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韋渚,?!甭沽桉x這樣說道。
黎衾雪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因為韋渚的速度比你快多了,?!?p> 鹿凌駒苦笑道:“那你們是誰?”
倪小遙上前一步道:“你先告訴我們你是誰,!”
鹿凌駒跛腳回到那塊大石頭邊,,艱難地靠著,坐了下來,。他說道:“我是韋渚的朋友,。”鹿凌駒確信剛剛對付他的人并不是少女,,而是兩個大男人,,因此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眼前的竟是兩個美貌的小姑娘的時候,便放松了警惕,,繃緊的氣力瞬間松懈下來,。待他一坐下,就好像起不來了,,他的大腿劇烈地疼痛,,根本無法長時間地站立。
倪小遙提醒黎衾雪道:“他有可能是韋渚的朋友,,也有可能假裝是韋渚的朋友,,騙取我們的信任?!北阌謪柭晢査溃骸罢f吧,,你叫什么名字?到這兒來干嘛,?,!”
鹿凌駒一挺胸膛,剛想豪邁地說自己是來救人的,,忽然又住口,。因為他看自己的狼狽模樣,如何像是來救人的,?反而像是需要被人救的,。況且他也不知道這兩個小姑娘的來歷,半夜到這深山里面來,,也不知她們是敵是友,。他便將要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見此情景,倪小遙叫道:“你看,,他說不出來,!我就說他一定不懷好意,說不定是什么歹人,!”
鹿凌駒一聽她就這么給自己戴了一頂“歹人”的帽子,,登時怒道:“你這女孩子家家,懂什么去,?,!老子講的是江湖大義,來這里做好事,,你們仙學(xué)才有的是歹人,!”
倪小遙聽罷也氣急,罵道:“你竟敢說我們仙學(xué)有的是歹人,,好啊,,看我不把你逮起來,有什么話你到先生面前說去,!”說罷,,袖中“滋溜溜”伸出兩條彎彎曲曲的藤蔓來,一把將鹿凌駒纏繞,、捆住,。
方才在院中,芝先生亦是用藤蔓將韋渚制住的,,讓鹿凌駒多少心里有些陰影,。一見自己全身上下也被藤蔓縛住,無奈道:“你們能不能有點新意……”他腿上有傷,,終于支撐不住身體,,倒在地上。
倪小遙把住藤蔓,,輕蔑道:“藤蔓術(shù)是最基本的術(shù)式,,拿它來捆你不行嗎?”她彎下腰來,,看著這個細長眼睛的男子,,狠狠逼問道:“說!你來這兒干嘛,?,!”
鹿凌駒只是苦笑。
見他不回答,,黎衾雪輕輕撥開倪小遙,,又問道:“韋渚在哪兒,?”
倪小遙疑惑地問她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和韋渚一伙兒的?”
黎衾雪道:“他剛剛的招式和韋渚在切磋大會上打敗我的身法很像,,想必此人跟韋渚學(xué)過一招半式,。”
“放屁,!”鹿凌駒大聲叫道,“你這是本末倒置,!韋渚的招式都是我教的,,怎么能說是他教我的呢?,!”
黎衾雪淡淡地笑道:“因為你的修為比韋渚要低多了,。”
鹿凌駒冷哼一聲,,卻回頭看向那山谷間的破廟,,只是一片黑暗,沒有滿地繁星般的花叢,,自然也看不見什么人,。忽然他心中一動,心想怎么這邊動靜這么大,,那胖先生卻沒有追上來呢,?難道是這兩個少女的緣故,使得那個胖先生不敢上來,?
那倪小遙仍然半信半疑地道:“在這里說不清楚,,將他帶去仙學(xué),有什么話在先生面前說便是了,?!?p> 鹿凌駒一急,心想若自己被帶到仙學(xué)去,,不僅難以解釋,,甚至韋渚也很難將自己解救出來。他忙道:“萬萬不可,?!?p> 倪小遙問道:“有何不可?”
鹿凌駒道:“我就正在被你們仙學(xué)的先生追殺,,你把我?guī)ハ蓪W(xué)中,,我豈不是羊入虎口么?,!”
倪小遙自然不信:“你胡說些什么,?我們仙學(xué)的先生怎么會殺人,?!”
鹿凌駒道:“你若是不信,,可以看看我的腿,。這傷就是被先生打的!”說罷,,他將受傷的腿伸了出來,,要展示給她們看。
倪小遙瞪著眼睛看,,可是在這么黑的地方,,鹿凌駒還穿著黑色的衣服,再用力瞧,,也還是瞧不見什么東西,。倪小遙便說道:“看不見,我點個火,?!?p> 鹿凌駒止住她:“別,有人在看著我們呢,?!?p> 沉默了許久的黎衾雪突然開口說道:“不用看了。他確實已經(jīng)受傷,,而且受了很重的傷,。”
倪小遙問道:“你怎么知道,?”
