這樣!”他輕手推開她,,小聲提醒,。表情尷尬地瞄向姜澉、炎帝,。
云桑察覺到失態(tài),,急忙松開手,梨窩綻笑:“什么時候來到北黎,?”
“一言難盡,!”
炎帝、姜澉對視一瞬,,兩人心犀靈通,,微微一笑。所有的話語,,盡在默契中,。
姜澉伸手,朝洞開的葦門一擺,,做出請的手勢,。
炎帝不敢耽擱,大步進入,。他走近明鯤,,首先翻起他的眼簾,再掐住手臂的脈搏,。稍后,,他在他耳垂的舊傷疤,用鋒利的煉石短刃,,重新劃開一道血口,。
云桑及時從懷袋,拿出蘆花絮狀的軟物,,遞給父親,。
炎帝把軟物敷在傷口上,。不一會兒,白色的絮狀物,,變得烏黑,。最后,敷出一團淤泥狀的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