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宅的會客廳內(nèi),,紅木的桌椅,,懸掛的字畫,看著不像“銅臭”的商戶之家,反倒有一絲優(yōu)雅的文化氣息,。
從側(cè)面走進(jìn)內(nèi)室,,一縷淡淡的茶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味道柔和,,沁人心脾,。
——這是李茶德留下的茶葉熏香。
整個(gè)李家里只有他會制作這些玩意兒,,他去了以后,,也就剩著些存貨了。李老爺子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精氣神兒一下子就不行了,,日日思念獨(dú)子,只能燃香聊以自慰,,別的事都撒手不太管了,。
李三盯著床上老爺子緊閉的雙眼,再看看那所剩無幾的香盒,,心中嘆了一聲——待那香都燃盡了,,是不是一切的牽掛不舍也都煙消云散了?
回想起父親的音容笑貌,,他又深深地嘆了口氣——李茶德無疑是李家最有才能的人,。并非是兒子崇拜父親的本能,就算從客觀來講,,在李三眼中,,他也絕不是一個(gè)中庸的茶商那么簡單。
李茶德明明會得很多,,卻極少外顯,,可謂深藏不露,就連那一手精湛的茶藝都是一次他偶然給娘展示時(shí),,被年幼的李三看到了,,纏著父親教的。
雖然不知道為何李茶德不將一些新奇的玩意兒教給孩子們——可能是覺得這些小花樣兒只是娛樂,,賺不了錢罷,。
李茶德行事雖低調(diào),對自我要求卻極高,??v然做得不是什么大買賣,對制茶一事卻向來高標(biāo)準(zhǔn),,嚴(yán)要求,,非常沉醉其中,,令李三由衷地佩服——能把一件事做得如此專注,是難得的匠人精神,,沒有多少人能耐住性子事事躬親,,每一次都追求完美品質(zhì)的。
他壯年離世,,真是天妒英才?。?p> “三弟,,你回來了,?”
李黑茶一句假惺惺的熱情招呼將李三的思緒拉了回來。
李三這時(shí)才看向其他“無關(guān)緊要”的人——這個(gè)家,,他最牽掛的也只有老爺子了,。
李黑茶長得敦厚,臉上被李竇氏撓出了幾個(gè)血道子,,看著挺滑稽的,,真像老實(shí)人被人給欺負(fù)了,配上那個(gè)表情,,蠻委屈的,。
李三笑了笑,“回來了,。老爺子怎么樣了,?”
方才他已經(jīng)看到老爺子呼吸平穩(wěn),估摸著是沒事了,,但既然回來了就得跟這一家子打機(jī)鋒,,不能杵在這里一言不發(fā)。
李紅茶瞥了一眼他大哥,,陰陽怪氣道,,“怎么樣?三弟呀,,你這是回來的晚,,但凡再早點(diǎn)兒回來看到老爺子一把年紀(jì)氣成那個(gè)樣子,都不會理會那造孽的缺德鬼,!”
他這話意有所指,,李三才進(jìn)屋,就李黑茶跟他搭話了,,分明說的就是他,,反正都是“自己人”,李黑茶索性也不裝了,冷笑道,,“喲,,你還有理了?若不是你們兩口子設(shè)計(jì)陷害我,,我能找到本家來,?什么叫惡人先告狀,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李紅茶目光閃爍,提高聲音“哈”了一聲,,“真有意思,,我陷害你?我吃飽了撐的陷害你,!空口無憑,,你倒是拿出證據(jù)來!”
“呵,,還要什么證據(jù),?茶場在你們手里,供貨一直都是你們供,,最近茶葉質(zhì)量一落千丈且不說,,竟還給我玩兒上缺斤少兩了!你背后想多賺錢我不管,,可坑苦了我這直接面對顧客的人,!”
李紅茶做賊心虛,不敢與他大哥對視,,猶自嘴硬道,,“胡說八道!我怎么不知道此事,?定是你那邊店鋪生意不好,,心生妒忌,想找借口來搶我的茶場,!”
李竇氏也加火兒咯咯笑道,,“可不是!大哥也不是不知道,,你們家老二根本不著家,,整日在外頭美人都抱不過來呢,哪有那閑工夫去坑你呀,?”
這話雖然是反駁李黑茶的,,但李紅茶不知怎么的,覺著分外刺耳不中聽,臉紅脖子粗地瞠目看了一眼媳婦兒,,愣是放不出一個(gè)屁來,。
“弟妹笑得似母雞,怎的卻不見下蛋,?”
李王氏跟這下蛋算是干上了,,想打壓李竇氏,又水平有限,,便怎么也脫不開這個(gè)話題去,,“夫君為何在外流連花叢,你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李紅茶這此時(shí)恨不得給他大嫂叫上一聲好再啪啪啪鼓上幾掌,,早就忘了兩家現(xiàn)在正在撕破臉皮“爭家產(chǎn)”呢!
李竇氏見她又將好好的話題給扯偏了,,心里暗罵這個(gè)蠢婦,,恨不得再撓她幾下子,手腳強(qiáng)控制住了,,表情卻控制不住,,猙獰道,“休要顧左右而言他,!我看你們就是店鋪偏僻,,買賣不好,意圖謀劃我們的茶場,,還倒打一耙,,潑臟水給我們家!”
“呵呵,,弟妹,,我們店鋪買賣不好,你們茶場就能好了,?這是一榮俱榮的事兒,,分明是老爺子看不上你們兩口子干啥啥不行,怕將來被踢出去,,現(xiàn)在就開始謀劃了,。”
李黑茶腦子還算清醒,,指指李紅茶,,“話又說回來了,店鋪生意為何不好,?他不好好干,,整天游游逛逛,,茶葉質(zhì)量嚴(yán)重下降,這我都不說什么了,,如今竟連親哥哥都坑上了,,什么心思?我是不得不站出來了,!”
李黑茶說得一點(diǎn)兒沒錯(cuò),,李竇氏就是看李紅茶靠不住,自己又膝下無子,,早晚會被邊緣化,,因此想為自己爭一爭,只是她不思考如何把茶葉制好靠實(shí)力說話,,反而想著如何把另外的兄弟幾個(gè)都拖下水——兄弟幾個(gè)都干得不咋地,,分家產(chǎn)也就沒有啥側(cè)重了。
這妯娌倆……聽到此處,,李三只能說,,李竇氏和李王氏都很蠢,,只是蠢得各有千秋罷了,!
大哥二哥這都是娶了什么媳婦兒啊,?再加上大哥二哥本身也不實(shí)在,,這真是雪上加霜了。
若是劉執(zhí)在這兒,,絕不會像她們倆那樣腦中空洞無物,,只會潑婦罵街強(qiáng)詞奪理,她定是條理分明,,娓娓道來,,叫人心服口服的。
咦,?怎么突然想到那里去了,?李竇氏和李王氏怎么能跟劉執(zhí)比!
李三慌忙搖搖頭——不妥不妥,!
李竇氏被李黑茶追著質(zhì)問,,瞥了眼李三,理不直氣也壯,,“老三,,你搖頭做什么?是不是也不同意你大哥的說法兒,?退一萬步說,,就算茶葉質(zhì)量真下降,,真缺斤少兩,那也是制茶師傅和取貨幫工的問題,,和我們何干,?”
李王氏一聽她話里話外又把屎盆子扣到自家的幫工親戚身上了,氣得張口就要罵,,這時(shí),,一直冷眼旁觀的大夫人似乎終于忍耐到了極限,低喝一聲,,“都給我住口,!”