黎衾雪道:“血腥味,。”她蹲下身子來,,碰了碰他大腿的傷口處,,是又熱又黏的液體,顯然就是血液,。同時當(dāng)她觸碰到那仍然刺入大腿中的樹枝時,,又不禁愣了一下。
“樹枝,?!甭沽桉x解釋道,“我是被它所傷,,拔出來又怕出血太多,。”
黎衾雪動容道:“你將它拔出來,,用‘榮’系仙術(shù)愈合傷口……”
鹿凌駒道:“我不是術(shù)師,,也不會小元神術(shù),。”
這句話顯然出乎她們二人的意料,。黎衾雪和倪小遙面面相覷,,倪小遙忍不住說道:“如果你不會仙術(shù),根本不應(yīng)該在這里,?!?p> 鹿凌駒懇求道:“既是如此,就請你解開藤蔓,,把我放了,。”
倪小遙問道:“若是放了你,,你要到哪里去,?”
鹿凌駒道:“往北走,,出城,。”
黎衾雪搖搖頭道:“你已逃不出去了,。一個修為遠高于我的術(shù)師已經(jīng)接近,,離我們不遠了?!?p> 鹿凌駒倒吸一口涼氣,,猛地回頭下望,雖只看見黑暗,,卻仿佛感受到了冰冷的魔爪正向著自己逼近,。他掙扎地想站起來,被藤蔓一絆,,又倒了下去,。他抬起頭說道:“請你們放了我,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至少還能逃跑,?!?p> 黎衾雪笑道:“你這樣子連藤蔓術(shù)都解不開,難道還妄想從比我們強的術(shù)師手中逃脫么,?”
鹿凌駒道:“總比等死好吧,?”
黎衾雪道:“不一定?!?p> 鹿凌駒愣道:“不一定,?”
黎衾雪道:“我可以幫你?!?p> 聞言,,不僅是鹿凌駒,,連倪小遙也跳起來叫道:“你說什么?,!我們?yōu)槭裁匆獛退??!?p> 黎衾雪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我?guī)湍闾优?,作為交換,你要把韋渚的秘密都告訴我,,你們的身法,,你們的武功!”見鹿凌駒尚在猶豫,,黎衾雪又補充道:“否則我將你送到仙學(xué)去,,或許上面的先生有辦法摸出你們的底細來!”
風(fēng)吹草動,,落葉飛舞,,其中一片干葉劃過鹿凌駒的臉頰,割得他生疼,。他恐懼地回頭看,,雙手想去摸那懷中的火管,但被藤蔓縛住,,掙不開來,。鹿凌駒心一橫,叫道:“明白了,!你且先救我離開,,我便將韋渚的事都與你說了!”
鹿凌駒已無退路,,即使摸出火管來向韋渚求救,,他難道此刻能馬上分神過來解救自己嗎?何況還有一個高壯的先生也跟著他去了,。鹿凌駒看這兩個少女,,年齡不過十五六歲,正是韋渚那般大小,,猜是韋渚的師姐師妹,,賭她們小小年紀并不至于害人。不如自己此番答應(yīng),,先行逃過這胖先生的追捕,,再做打算。
黎衾雪輕輕拉住倪小遙的手,向她說道:“小遙,,你先行回去吧,!我已決意要救他,不要連累了你,!”
倪小遙氣道:“你這個笨蛋,,何必為了此人去冒這個險呢?,!我可真的要回去了,!”說罷釋開藤蔓,回頭就走,。然而走沒幾步,,又跑了回來,一把抓過鹿凌駒的衣襟,,厲聲問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鹿凌駒,!”
倪小遙道:“好,!鹿凌駒!如果你膽敢不老實,,本小姐當(dāng)場剝你的皮,,斷你四肢,,砍你腦袋,!懂了么!,!”未等鹿凌駒回答,,她一把將他攙起,喚黎衾雪道:“還等什么,,我們快走吧,!”
黎衾雪微微一笑,不再多言,,馬上與倪小遙一人一邊架起了鹿凌駒,。鹿凌駒身材魁梧,兩個少女是萬萬無法在上臂下架住他的,,只得叫他雙手穩(wěn)穩(wěn)抓住她們的肩膀,,傷腿屈起。她們運起小元神來,,腳底生風(fēng),,飛快地往北邊山的深處逃去了。
……
在黑夜的深山里逃命,又難又簡單,。難的是山路崎嶇,,月光時有時無,難以判斷方向,,而剛剛雨過的山地濕滑,,要么踩入泥濘中難抽腿,要么踏過滑石苔蘚,,一個不慎旁邊就是峭壁,,穿過叢林時仍滴著樹下雨,斷枝分杈也處處攔路,。簡單的是這后山廣闊,,群峰只如潑墨一樣漆黑,一二個人入了其中,,就像魚歸大海,,飛鳥歸林,追者反而更加費勁,。
韋渚雖然身上背著周濟圖,,但憑武家的輕身功夫,加以仙家的元神力量,,二者相配,,即使不會飛行,也如飛鳥掠林般在山間快速穿梭,。他卻不敢停下歇息,,因為身后不遠就是飛在空中的伏先生,他的令牌正成了一盞照燈,,尋找著韋渚走過的痕跡,。
韋渚向前奔跑,身后的周濟圖忽然發(fā)問道:“你是誰,?為什么要救我,?”
