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聽到聲響,，回頭驚訝,，“三公子,，您起來啦,？”
李三“嗯”了一聲，若無其事地?fù)炱饡?，“……方才你在跟誰說話,？”
“是劉掌柜,，又來給咱們送好吃的了,?！毙《棺优e起籃子湊近了吸鼻子，“三公子,，我都聞到香味啦,！”
李三將視線從書本上移過來，瞥他一眼,，“劉六兒來了,，你怎么不知會我一聲？都沒招呼人家進(jìn)來坐一下,，多不禮貌,。”
“呃……劉……”
小豆子撓頭,，原想說人家劉掌柜根本沒讓叫您,，是特地來關(guān)心我上學(xué)的事來的，但看李三神色嚴(yán)肅,，忙改口道，“劉掌柜又不是外人……”
李三見他“狡辯”,，還要再說,，這時(shí)，有個挎著大柳條籃子的中年女人在柜臺前停了下來,，探著脖子看案上擺放的各種茶葉樣品,。
好不容易來個客人,，小豆子忙轉(zhuǎn)身熱情招呼，李三也住了嘴,，轉(zhuǎn)身回屋了,。
“大姐，您要什么茶,？”
那女人約摸四十來歲,，原本皺著眉，盯著那堆茶葉發(fā)呆,，聽嘴甜的小豆子這么一叫,，登時(shí)笑開了花兒，“你這男娃,，亂叫什么,，我可得比你娘的年紀(jì)還大！”
小豆子笑嘻嘻地,，“真的假的,？那可真是一點(diǎn)兒看不出咯！您想來點(diǎn)兒什么,，我給您推薦推薦,？”
女人被他哄得笑逐顏開，爽快道,，“行,，小兄弟給我挑挑！是這么回事,，最近我家有個遠(yuǎn)房親戚要來做客,，人家是住京里的人哩，怕喝不慣這粗茶水,，我尋思八百年不來一回,，得整點(diǎn)兒好茶招待招待，別讓人覺得在咱這兒受了怠慢,?！?p> 她這么一說，小豆子反而犯難了,。雖說他不是那種勢利眼的伙計(jì),，但對什么樣兒的顧客該推什么檔次的東西他還是知道的。
這位穿著和言語都很樸實(shí)的大姐,，看著皮膚也很粗糙,，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人，不出意外應(yīng)該不是什么富貴人家,，那就不能推太貴的茶,，但她又說是要招待京里來的貴人,，太次了也不行。
小豆子只得探問一下她的預(yù)算,，指著幾個茶盒道,，“大姐，招待客人這些都挺好的,?！?p> 那女人瞅了瞅，也不懂,，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覺得其中一款茶葉條索緊結(jié)，白毫顯露,，色澤銀綠,，翠碧誘人，卷曲成螺的模樣挺招人喜歡的,，便道,，“這是啥？怪好看的,?！?p> “大姐您有眼光，這是碧螺春,，十大名茶之一呢,！此茶沖泡后更好看，似白云翻滾,，又奇香襲人,，確實(shí)是招待客人不錯的選擇！”
女人見自己隨便一指就指到了好茶,，有些得意,，“小兄弟，這茶多少錢一兩,？”
“一兩銀子,。”
“這么貴,！”
女人忍不住輕呼一聲,，又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很沒有見識，忙收斂神色轉(zhuǎn)個彎兒找毛病,，“你家茶葉忒貴,，別家怎么沒這么個價(jià)的？”
小豆子一攤手，“大姐,，聽這話您也看了幾家了，一分錢一分貨,，我們家這是上等碧螺春,，您要了解制茶工藝就知道，這么高級的碧螺春,，茶芽能如此細(xì)嫩,，可不是隨便哪兒都有的，這種干茶需要茶芽六,、七萬個才能得十兩,，費(fèi)工費(fèi)力的，如此,，您還覺著貴么,？”
女人意圖殺價(jià)失敗，反被人普及了一番茶葉知識,，再一個她確實(shí)根本不了解這東西的行情,，一時(shí)也不知道怎么講價(jià)，講多少好了,。
本來么,，平時(shí)誰喝這玩意兒啊,？