韋渚道:“我就是仙學(xué)的學(xué)生了。仙學(xué)的先生囚禁了你,,我便將你救出來,。因為那是不義的事?!?p> “不義,?”周濟圖好像笑了起來,道,,“若我是一個壞人,,你們的先生囚禁我,,好像也算不得是不義的事?!?p> 韋渚道:“我有一個朋友,,他堅信你是一個好人?!?p> 周濟圖問道:“為什么,?他認識我么?”
韋渚道:“他知道你幫梁家的布染坊里死去的弟兄們打官司,,才遭此橫禍的,。所以他知道你是一個義士,就一定要把你救出來,?!?p> “而你是他的朋友,所以你要幫他,?”
“是的,。”
“這就奇怪了,?!敝軡鷪D說道,“我?guī)颓俺堑墓と舜蚬偎?,他卻叫他們是‘弟兄‘,,莫非他也是個前城工人?”
韋渚道:“是,。這有什么奇怪的么,?”
周濟圖道:“那倒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會有一個在仙學(xué)修行的朋友,?!?p> 韋渚問道:“不能有嗎,?”
周濟圖道:“能有。我卻沒聽說過有,?!?p> 韋渚笑道:“那我就是第一個了。再況且,,對于一個義士,,即使沒有他,我也很樂意相救的,?!?p> “為了慘死的那些工人?還是為了我?”
韋渚疑惑道:“這有什么區(qū)別么,?”隨即想了想,,又道:“二者皆有之吧!”
身后的周濟圖突然爽朗地大笑,,直道:“好,!好啊,!你這小兄弟,,不僅仁義熱血,還有一副正義善良的心腸,。我很喜歡你,!”
韋渚卻嘆氣道:“我現(xiàn)在卻很擔(dān)心我的朋友。他不是術(shù)師,,只有些武家的身法,,不知他能否順利逃脫?!?p> 周濟圖問道:“可有信號物,?”
韋渚道:“有一個火管!”
周濟圖道:“可以了,。那芝先生不像是會殺人的人,。”
“但愿,?!表f渚道。
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jīng)到了下山路,,很快他們就快要到達祿城邊了。身后的亮光暗了,,似乎已經(jīng)將伏先生遠遠甩開,。韋渚一顆心也稍稍鎮(zhèn)定了些。韋渚往東一轉(zhuǎn),,看見一道高墻將后城隔開,。山上有溪從樹林穿過,一條深挖的流水溝將水引進城墻之內(nèi),。
城墻是古城墻,,它所包圍的實際只有如今祿縣的后城與中城,所謂前城,,是在古城墻的大正門以外由凌亂的建筑巷道連起來的,,不在城墻以內(nèi),。所以韋渚、周濟圖二人既到了山下,,其實不需要再過城墻,,便可以回到前城。
只是韋渚停下了腳步,,將周濟圖放了下來,,自己抬頭看向墻頭。他摸了摸發(fā)青發(fā)黑的墻磚,,摳下來一片墻灰,。韋渚將它捏碎,粉塵簌簌下落,。
這是他與鹿凌駒約定碰頭的地方,。
周濟圖道:“如果他沒有出現(xiàn)的話,你就應(yīng)該回去救他,?!?p> 韋渚道:“是的?!?p> 但鹿凌駒還沒有來,,韋渚忽然想到一個重要的事。他向周濟圖發(fā)問道:“你出定紡廟的密道時,,那個符咒到底是什么東西,?莫非你也是一個術(shù)師不成?”
周濟圖笑道:“那個咒啊,,它是用來解咒的咒,。是我的一個……”忽然他閉了嘴,臉色一凜,,緊張地問道:“這條出城的路,,除了你們還有人知道么?,!”
韋渚雖然不解他突然的發(fā)問,,卻也回答他道:“知道的人倒是不多,但仙學(xué)恐怕還是有人知道的,?!?p> “那么,追兵或許也該……”
話音剛落,,明晃晃一道閃光從山上極速下行,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怒喝:“周濟圖,、小毛賊,!讓我一通好找,!”
韋渚的反應(yīng)自然不慢,不如說,,起碼比一般的術(shù)師要快上許多,。但是那道閃光就像流星一般飛快——這其實很好理解,下山的速度總是要快很多的,。而速度快,,也意味著它的沖擊力一定不同尋常。
但他不能躲開,,他身邊就是周濟圖,。
韋渚迎了上去。流星般的閃光迎面而來,,韋渚看見了一個極速旋轉(zhuǎn)的發(fā)光令牌,,后面是一張憤怒扭曲的臉。一陣眼冒金星,,痛感才徐然而至,。韋渚被撞得飛出去起碼十丈遠。
來者正是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