小豆子見狀道,，“不是這個品質(zhì)的要便宜些，喝起來也不錯的,，不如您看看這款……”
那女人卻眼珠都不錯地盯著她看中的上等碧螺春,，根本不搭理小豆子的推薦。
她糾結(jié)這工夫,，小豆子也看出這位大姐是什么心思了,，顯然是沒那么多錢還要面子想買好的，便宜的她是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哪,！
死要面子活受罪說的就是這種人了,。
因此小豆子也不再勸，就等著讓她自個兒決定,。
末了,，那女人道，“小兄弟,，再便宜點(diǎn),，以后我還來?！?p> 小豆子可不信她下回還來,，除非她家再來個什么貴人親戚……便一臉為難道,，“大姐，我們家不搞虛高價(jià)的,，都是明碼標(biāo)價(jià),，不講價(jià)，您看見對面的大茶樓沒有,？茶樓掌柜每月都跟我們訂一大袋子,，都沒講過價(jià)的?！?p> 那女人一聽講價(jià)不成,，臉色沉了下來，提了提手里的筐,，努嘴,，“唷，真不會做生意,，我賣雞蛋人家買的多我還要搭兩個哩,，你這茶葉這么點(diǎn)兒東西，憑啥一文錢不講,？”
“大姐,，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兒啊,！”小豆子哭笑不得,，“雞蛋多錢？茶葉多錢哪,！”
“怎么的,？我這一個大雞蛋不頂你好幾兩的茶葉了！”
她說著,，從籃子里摸出一個雞蛋往柜臺上一放,，可不是和那展示盒里的一坨茶葉差不多大小么。
小豆子見她砍價(jià)的方式逐漸離譜,，竟拿大小比起價(jià)值來,，心想——這不胡攪蠻纏么？頓時(shí)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無力感,。
“大姐您要這么說，那我拿個雞蛋跟您換雞蛋大小的銀錠子,，您干嘛,？”
正當(dāng)小豆子無語的時(shí)候，李三搖搖晃晃地走出來，手里還真拿著一個雞蛋,，也擺在柜臺上,。
小豆子心呼得救——論胡攪蠻纏抬杠，誰能比得過他家三公子,？
那女人果然被他噎了一下,，半晌，方皺眉道,，“你買這雞蛋是哪個雞下的？表皮無光,，摸著不粉,，而且都聞不到雞糞味兒！”
“噗,?！毙《棺诱瓤谒疂櫤恚瑴?zhǔn)備再跟她來幾個回合理論,，聽她說出這句不著邊際的話,，差點(diǎn)兒噴出來。
李三笑瞇瞇的,，“大姐的意思是,？”
“你這雞蛋不新鮮唄！”
女人一把掀開蓋在挎籃上的藍(lán)布,，“你再聞聞我這蛋,，剛從雞屁股里出來的一個時(shí)辰都沒有，賊鮮靈兒,！不管煮著吃炒著吃都絕了,！”
李三信她，因?yàn)楦静挥脺惤?，隨風(fēng)就飄過來一股濕乎乎的雞糞味兒,，他不自覺屏住了呼吸，隨口敷衍,，“看著是不錯,。”
“是不,？大兄弟識貨,！”
女人把籃子往柜臺上一放，“這么的,，我今天出門兒著急了,，沒帶那么多銀子，身上統(tǒng)共就一兩多不到二兩銀子，你給我秤二兩茶葉算了,，這籃子雞蛋我也都給你,！怎么樣？”
小豆子徹底傻眼——還有這么干的,？
沒等他說話,，李三竟然豪爽地一揮袖子，“行,！小豆子發(fā)啥呆呢,？快給人大姐秤了！”
大姐一聽成交了,，笑得花兒似的,，“還是大兄弟會做買賣，小兄弟還得學(xué)學(xué)??！”
小豆子一臉懵地給秤好了，收了銀子和雞蛋,，待那女人拿著茶葉走遠(yuǎn)了,，見他家三公子一邊像方才一樣豪爽地?fù)]著袖子，一邊道,，“他娘的,，這蛋是雞吃巴豆竄出來的吧？,！臭死了,！蓋上蓋上！”
“噗,?！?p> 小豆子做成買賣尋思終于能喝口水了，聽他這話又嗆了一回,，敢情兒他家三公子這是被熏的扇臭味呢,，想快點(diǎn)兒打發(fā)走這位大姐才同意便宜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